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軍集中精力和注意力進攻位於膠水邊上的營寨?那正是劉彥所想要的啊!
營寨範圍並不小,緊緊地靠着膠水河牀,想要的話隨時都能夠開始建設連接兩岸的浮橋。本來造橋手段是爲了吸引敵軍來攻,沒想到都還沒有使出來,敵軍就將營寨當成了主要的進攻對象。
想來也是?下密這邊漢部老早就擺出了掎角防禦之勢,只要子城和營寨還在漢部手中,下密主城就算不得是一座孤城。
兵法一再強調“擊其軟肋”的重要性,姚家再怎麼也比其他胡人漢化程度更高一些,接受漢化教育的姚蘭和姚靖怎麼會忘記這一點?
對姚家兩兄弟率領的姚家軍和劉徵所率的青州軍而言,進攻下密主城和子城是必然的事情,但是主城和子城擁有完善的城牆工事,攻擊起來會顯得困難一些,看着只有木柵欄、拒馬布置幾道防線的營寨倒是顯得好攻一些。
戰爭打的就是後勤和士氣,只要能攻下營寨怎麼也會讓漢部士氣低落一些,聯軍試探完下密主城和子城,發現不好啃之後就該有明確的選擇,顯然發生肉搏戰的營寨這一局部戰場就會成爲主攻對象。
營寨是建立在膠水邊上,等於是有一面是水道,想要攻擊不是不行,但至少需要舟船。聯軍是有帶來工匠,可是工匠能造陸地上的器械不代表懂得造水面舟船,畢竟凡事講的就是術業有專攻。
除開一面是水道之餘,營寨的北側被挖得坑坑窪窪,再被引進一些水源,北邊的地勢就形成一片多水窪地形,擺明了就是難以布開陣型。聯軍可以進攻的方向僅剩西面和南面,而這兩個方向明顯就是特意留下,註定兩個位置的防禦工事會被加強。
姚靖留下對付下密主城,戰事的烈度沒有一開始那樣強烈,可姚家軍依然在不斷地派軍進行試探和襲擾。
姚蘭親自增援部隊抵近位於膠水西岸的漢部營寨,他們抵達的時候恰好是漢部守軍在進行反擊。
“出動騎兵!”姚蘭臉上出現了殘酷的獰笑:“一幫不知死活的東西,竟然敢離開自己的營寨一里追擊?”
其實出了營寨進行追擊的漢部士卒在發現敵軍有援軍過來就已經在退回去,只是進攻一方的那些殘兵發現有增援過來士氣一振,心氣一振他們就敢鼓起勇氣咬住了一部分追擊的漢部士卒。
轟鳴的馬蹄聲奏響,該是有兩千左右的姚家騎兵蠻橫地撞進戰場,馬蹄踏過根本就是不分敵我,擋路的所有人皆是在馬蹄的踐踏之下成爲肉泥。
弄死了一部分己方的殘兵?姚蘭纔不會去在乎那些,他親自吹響了衝鋒的號角,命令出擊的騎兵趁勢衝營。
營寨一方的漢部顯然是出現了慌亂,那是有一些跑得快的人要撤回營寨,一些長矛兵和弓箭手受命組織防禦,營門有進有出自然是顯得有些混亂。
“混賬!”西騫建同滿臉的鐵青,指着警告多次依然擋住轅門的奴隸兵大吼:“放箭!”
其實也沒有射死多少人,但是己方真的射箭清場,堵住轅門的奴隸兵受到血的教訓只能老實退往兩邊。
“晚了。”西騫建同心裡惱怒無比,眼見敵軍的騎兵快速衝營而來,只得發出新的指令:“長矛兵依託木柵豎矛;弓箭手準備!”
命令不但是靠吼,旗語也是要跟上,要不在吵鬧的戰場光是吼的話,命令可傳不出多遠。
一個普通人全力衝刺每秒可達八到九米,知道一匹合格的戰馬全速衝刺的速度有多快嗎?戰馬的全力前衝一秒大概是十五到十六米!
衝營的姚家騎兵上一瞬間還在四五百米之外,不到三十個呼吸(約三十秒)的時間卻是已經衝到了眼前。
姚家騎兵顯然都是善騎者,他們僅有少數是撞到了拒馬等障礙物,絕大多數跨過去,形成洪流撲將而上。
“射箭!”
