夷狄而華夏者,則華夏之;華夏而夷狄者,則夷狄之。
華夏:有服章之美,謂之華;中國有禮儀之大,故稱夏。
周天子分封諸侯,數千諸侯國便是“諸華”也稱“諸夏”,因此有“華人”的稱呼,“夏人”這一稱呼在上古先秦時代也是一種。
前燕境內有數量龐大的晉人,他們改了自己的裝扮,還改了生活習慣,比胡人還胡人。沒辦法,他們說自己被拋棄了,成了胡人統治下的一員,不進行改變無法生存。若是說爲了生存而進行一些改變,誰也不能多說什麼,畢竟不能讓人去死吧?可他們生活習慣和裝束改掉也就罷了,對待曾經的同族卻是比誰都狠。
劉彥開始覺得是不是同族不是看裝扮或生活習慣,是心裡還認不認同是哪個族羣,然後一些行爲上是不是也當得起“同族”的說法。
現在有相當多的胡人穿着和生活喜歡趨於“華夏華”,也就是一些胡人高層所說的“漢化”,那麼是不是說他們已經成了“諸夏”或者“諸華”?
劉彥是要復興強漢,他也已經琢磨明白了一點,與之其它族羣講血統,華夏族羣從來就是講文化的認同度,那就是華夏作爲一個族羣能夠延續數千年的原因,要是講血統……近親產下的子嗣是什麼模樣,看看羅馬皇室喜歡姐弟不倫,生出來的孩子有多少是畸形就知道了。
最重要的是什麼,是劉彥的心志頗大,可不會滿足於僅僅是光復中原……乃至於是強漢時期的疆域,他可是一個要帶着族羣開啓“世界島”爭霸戰的男人啊!
狹隘半島的城牆外大道兩旁,兩側樹林開始掛上了別樣的裝束,那還是被挑斷了手筋腳筋的入侵者。由於沒有割掉舌頭,那些人還能發出慘嚎、呻吟、破罵、求饒、詛咒,幾乎是每一個入侵者都會有自己的話想要說。
“同族,我們是同族,不要這麼對待我。”看着挺年輕的小夥子,有着比較明顯的晉人五官,他在祈求:“殺了我,求求你殺了我。”
有時候,死其實是一種解脫,例如四肢失去了活動的能力要被掛在樹上,經過長久的風吹日曬,可能會有各種蚊蟲螞蟻爬到身上,夜間也極爲可能引來食肉動物的撕咬。
不止那個小夥子在求死,相當多被掛在樹上的戰俘都在求死,他們之中不少可是曾經對被掛在樹上的人發出恐嚇,或是親眼看過被掛在樹上是何等的慘劇。
因爲漢部是筆直地砍伐樹木弄出道路,大道顯得挺深幽。皚皚白雪的背景中,樹木之上吊着隨風晃動的人體,各種扭動給深幽的大道增添了令人看了會覺得毛骨悚然的畫面即時感。
李壇非常享受地看着恐怖的畫面,不時會對輔兵吆喝,該怎麼佈置戰俘,該怎麼去搗騰那些用石灰特製過的頭顱。
是的,大道邊上會製作京觀,就是用一顆又一顆腦袋堆砌起來的人頭堆。
不止是京觀,還會在京觀邊上立一塊石碑,石碑上會刻寫那些腦袋是怎麼來的,並會刻下砍掉腦袋的時間,忒裝逼的還加上了劉彥特意讓留下的一排“勿謂言之不預也”。
挺野蠻的對吧?但現在還真的就是一個野蠻的時代,軟弱換取不來同情,求饒只會被變本加厲的蹂躪,想要安逸生存,想要生存得更有尊嚴,只有殺人,殺入侵者,出去入侵殺人。
“這是一個殺人的時代啊!”
趙千自認膽氣很足,可是看着那些被吊在樹上不斷晃動的人體,渾身的雞皮疙瘩真的是控制不住冒了出來。
那些被吊着的人還在不斷髮出各種聲音,身臨其境才知道什麼叫瘮人,作爲觀看者的漢部士卒,他們卻是隻有極少數的人才會害怕。
說白了,這真的是一個殺人的歲月,要是沒有見過死人絕對不正常,過去他們所聞所見最多的是與自己相同身份的人被殺,或者是被用任何的方式虐待,只不過是現在換成他們在幹那些事情。
“再檢查一遍!”李壇在發號施令:“然後撤兵回營!”
