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辯論(七)

熙川先生輕鬆起來,是因爲他十分確定,這位一再出乎他的意料,接二連三的打破了他各種如意算盤的太子,縱是如同那些溜鬚拍馬的人奉承的一樣,是天縱之才,也不可能有比儒家已經延續了上千年的這一套章程還要好的章程。

若真是如此,那還哪是天縱之資?那隻能是天人,真正的天人,真正的天之子。

天之子?

那還不是儒家爲了定名分劃分階層安穩社會,而安在君主頭上的名頭?

他寧願相信三代之治真的如聖人讚歎的那般“巍巍乎!”,也不會相信,真的會有天之子。

所以,你會如何回答?

呵呵,你沒辦法回答。

不但你沒辦法回答,就是這個世間,都沒人能回答這樣的問題。

就是那聖人在位的三代之治時的那些聖君人傑,也沒辦法回答。

若有人能回答出這樣的問題,熙川先生覺得,那人即便不能成爲天下共主,在他答出問題的那一刻,就應該算是立地成聖。

他又看了看段譽,嗯,他一定不會是。

如果他是,我還是寧願相信,這個世間,真的有上天之子。

聽到範啓的問題,高升潔也有些緊張起來,即便她對自己的兒子空前的相信,無條件的相信,她還是清楚,自己的兒子,應該回答不出這個問題。

要是回答得出,那纔怪了。

她沒有像郭老二一樣去看董佳的臉色,她先是看段正淳,見他的臉又跟癱了一樣,不太能看出什麼來,便看向了黃昊。

咦,那老頭看起來輕鬆得很,他怎麼對譽兒這麼有信心?

難不成,有些事,那個臭小子和黃昊都說了,卻沒告訴我?

現在也不是計較的時候,她再看向高泰明,得,又是一張死板得像癱了一樣的臉。

但她還是能感覺得到,無論是自己老公,還是自己侄兒,此時都挺放鬆,因爲他們若是緊張起來,眼裡便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感情大家都有底,就我這個當孃的什麼都不知道,這個臭小子……

“這是辯論,”好像知道她在想些什麼,段正淳主動開口道。

高升潔一聽,原本想馬上懟回去,難道我還不知道這是辯論……哦,她馬上明白了段正淳的意思,是啊,這是辯論,所以,我爲什麼一定要正面回答你提出的問題?

要都真是這麼直接,朝堂之上,何來那麼多糾纏許久,卻依然難以決斷的糟心事?

而自己兒子你講東他扯西的能力,她深有體會。

她也放鬆了下來,相信自己兒子,沒錯的。

…………

臺上,面對不同於一開始的沉穩,而是有些鋒芒畢露,有些咄咄逼人的範啓,段譽卻依然沉穩得很,“你所問的問題,我想放到最後再來回答,”

憑什麼?範啓和臺下的十五位同道,並在場的估計至少上千位讀書人同時在心裡說。

答不出來就答不出來,何必要說這樣的託辭?

範啓看着段譽的眼睛,最後卻連一句“爲何”都沒有問出口。

他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已經認定,段譽一定不會正面回答這個問題,段譽這樣的表態,卻說明他會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對他們來說,這可以說是最理想的局面。

臺下的熙川先生,此刻在短暫的惱怒之後,已經十分欣喜,呵呵,居然真要回答?這還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啊,看一會怎麼把你批駁得體無完膚,批得你從今往後,不敢再在人前談什麼治國之道。

但範啓之所以沒有反對,是因爲,他從段譽的眼中,看到了真誠。

段譽隨即也給出瞭解釋,“我若是現在就說,那我想,諸位準備的那些,就沒有再說出來的必要。”

宮牆之上的君臣,這下齊齊皺起了眉頭,這口氣,未免有些大了。

熙川先生等更是如此,真是,從未見過這麼狂妄自大的人。

有不少人都忍不住像市井村夫般擼袖子,有本事,你倒是現在就說出來,現在就讓大家都聽聽你的“宏論”。

“我想先糾正你之前對孔夫子一句話的釋義,”段譽站了起來,還是習慣性的提着劍。

我還理解錯了夫子一些話的意思?範啓一時也有些惱火,低聲道:“請賜教,”

“子曰:道千乘之國,敬事而言,節用而愛人,使民以時,”段譽道:“你剛纔說,這是節約開支又愛護百姓,使百姓應該注意不誤農時,”

段譽看着他,停頓了好一會,“真是如此?”

