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斤城的胡人知道漢部的部隊在向自己開來嗎?毫無疑問他們已經獲知了消息。
集結到計斤城的胡人勢力,比紀昌情報獲得中的其實要多出不少,遠不止是十來個家族,是將近三十個家族。
“沒想到是漢部主動出擊。”長相算不得粗獷,其實是頗爲斯文,說話的人叫姚尹買,他年紀不大,卻是計斤城諸多人推舉出來的“盟主”,負責這一次對漢部的作戰。他臉上帶着矜持的笑容:“這樣也好,省得我們過去了。”
姚尹買是誰?他是姚萇的兄弟。姚萇又是誰?要是沒有發生什麼改變,日後姚萇會是後秦的開國君主來着。要是還不知道,那麼說是姚弋仲二十四個兒子中的之一,估計該是有印象了。
姚弋仲,羌族人,在後趙有持節的地位(很大的榮譽也被信任),官拜十郡六夷大都督和冠軍大將軍。
在講究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年代裡,家裡出了一個大人物,家人肯定是要受到照顧。哪怕只是君王給面子,那個大人物的各種親戚也註定是會有官職,大人物的身份越是顯赫,親戚獲得的待遇就越好。
顯然,姚尹買就是從姚弋仲顯赫身份獲得蒙蔭的人。
胡人佔據中原,其它的東西可能學得比較慢,但是在生活享受上絕對是快得多。
有宴就要有酒,有酒就要有聲樂以及舞姬,一羣人碰着酒盞,聽着怪怪的音樂,看着美嬌娘舞動妙曼身軀。
開始的時候,他們因爲是在談事情還有點斯文的模樣,可是隨着正式談完,各種葷話就該不斷冒出來。可能是因爲飲酒的關係,漸漸開始變得放蕩,甭管是真是假的斯文拋到了一旁,先是對伺候自己的侍女下手,竟是出現了當堂交媾!
當然,胡人幹出這種事情真沒有什麼太稀奇的地方,對侍女下手的也就是那些不入流的傢伙,真正有點矜持的誰會去找侍女,該是舞姬,或是大戶人家會飼養的女伶。
要說起來,姚尹買是真的鄙視那些當堂交媾的人,眼神裡絲毫就不掩飾輕蔑,扭頭對着旁邊的一人說:“雜胡就是雜胡,永遠上不得檯面。”
如羅菊武“呵呵”笑了一下,深表同意地點頭。他是氐族人,三十來個家族中算是比較強大又有身份地位的人,只是年紀要比姚尹買大上不少,該是能做姚伊買的爺爺。
“漢部有甲士。”丘林次符無嘴角帶着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劉姓,問了很久,沒有人承認是自己部族的人。”
丘林是匈奴的姓氏,並且是比較古老的姓氏之一了。在攣鞮這個姓氏消失之後,匈奴人中的“黃金一族”也等於是沒有了,一些古老姓氏反而成了匈奴中比較受尊重的一批人。
姚伊買對丘林次符無似乎比較尊重?他舉盞對着丘林次符無邀飲了一下,喝光放下酒盞才說:“現在匈奴劉姓不少,可是大部分是在塞北。我實在想不出塞北有哪個劉姓的部族有膽子,也有實力到青州攪風攪雨。”
如羅菊武又是“呵呵”笑了幾聲,才說道:“可能是冒充的吧?”
“誰冒充,又是冒充誰?”丘林次符無略略有些不悅地說:“我們是衰弱了,但沒有人能夠承擔打着匈奴名號,還能不受報復。另外……羯人不會給自己找不痛快,哪怕是要爭世子位,也不會是這樣的方式。羌族的強族大多在關中和西北。氐族分得太散,青州這邊,或者是青州附近,誰能訓練出近千的精銳,甚至是拿出甲士這麼玩鬧?”
姚伊買比較認同的點頭,只有極爲少數的強大部族才能拿出那等實力,沒有足夠的底蘊誰敢那麼玩?他可是打聽得非常詳細,劉彥打不其城的時候,隨隨便便就丟了四百精銳。
是精銳,不是隨隨便便抓來當奴隸兵的渣渣。羯族強大,真正的精銳也不敢說丟就丟了,其餘像是羌族、氐族,有精銳也是藏着掖着,非生死存亡之際壓根就不會動用。就目前而言,就是想破腦袋也琢磨不出到底是哪個部族這麼的奢華,可以將四百精銳說丟就給丟了。
“也不會是鮮卑。”丘林次符無看似頗有見識:“鮮卑歷經內戰,慕容鮮卑當前一家獨大。可是,慕容鮮卑正在料理遼東諸族,準備再一次征討高句麗,哪怕是有做南下準備,哪裡捨得拿出精銳來進行消耗。”
姚伊買怎麼就看丘林次符無帶着一絲絲的嘚瑟呢?
丘林次符無還真的是有略略帶着嘚瑟,他其實是對匈奴部族中有一支異軍突起,持的是一種欣慰外加喜悅的態度。
只有一個民族有強盛過,纔會知道衰弱了是多麼的可怕。要說匈奴,興盛衰弱的次數絕對不少,太瞭解一個民族中出現強者是多麼可喜可賀的事情了。
簡單的說吧,羯族不是因爲出了一個石勒就舉族強盛嘛?在石勒真的崛起之前,羯族之中也不是沒有人與石勒作對,但是石勒確定崛起之後,羯族之內再無絆腳石,成了舉族支持。
帶着一種相對複雜的心態,丘林次符無就是想知道劉彥到底是不是匈奴人,是的話又該拿什麼態度來對待。其實他已經有了態度,劉彥強就適當地暗中支持輔助,劉彥弱就直接滅了沒二話。
三人一直聊着,是在滿堂禽獸交配的場景聊,後面也是各自帶着舞姬,或是讓安排女伶,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
差不多是當夜吧,姚伊買將要睡下的時候,很是特地的問起漢部的動向,得到漢部在傍晚就已經安營紮寨,再三詢問安營的情況,有多少炊煙,問明白了才讓人退下,自己也是安心就睡。
另外的一些人,如羅菊武和丘林次符無也是做了相應的事情,倒是一些雜胡該怎麼樂還是怎麼樂,連手下都沒有進行管束,搞得整座城池是不是會有人發出怪異的嘯聲。
計斤城一下子涌進了一萬三千多人,從原本的空蕩蕩到滿城擁擠,要是不看到處的斷壁殘垣,只看到處的人遊蕩,那一堆這一堆篝火,還會以爲是個多麼繁華的城池。
在這麼個城池裡生活着兩種人,一種是胡人,另外一種是奴隸兵。普通晉人?不是被驅趕,就是成了菜人。
從數裡之外,遠遠看去還能看到計斤城上空被火光映白了的雲層,可以想象那該是一副什麼樣的景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