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狂飆馬長嘶,一卷煙霾塵客至。
掩映在一片濃郁樹林中的古道上,忽然揚起陣陣沙塵,一位身穿白衫的清秀男子,正揚鞭疾馳而過。
“籲……!”
許清歡一路疾馳,正是焦渴的時候,正好看見前面道路旁,架着一座茶棚,於是扯住了胯下坐騎的繮繩。
“老闆,來一碗茶水,要涼透的白開水,再來兩樣小食,順便填填肚子!”
他翻身下馬,擎着坐騎系在道旁的一株大樹上,同時朝着茶棚內的老闆說道。
那老闆四十上下,身材寬厚,相貌憨厚,臉上總帶着呵呵笑意。
“好咧!”
見到又有客至,老闆頓時高興起來,大聲應和了一聲,就利索地從茶棚外的大茶壺中,倒出了一碗涼透的茶水。
等許清歡栓好繮繩來到茶棚中,他的桌上就已經又擺好了兩樣小吃。
榆木的桌子,風吹露蝕,已經頗顯老朽,但桌面倒擦得乾乾淨淨,沒有一點污漬,顯然老闆是一個勤快的人。
這間茶棚不大,總共也就五六張桌子,在許清歡進來之前,已經有三張桌子坐上了人,全都是武林人士的打扮,一大半腰間還彆着兵刃。
許清歡連續趕了一天一夜的路,早就已經飢渴難耐,這時候哪裡有心思關心這些人?
他兀自拿起桌上的大茶碗,飽飽地喝了一大口涼透的白開水,然後又連續吃了兩大口熱乎乎的包子,纔算將空癟的肚子稍微填上一些。
他到這個世界已經三個月有餘,只從第一天看到蒙古人濫殺南人之後,他就決定自己的這一趟維度世界之行,當以鬥爭,以鮮血,來磨練自己的武技。
這三個多月的時間裡,他一路上從不懈怠,幾乎時時刻刻都在練功修煉。
每天夜晚休息時,他比先服用一顆緋玉丹,然後再以玄極心經的心神兩用之法,一邊休息,一邊修煉《五禽鍛錦篇》,將緋玉丹的藥力快速煉化爲精元氣血。
待到第二天白天,則開始修煉《牛魔大力拳》與《玉魄金猥玄功》,將一夜之間積累的精元氣血,盡數化爲鍛鍊體魄的柴火烈焰,熬煉這一身筋骨皮膜。
即便是在現在,他的這兩門功法也沒有停止,在玄極心經的作用下,正悄無聲息地運行着。
沒有敵人精血澆灌,與體內氣血相互激盪,《玉魄金猥玄功》也能已自身氣血化爲針刺修煉,只是效果相對較差,耗時也更加多而已。
沒有招式輔助,《牛魔大力拳》中不少肌肉大筋,一時半會都難以鍛鍊得到,但全身上下大部分筋肉,還是能得到鍛鍊。
所以,現在如果有細心的人小心注意許清歡的身體,就會發現他看似穩穩當當地坐在凳子上,其實全身筋肉都在不停顫動伸縮,好像有一條條靈活的小蛇,在他的皮膚底下來回穿梭。
同時,他的皮膜上也隱隱泛着潮紅,似有生命一般,如水面上的波紋般來回盪漾,若隱若現。
“大哥,聽說了沒有?據說南邊這些天突然冒出了一個穿白衣服的高手,到處行俠仗義,鋤強扶弱,不少韃子和走狗都死在了他的手上。”
隔着一張桌子,一個濃眉大眼的粗糙漢子丟下茶碗,向他旁邊另一位高大壯實的男子嘀咕道。
這一桌共坐了四個人,兩男兩女,兩個男人正對着許清歡,兩個女的背對着他,看不清相貌。
這四人的桌角上,都擺放着從腰間取下來的兵刃,一看就是常年行走江湖之人,只要一有風水草動,就能順勢抽出桌角的兵刃禦敵。
“二弟你說之人,是不是白衣秀士?我最近也聽說了不少江湖上的傳言。
有說他單槍匹馬,一夜之間挑了黃粱山的威虎寨,所過之處雞犬不留,是個心狠手辣的人物。
也有人說他俠肝義膽,爲了救下被蒙古韃子禍害的少女,一怒之下大戰數十韃子士兵,最終身中三刀,殺光了那些畜生!”
大哥是個肩膀寬厚結實的大漢,臉上留着濃密的絡腮鬍子,聲音低沉有力,顯示有着精深的外加功夫在身。
“鐵大哥你可能還不知道,你口中的那個白衣秀士,不但挑了威虎寨,而且還一路橫掃了爲威虎寨出頭的金刀門,長槍盟,大風觀的高手,真是威風赫赫,不可一世。”
背對着許清歡的女子中,有一個穿着綠色衣服的接着說道,聲音不算清脆,但婉約有韻,極是好聽,似乎對她口中的白衣秀士印象非常不錯。
只是她的話音剛落,就遭到了身旁另一個女子的反駁,就見那穿着淡紅色衣服的女子冷冷道:“什麼威風赫赫,不可一世,不過是有勇無謀的草莽之輩而已。
他這樣遇神殺神,見佛殺佛,總有一天會在正邪兩道之中難有存身之地,朝廷和江湖都不會放過他,死期恐怕是不遠了!”
