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在這裡是單身,婁慶雲她常去師傅宿舍給洗洗涮涮, 也沒人說什麼。今天她上二班, 師傅昨天就告訴她說拆洗了被子, 要她今天給縫縫。 她一大早就起來, 吃完早飯回到宿舍, 不知哪根筋搭錯了, 竟對着桌子上的圓鏡孤芳自賞, 怎麼看都覺着缺點什麼, 於是她拉開抽屜翻出許久未用過的玩意兒,在臉蛋兒中心輕輕擦了一層似見非見的胭脂, 在飽滿的嘴脣上淡淡地抹了一層似現非現的口紅, 將秀髮鬆軟地挽了一個茶杯口大小的雲髻紮在腦後, 內穿T恤衫, 外套那件無領、無扣、下襬園角的紅色坎肩, 下穿一條淡藍色的牛仔褲, 黯然一個似X非X、似雅非雅的少婦。
安再文住在單身樓4樓。這房間長5米,寬三米多。 因爲他是老職工,又是班長,所以享受了住單間的待遇。 這個房間朝向在籃球場這邊。一個1米8寬的窗戶,採光很好。貼窗戶牆根兒支了一個雙人牀, 再過來, 靠門口這邊貼牆放了一張寫字檯。 上面放着鬧鐘還有平時的洗漱用品等等, 寫字檯前放着一把椅子。
她來到師傅的房間時, 師傅已經收拾完屋子, 將洗好的被裡、被面擺在牀上, 棉絮放到椅子上。 她一進來習慣性地背貼着門,往後一靠,門叭噠一聲關上了。
看到她進門來,師傅趕緊說: “這事還只能求你了, 男人沒這本事。”說着就把被裡先抖落開往牀上舖, 師傅站在寫字檯這邊。 慶雲就拽着一個被單腳爬上牀往牆角方向扯,完了又下牀把另一個被單角往平的拽, 一邊對師傅說着: “往這邊, 過了, 再往那邊一點” , 師傅按她的指導配合着。
年輕、妖豔的女子對男人是有殺傷力的。 漸漸地,情景驟變,彷彿循序的生活剎那間越出軌道, 他的眼前已經看不見白色的被裡, 而只有火一般的一團紅,在視覺的天
堂裡, 她嫵媚、豐滿的身姿,靜雅的外表,似春風盪漾,如同在他心口有一隻蝴蝶在翩翩起舞,癢癢地,一下又一下撥動他情動的心。他不由自主放掉了手裡的被單。
慶雲發現不對勁, 她直起腰,看到他沉靜如水,面目冷峻,雙眉如劍,黑得發亮的眸子深不可測, 雙脣抿緊,似乎要把一種難以剋制的東西,硬生生地吞回肚裡。
她就這麼淡淡地一眼掃去,竟叫她也怦然心動。 她停止了對那被單的調動,走過來,問:“師傅你怎麼啦?“
“這纔是本來的你, 你今天爲什麼要化妝了來。”師傅喃喃地說。
迎着師傅孤傲、狂熱的目光, 婁慶雲的心跳加速, 全身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躁動,她怔怔然的看着對面上方那雙寒徹徹的黑眸,那裡面,如同颳起了颶風的黑洞一般,深深地吸附着她,彷彿是要將她拉進那黑不見底的深洞中去。
師傅的氣息近在咫尺, 慶雲也含情脈脈地看着他, 她一對黑眼珠定神時如波瀾不興的黑海, 顧盼時像天空流動的星辰, 活像能攝人魂魄的無底洞, 誰碰上這樣的眼光都會掉進去, 在那黑暗騷動的無底洞裡, 他又感覺到了慾念的盤旋。
他轉身到她對面, 溫柔卻又強硬地握住她的玉頸, 臉也貼了上去, 吻那期盼的嘴脣, 她迎合着他, 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那種奇異的感受, 正像是從前她在夢裡夢到過的感覺, 飄渺, 迷幻, 凌亂, 不真實。忽然, 她感到了真實的存在, 急中生智, 順手從桌子上拿起一個長方形的鏡子。
就在冷彩蓮將其公諸於世的當天, 婁慶雲下午上班時明顯地感到了人們目光的異樣, 她心裡七上八下: 是要吸收我入黨了? 那也太快點了; 是要給我調工作? 我也沒要求呀, 再說就是天上掉餡餅它也砸不到我的頭上, 本人天生字背; 那個事? 在腦子裡晃了一下就搖頭了: 師傅住四樓, 樓前是大操場, 他又是一個人住, 那天明明房門是上了鎖的, 莫非有人長了透視眼, 可這是不可能的。 可是到了晚上她看到師傅被任書記叫到車間辦公室好一陣子, 她也就忐忑不安了好一陣子。
回來後, 她問:“啥事?”
“沒事。” 說沒事可師傅坐在那兒一個勁地抽菸, 還自個嘟囔着: “吃不上羊肉還沾了一身臊。”
她聽出來是那事“爛包”了, 而且師傅有埋怨的意思, 她的感覺沒錯, 師傅可能認爲除了她說出去, 否則不可能漏光。 她冤死了, 停下牀子走到師傅身邊, 師傅又說了一句: “晦氣, 吃不上羊肉還沾了一身臊。” 就自己上了車牀幹起活來, 把她晾在那兒, 她確信無疑是走了光, 她已經來不及想是怎麼走的, 眼下是如果有人問起來怎麼說, 俗話說: “捉賊捉贓, 捉*捉雙” 沒捉住的東西我肯定不承認。 可是, 在這一領域, 輿論從不以眼見爲依據, 人們對她避而遠之, 加上師傅對她的冷淡, 像一座大山一直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又一次感受到了從小就習慣了的被人斜眼瞄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