口令被下達,第一輪射出的箭矢卻是顯得稀稀鬆鬆,對衝鋒而來的姚家騎兵造成的殺傷極度有限。
箭矢是在第二輪才變得密集一些,那是營寨之內的弓箭手穩了下來,開始聽從口令依次放箭。
營寨守軍的弓箭手僅僅是射了五輪就停下來,已經有姚家騎軍抵近,再射就會造成誤傷,不得不停。
營寨的部分位置豎起了長矛,有些位置卻是沒有,值得西騫建同慶幸的是轅門位置佈下的拒馬起到了作用,僅僅是有十來個看似精銳的姚家騎兵七扭八拐,是在失去了最高速度情況下被長矛兵組成的方陣擋下來。
大批量的騎兵撲營,致使到處都是碰撞聲和馬嘶聲,自然也不會缺少人的慘叫。
從大局面看去,直徑千多米的營盤前側,太多的馬蹄踐踏之下起了滾滾的塵煙,聽聲音是到處都在上演衝撞,馬嘶和慘嚎成了戰場上的出現最多的聲音。
姚蘭無法透過塵煙看清楚前方發生什麼事,聽到前面吹響了“嗚嗚……嗚!”的號角聲立刻皺眉:“吹號,讓騎兵撤退。”
很顯然的事情,姚家騎兵通過號角聲進行了簡單的溝通,衝營的騎兵被擋了下來沒有能夠攻進去。
西騫建同亦是無法查看戰局,他只能從吵鬧並且紛雜的聲音中進行判斷,還沒有能夠做出預判的時候,兩段號角聲響過之後,滾滾的馬蹄聲遠去了。
塵埃組成的煙霧被風吹得消散,營盤前端到處是一片狼藉,處處可見倒臥的戰馬和戰死者的遺體,更是少不了受傷慘嚎的傷患。
騎兵衝營不但顯得聲勢浩大,連帶造成的破壞一點都不輕,局部的拒馬成片被破壞,不過看那遺留在尖刺的屍體倒也發揮了作用。
“救治傷患,重新佈置拒馬,整理木柵!”西騫建同在喘粗氣,一連串的命令剛下達,聽到對面再次吹響號角卻是表情僵硬了一下,對軍令進行修改:“輔兵將傷患擡下去,戰兵備戰!”
姚蘭怎麼會讓營寨的守軍有重新佈置的時間呢?他在己方騎兵撤出的同時就揮軍再次發動進攻,將近五千步兵踩着亂糟糟的腳步已經在發動衝鋒。
“嘶!!!”不是牙疼才發出這種聲音,是姚蘭聽點算傷亡:“折損了四百騎左右?”
目測了一下,姚家損失該是接近四百騎,對營寨的漢部守軍造成多少損失卻是不太好說,估摸着怎麼也有近六百?那就等於是一比二都沒有。
本來的事情,騎兵要是能夠衝進營寨,一定能夠左衝右突,說不定能夠一次就突破幾條防線,擠壓漢部營寨的空間,沒有攻進去被擋住戰果也就是那樣。
姚蘭心疼歸心疼,可戰爭不就是這樣嗎?像極了賭徒一般,不放過任何機會,差別就是贏了或輸了。他自認爲比劉彥有更多的籌碼,虧了一次就繼續下注。
五千姚家軍吶喊着衝鋒,後面又有五千被聚攏起來作爲第二梯次,姚蘭拿定主意要展現什麼叫攻勢如火,一刻喘息的時間都不打算給營寨守軍留下。
衝鋒的姚家軍很快就遭受到營寨守軍弓箭手的箭陣阻擊,那種連綿不絕的箭陣覆蓋還是首次被姚家軍所遭遇,不斷倒下的士兵讓位於遠處觀看的姚蘭有些牙齦生疼。
“這種射箭方式可以學一學。”姚蘭的牙齦更疼了:“嚴令他們不許後退!”
不會斷絕的箭雨太令人發怵了,遠比有間斷的箭陣覆蓋更加的噁心人,至少有間斷還能讓人喘息一下。
其實波段式射擊的箭矢真的不是那麼密集,勝在於不會間斷,對遭受箭陣攻擊的一方心理壓力更大。那是一種時時刻刻都有同伴倒下的視覺刺激,使人聽着不斷傳來的慘叫聲而心生恐懼。
“不應該讓漢部崛起。”姚蘭就搞不懂了:“劉彥才發展四年就這樣,若是再給個四年能成什麼樣子?”
後面到來的王騰在不斷點頭:“下密主城和子城的攻堅都不順利,尤其是發動強攻的劉徵那邊傷亡非常慘重。”
“我會寫信給伯父,可能的話再籌集一些援軍過來。”姚蘭說得非常認真:“這邊只有劉彥的一部分軍隊,我並沒有忘記還有一支偏師。”
“是該重視!”王騰笑吟吟地講:“劉徵也在調動援軍,想來也是認爲必須將劉彥消滅在下密。”
前方,被嚴令不準後撤的姚家軍冒着極大的傷亡總算是衝上去,在第一批部隊抵近城寨開始肉搏之後,第二批的五千人在號角聲中也發動了衝鋒。
“劉彥總共有多少軍隊?”姚蘭眯起了眼睛:“有五萬?十萬?”
王騰眉頭挑了挑沒有說話。
“不管劉彥有多少軍隊?”姚蘭有充分的自信:“只要姚家的聲勢還在,隨時隨地可以聚攏雜胡和晉人奴兵,他的軍隊永遠不會比我們多!”
王騰“呵呵”笑了起來,身爲羌族總領袖的姚家有這樣的底蘊,或者應該說是隻要姚弋仲沒有倒臺,他們還真的就能夠隨時隨地的聚攏軍隊。
不止是姚家,還有一個苻家,統治中原的石碣更是這樣,此便是所謂的大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