數百士卒沉默着進行檢查,不少人的靴子踩到了血跡。或許是有挑斷手筋腳筋流下的血,不過絕對不會多,概因將戰俘吊起來之前有做過簡易的止血,那是被吊在樹上的人有人咬舌了。
不是誰都願意慢慢被餓死風乾,膽子夠又能狠下心的人,他們咬斷了自己的舌頭,希望能夠咬舌自盡。可說實話在,咬舌是可以自盡,但可不是咬下舌頭就能死去,基本上就是失血過多或呼吸道被堵住窒息而死。
對於咬舌自盡的人,漢部這邊的士卒沒有多管,個別士卒甚至饒有興趣地看着因爲疼痛劇烈扭動身軀的戰俘。
殘忍嗎?是挺殘忍,但其實也就那個樣,至少漢部不吃人,不會殺了人之後將人吃成骨骸。要真切地知道一點,死了不被吃其實已經算是一種幸福。
也許是野獸給面子,李壇集結部隊要回去,狼嚎聲竟然出現了,聽得漢部士兵這邊發出一陣詭異的嬉笑,那些被吊起來的戰俘則是一片嚎啕鬼叫。
李壇頗爲瀟灑地揮手:“收兵!”
擔不擔憂有人的繩索斷了下地?斷了就斷了唄!手筋腳筋全被挑斷,就是有人下地又怎麼了,只能是當條毛毛蟲在地上挪動。
冬日的陽光不曬人,就是因爲樹林有些茂密,看去裡面黑乎乎的一片,風稍微大一些就是樹枝搖擺着發出各種“嘎吱”之聲。
此時此刻,那些被漢部士卒吊起來的人,他們不過是轉換一下角色。要清楚的知道一點,他們在遼東沒少幹同樣的事情,對一些不配合戶籍統計和遷徙的人,他們是幹得興高采烈。對那些投降了的高句麗人,他們同樣是幹得熱情高漲。現在只不過是換成他們被吊在樹上,要將之前的那些人經歷過的事情,重演上那麼一遍。
列成隊的漢部士卒在高歌,他們在唱“豈曰無衣,與子同袍”,歌聲中混雜了狼嚎聲和哭嚎聲,背景是掛在樹上扭動的戰俘,兩堆成爲京觀的頭顱,還有那一塊被豎立起來的石碑。
趙千在走的時候會時不時扭頭看,不是說要牢牢地將那一幕記在腦海什麼的,純粹就是好奇部隊撤走之後,不知道有多少狼會出現。
“應該是不會一下子被全咬死。”成朔相對篤定地說:“狼也有儲存食物的習慣,不會一下子咬死太多沒有反抗的獵物。”
趙千好奇問:“你怎麼知道?”
“我家是放牧的啊。”成朔靦腆着一張臉:“見多了自然知道。”
話說,成朔原先是雜胡,連個名字都沒有,後面見周邊的人都有名,就給自己取了這麼一個名字。是名字,所以“成”並不是姓氏。
趙千則是一個莊戶,“趙”是主人家的姓氏,漢部登記人口需要名字,直接給拿來用了。
出了林區,一看看去是冒着寒冷正在砍伐木材的人,他們看到部隊出來都是搖着手發出歡呼。
對待敵人的殘忍就是對待自己人的仁慈,漢部也遠沒有到可以寬恕敵人的地步,那是強大到一種程度纔能有的“高尚品質”,並且是一種病態的品質。
要知道民族與民族,國家與國家,只有在拿對方無可奈何的時候才需要假裝一下和善,要是幹得過,從古至今哪個不是露出獠牙使勁折騰,不然華夏苗裔就該窩在黃河流域,不該是開拓神州大地。
對於漢部來說,他們之中估計沒有多少人清楚強硬對待慕容鮮卑會換來什麼,只會覺得原來自己的部族已經強大了,面對入侵的時候做出了再正確不過的反應。至於將活人吊在樹上風乾是不是過於殘暴,那是另外的事情了。
“回去之後休整三日。”不是臨戰狀態,李壇沒有制止士卒交談,可他一開口,士卒就自覺安靜下來了。他大聲說:“三日後,我們出兵掃蕩周邊的胡人!”
那是既定策略,前燕竟然有軍隊過來造成入侵的事實,漢部是很弱小,可要是沒有做出反應會顯得過度軟弱。
“殺了便殺了,只要不是殺了慕容族人。”拓跋秀在給劉彥講道理:“對鮮卑人而言,軟弱不會得到任何尊重,只有表現出該有的強硬才能使之正視。”
問題是劉彥現在可不想被慕容鮮卑正視,他對前燕使節團動手是出於報復,給部族上下一個必要有的交代,也是一種激發民心士氣的必要作爲,但內心裡要是不憂慮前燕開來大軍,就不會是一個合格的領導人。
“且不論其它……”拓跋秀微微昂起了下巴:“慕容是一個強勢的部族,肯定會來。夫君,我們漢部有訓練有素的軍隊,有夫君本部絕對精銳的部族武裝,更有雄偉的高城大牆,與之一戰便是!”
劉彥當然是要與之一戰,並且正在做任何該做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