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翩翩又道:“先生當知,白家這樣的寒門小戶,當初地位低下,處處逢迎上位者,自然是受了不少委屈的,一旦爬到高位,便覺揚眉吐氣,又覺得自己當初是忍辱負重來着,恐怕想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將之前在她之上的人踩下去,白氏現在已經有這種苗頭了,她只記得自己迫不得已將骨肉送與皇后,只記得自己骨肉分離,全然不記得當初若非有皇后罩着,她們母子兩根本就沒有今天!”
韓孜默也搖搖頭,“小人得志便猖狂!”淺飲了一口茶,問道:“那太子的態度呢?”
白昭儀的態度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個抱養的兒子的心是向着哪一邊的。
“小時候看着還好,近年不行了,似乎也覺得他的親孃很受委屈!若非三皇子在畔,他恐怕對皇后只剩下面子情了!”吳翩翩露出鄙夷的神色,“更討厭的是,這廝與他老子一樣,多疑!”
韓孜默嘆了口氣,又問道:“難道三皇子上位,皇后的處境便能好些麼?”
“說不上好,至少可以相安無事,這些年來,皇后與武淑妃的關係一直是相安無事,今後也會如此!”
這真是一種奇妙的平衡狀態!韓孜默心裡暗笑了一下。
一個是後/宮之主,一個是地位最高的寵妃,卻一直相安無事,只能說這兩個女人太聰明,她們倆所追求的並不是帝王的寵愛,她們的依仗也不是帝王的寵愛,所謂“寵愛”是最靠不住的東西,或者說這兩個女人內心都對那個帝王並無情愛,所以她們能夠心清目明地拿捏着平衡,無論風雲變幻。都自巋然不動。她們身後的家族也一樣,強大卻又安穩低調。以至於在宮/內,韋太后帶着白昭儀、韋昭儀。還有其他的年輕貌美的小妃子,無數次興風作浪。都不能從這兩人身上咬一塊肉下來。
“可惜皇后無子!”韓孜默道。
“正因爲中宮無子,所以皇后才能一直如此安穩!”吳翩翩哼了一聲,“那個老傢伙心胸狹窄,又多疑,若是皇后有子,韋家的興風作浪不說,武家爲了武淑妃和三皇子也一定會針對皇后和張家,而且那老傢伙必然會整天疑神疑鬼。擔心皇后和太子篡權,只怕天天就想着如何廢后,如何除掉張家,就如當初對我父親一樣!”
吳翩翩嘴裡的“老傢伙”便是當今的皇帝陛下!
韓孜默苦笑一聲,“翩翩,雖然你心中有恨,這三個字還是不說爲妙!”
皇后無子,有子的都是嬪妃,所以皇帝纔會沒有芥蒂地讓皇后穩穩坐鎮後宮,保持後宮的平衡。白昭儀孃家提升得那麼快。雖然有韋家在後面推,其實也有皇帝的意思在裡面,皇帝並不希望皇后有個兒子。也並不希望皇后抱養的太子同她親近貼心,所以白昭儀纔會那麼張狂。
也正因如此,武淑妃很清楚自己的敵人不是皇后,她們倆沒有根本的利益衝突,反而,是皇后一倒,那麼所有人的目標便集中到她身上來了,還要獨抗韋太后和白昭儀那兩個瘋狗。
所以這兩個聰明女人,互不相犯。穩穩地成了兩座大山,誰也無法越過。來犯者誰也討不了好去。如果她們倆爲了所謂帝王寵愛而相鬥相耗,那麼得益者絕對不是她們倆!她們倆作爲相爭的鷸蚌。也一定會被漁翁撿回家燉了!
韓孜默將這其中的利益相關和平衡想了一想之後,問道:“那如今張家的意思呢?”
“反正誰上位,皇后都只是個嫡母太后,只看誰對皇后對張家危險最小!”
韓孜默聽懂了這句話的意思,問道:“實際上,皇后以及張家現在已經認爲太子和白昭儀上位,對他們來說是最有危險的?”
吳翩翩點頭,“上次在揚州,張昭蘭就成了阮家的行刺目標,那一次極險,死傷無數,我和他都差點做了劍下亡魂!”
張家這兩輩都子嗣不旺,張昭蘭現是唯一的嫡苗,也是現在張家的實際掌權人,他一掛掉,張家不說轟然倒塌,也自此一蹶不振,再難維持如今的勢力,皇后的依仗也大大縮水,就會變成一個空有虛名的擺設。
吳翩翩又補充道:“武淑妃與安南侯太夫人,自幼交好,如今依然是至交好友!”
張昭蘭的母親安南侯太夫人,是皇后的嫡親弟媳,皇后與武淑妃能夠多年相安無事,各自發展壯大,與這位夫人的斡旋是分不開的。
從前的安南侯夫人,韓孜默在揚州曾經見過,極聰明的女人,聰明的女人很多,但是像張夫人那樣大局觀極強的女人卻寥寥無幾。不着眼於一時一勢,而去着意於局面的發展趨勢,便是男人,眼界不到一定的高度也不容易做到。
韓孜默曾經在她嘴裡聽到一句話,至今印象深刻,時時拿出來自勉,那句話是“要以動態的眼光來看待事與物”。
他還記得那位夫人說的一個詞叫做“雙贏”!雙贏,這種眼界與心胸,令他佩服之極。想必現在皇后與武淑妃這種狀態可以用這個詞稱呼吧?那位夫人也一定沒少對張皇后與武淑妃灌輸這個詞兒,合則雙贏,鬥則雙輸。
韓孜默考慮了一番,最後給吳翩翩潑了一瓢涼水,“太子居於東宮,如今穩當的很,只要不是天大的事兒,不可能廢立太子!想必陛下也沒有換太子的心思。”
吳翩翩冷笑一聲,“將來的某一天,他一定會有換太子的心思!”