一說到朝廷,絡腮鬍子的大哥立刻臉色一變,沉聲道:“三妹,小心說話,不要……”
許清歡還想再聽,對方已經壓低了聲音,聽不真切了。
他心中一笑,自己不正是他們口中的那個白衣秀士嗎?原來他已經在江湖中,闖下了這樣一個名頭。
在他穿越到這個世界不久,就已經在江陰縣城之中,打聽到了劉瑾的消息,知道他是神都的鎮守太監。
元蒙時候的神都,自然就是後來的北京城,所以他一路北上,修煉之餘,見到不平之事都要去管上一管,最後纔出現了這麼多的事情。
現在這小小的茶棚之中都有人聊到他,這裡距離神都已經不遠,許清歡擔心會被人認出來,平白添了麻煩,於是草草吃喝一點,和老闆結過賬,就出了茶棚繼續騎馬北上。
他沒有發現,就在他煙塵北去之時,隔在他和那一座四人之間的桌子上,有兩個賊眉鼠眼的漢子也跟着走了出來,跨馬沿着另一條小路飛馳出去。
“大哥,豐縣雙鼠跟着剛纔的那個年輕人出去了!”
隔壁桌上四人中,那個濃眉大眼的漢子,看着那兩人遠去的背影,低聲詢問他身旁的大哥道。
絡腮鬍子的大哥慢慢站了起來,聲音極其低沉而又堅決道:“我看見了,這次絕不能讓這兩個叛徒跑了。
他們跟出去正好,等到了四下無人的地方,我們就直接將他們拿下,用他們的頭顱告慰那些被他們出賣的兄弟!”
“好!那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追過去!”
四人立刻收拾兵刃,將系在茶棚外的坐騎解開,跨馬揚鞭,朝着豐縣雙鼠離開的那條小路緊追下去。
如此一幕,許清歡自然是不能看見,他此刻已經將自己全都的心思,用在了該如何誅殺劉瑾這個最大的問題上。
根據他一路上收集的情報,這個劉瑾不但手中握有重兵,而且本身就是一個武學高手,恐怕修爲比自己還高。
他無權無勢,修爲又不如對方,卻不知道要怎麼辦才能完成這個任務。
馬蹄聲急,煙塵四起,許清歡心中若有所思,一路騎馬疾馳,卻突然瞧見前面的一個路口處,有兩個眉目不善的漢子擋在古道中間。
他心中一突,“他們怎麼擋在了這裡?”
他腦中還有這兩人的印象,他們正是之前那個茶棚內,另一座上的兩個茶客。
許清歡一勒繮繩,跨下坐騎立刻停了下來,接着反身下馬,在距離兩人四五米的地方站定,微微一笑,拱手問道:“不知兩位有什麼事情,何故擋住在下的去路?”
兩人見他停了下來,嘴角帶着得意的冷笑,其中一人更是扯開嗓子,尖聲笑道:“小子,你的事發了!
如果你現在乖乖束手就擒,我們兄弟說不定還能給你個痛快,要是你膽敢負隅頑抗,就別怪我們兄弟心狠手辣了!”
來着不善,許清歡從他們的語氣中,就聽到了濃濃的惡意,知道今天的事情恐怕是難以善了了。
但是他臉上微笑不減,又朝前進了兩步,道:“兩位俠士是什麼意思?在下不過老老實實的讀書人,能有什麼事情?”
另一個漢子裂開了嘴,臉上頗有些得意道:“呵呵,好一個老老實實的讀書人?
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們兄弟之所以被人稱作豐縣雙鼠,就是因爲消息靈通,從不出錯!
你白衣秀士近日風頭正盛,我們兄弟早就掌握了你的畫像和你行程的方向,算到你近日會經過這裡。
怎麼?事到如今,你難道還想狡辯?”
許清歡聽了這話,臉上的笑容愈發濃烈起來。
他再進一步,拱手和言問道:“就算在下是那個白衣秀士,和兩位俠士也是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兩位又爲何要攔住在下?”
“哪有那麼多爲什麼?你的腦袋現在官府懸賞紋銀5000量,如果我們兄弟在給你按上亂黨邪徒的名頭,到時候還能再多上幾百兩,你說我們兄弟爲什麼攔你?”
見到許清歡仍然一臉懵懂的樣子,兩個人都不由哈哈大笑了起來。
“真是百聞不如一見!看樣子,這個白衣秀士也是一個繡花枕頭嘛。別看外面傳得神乎其神,如今看來,跟個初出茅廬的小牛犢子差不多!”
豐縣雙鼠心中正想着,卻見剛纔還滿臉堆笑,懵懂不知的年輕人,眨眼間就好像變成一隻面目猙獰的猛虎,裹着刺鼻的腥風,撲到了面前。
撲面而來的濃稠殺氣,讓他們心神不由被他震懾,一時竟然難以自持,只能眼睜睜看着那帶着嘶嘶破風聲的鐵爪,抓向自己的胸膛。
“糟糕……!”兩人同時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