段譽說那句話時,範啓的臉色,便開始紅了起來。

便是郭老二這樣不通經義的人,此時也看出來,難道這位姓範的讀書人,剛纔說的竟然不對?

河那邊的百姓,看着那些在複述段譽話的讀書人,也有些明白過來,好啊,感情這讓我們覺得聖人也在想着我們的話,竟然不是真的?

“夫子是愛人,”段譽把目光從範啓臉上轉開,知道臉紅,你還算有些節操,“但具體到這句話,‘節用而愛人’,指的就不是萬民,而是官吏臣僚,”

“而‘使民以時’,正解應該是‘役使百姓應注意不誤農時’,”

範啓的頭不自覺的低了些,黃昊的頭卻昂得更高,嗯,還算是記得老夫的教誨。

百姓們一時則相當氣憤,原來真是在騙我們,那聖人原本說的是愛護當官的,而且還是“役使”我們知道農時。

真是笑話,農時還用你們“役使”才知道?難不成你們這些五穀不分的讀書人,居然還比我們更懂農時?

那些喧囂聲,讓範啓深感無地自容,這也怪自己,若是堅持不耍這樣的小花招,哪會有現在的恥辱?

“範兄,”段譽坐下來,“久聞範家是修史世家,但也切不可因爲見慣了世間的興亡更替,便把這當成理所當然,”

“我們因何修史?範兄應該比我還清楚這其中的原因,那麼,範兄有沒有想過,即便我們以史爲鑑,爲何這幾千年下來,卻依然是在不斷的重複?”

“這些,範兄可曾想過?”

“我觀範兄,也是一位博學有爲之士,又尚在壯年,他日理應有所作爲,因此,有幾句話,我覺得不得不說,”

段譽只用一個問題,還是和範家的長處有關的問題,就把範啓問得有些懷疑人生,是啊,既然我們都以史爲鑑,但也沒有什麼用,那麼家中世代修史,又有何意義?

此時聽段譽這麼一說,下意識的道,“太子請說,在下洗耳恭聽,”

熙川先生又是暗自嘆氣,範啓這做派,這語氣,已經是把段譽當作長輩一樣的來尊敬,你擡頭看看,他還是個孩子好不好。

更重要的是,範啓這樣的做派,明白無誤的在對所有人說,他贊成段譽的話。

怎麼又是這樣?

段譽很適應給範啓做長輩,一本正經的教誨道:“你正值盛年,此時本應是滿腔銳意進取之心,本應一展所學,即便不能如橫渠先生所說的那般,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爲往聖繼絕學,爲萬世開太平,至少,也要想着造福桑梓,怎能如此消極如此不思進取?”

範啓擡頭看着段譽,一臉的不解,我有嗎?

就是黃昊此時也想在旁邊找人商量,他有這樣嗎?太子這次,是不是說錯了?

“你問出這樣的問題,就說明,你就是這樣,”段譽道:“你問這個問題是說,是,我儒家的這一套,再不濟,也造出了幾個盛世,也讓天下的百姓,有了些短暫的安寧,其它的那些,便是連這一點都做不到,”

“所以,你這個問題的本質是什麼,是比爛,”

“你爲什麼就沒有想着,去探究其它更好的辦法?”

場間已是一片譁然,不說熙川先生等讀書人,宮牆之上的尹興業等,都差點要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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