韓孜默又提醒道:“奪嫡之局,一入,便是不死不休,你可想好了?其實你不入奪嫡之局也一樣可以對付韋家,只是慢一點而已!雖然韋家白家結盟,但是太子繼位之後,他們的矛盾必然顯現,那時韋太后未必還在人世,而新皇必然是向着白家的。兩家爭鬥,你只要從中推波助瀾便可!”
說完,韓孜默強調道“你是江南的廣陵郡主。是大長公主的唯一的嫡親外孫女,無論誰上位都對你無礙。爲着大長公主和英王的支持,恐怕他們還要對你多加優待!”
吳翩翩搖頭,“我等不了那麼久!誰知道我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
關於吳翩翩出生時候的事情,韓孜默也知道一點點,知道有個女人臨死之際,口吐詛咒。這個詛咒,在吳王心裡和吳翩翩心裡都是一個陰影。
韓孜默心下黯然,安慰道:“翩翩。你想太多了!”可是,他自己心裡都有這種擔心,因爲,吳翩翩父母皆亡,與那詛咒的前半句相吻合,誰也不確定後半句會不會應驗!
而吳翩翩自是不會對韓孜默說,她要對付的不僅僅是韋家,還有那個坐在龍椅上的老傢伙!她就是想他們父子反目,就是想叫他受到報應!
奪人未婚妻便罷了,可以不計較。可是卻還要因此而來害人性命,就不可饒恕!
韓孜默又道:“韋家做事,常常不顧臉面。這樣的人反而不好對付!而且京城不是揚州,很多法子,在揚州可用,在京城則是大逆不道!”他長長地嘆息了一聲,“翩翩,實際上,我並不希望你去京城,當初你父親進京之前,曾給我送過一封信。希望我在將來的某一天能勸住你,不要入京!”
吳翩翩不吭聲。
韓孜默又長長地嘆了口氣。
人說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可是實際上那身殞的父母並不希望孩子去報仇。不希望孩子去遭遇不可測的危險,可是作爲孩子,卻是絕不可能因爲危險就會放棄的,將心比心,他自個都感覺沒有立場去勸說吳翩翩,放棄報仇!
就算他竭力勸了,也只是給吳翩翩徒增煩惱而已!
韓孜默本就不是迂墨之人,自是不會對吳翩翩說什麼父命不可違的話,沉默一會後,道:“進京後,你想做什麼,我盡力協助你!”
這句話,已經表示他將不在意那些所謂的君君臣臣的原則了,吳翩翩心中極是感慰,又站起身來,正要行禮,卻被韓孜默拉住了,“於情於理,爲兄長,爲子侄,我這麼做都是應該的!”
“先生……”吳翩翩的聲音又有些哽咽,韓孜默朗聲一笑,“一夜在城頭上掛出二十多個人頭的郡主娘子,怎麼做出這副小女兒之態?”
吳翩翩皺起鼻子,嬌嗔道:“怎麼都傳到您這裡來了?”
韓孜默笑道,“到處都傳遍了,怎麼就不會傳到我這裡來了?不過,還好,都是傳說郡主娘子爲民除害,善良慈悲,可沒說郡主娘子砍人頭顱的兇悍!”
吳翩翩淺淺一笑,“正因爲江南大局已定,所以我纔會到此處躲幾天閒,沒想到叫我找到先生!真是是天意!”
吳翩翩看了看天色,對韓孜默告辭道:“天色已晚,我得回去了,我後日再來看望先生!”
“路上小心!”韓孜默將吳翩翩送出了門,看着一主一僕二人慢慢走遠——
容某影吐個槽,話說甄嬛傳裡面,那個華妃和皇后涼涼,在後/宮佳麗三千,無數新人得寵的情況下,還愛慘了種馬皇帝,愛皇帝,愛成那個樣兒,不是作死的節奏麼?
話說甄嬛涼涼,開頭也愛皇帝,不是也差點作了死麼?後來對皇帝只心存利用,於是便活得好好的,成了太后涼涼!
我認爲後/宮呵,應該是職場,而不是情/場,跑到職場裡面,追求愛情,真是悲慘的節奏,例如華妃,例如皇后涼涼,把自己作死了,還滿手血腥冤孽!還死不瞑目!
嘆息一聲,誰最有愛,誰瘋狂,誰先死!
所以我這裡的皇后涼涼和淑妃涼涼,因爲沒有愛情,明白自己立身的依仗根本不是所謂的“帝王寵愛”,所以純以職場規則來立足後宮,所以堅決不爲種馬男人打消耗戰,而是將自己養成巋然大山,當然也多虧得有極能鬧騰的第三方,爲着那共同的敵人,她們倆也不會鷸蚌相爭~~
還有那個極有大局觀的張夫人從中調節~~~於是史上最酷的、頭腦冷靜的一後一妃新鮮出爐!
張狐狸張昭蘭的孃親,張夫人的來歷,我就不說了哈,大家一看就明白,不說她那“動態的眼光”,就說她在淑妃娘娘進宮之前,給淑妃和吳王出的那個吊到爆的損注意,大家也猜得到哈~~
給皇帝帶綠帽,是一件多麼快意恩仇的事情啊!
某影的惡趣味,無處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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