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聲沉悶,突兀異常。
一道粗壯的閃電劃過朝陽城區天穹,照亮了這個黑暗的世界,黑色的大樹在高空揮舞着自己壯碩的枝條,一副魔舞蒼穹的恢弘景象。
短暫的光亮一閃而逝,剎那而過的恐怖景象令下方十來萬人睜大了雙眸,彷彿在追逐人生中的第一抹光亮。
在人們的想法之中,這應該是上天來懲罰徐野鶴的,只是再將視線落在祭臺光膜上時,他們才悚然一驚。
此刻的徐野鶴竟是在漲大,身軀膨脹,一股黑色的煙霧包裹了徐野鶴。
一聲痛徹心扉的慘嚎震動天地,對於這點,所有人都感覺莫名其妙。
就連與徐野鶴交戰之中的禁星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想法不一樣,自然而然這世界觀也不太一樣,他只看到了徐野鶴的氣勢在拔地而起,以一個匪夷所思的趨勢在向上狂猛倍加。
身軀膨脹如球,禁星的心中升起了一個不好的徵兆,頓時激射後退。
果不其然,在禁星先前站立的地方有一條黑色的藤蔓破地而出,那片廢墟頓時升起片片白煙。
只見先前的廢墟已然變成了濃水,在強猛的能量波動之下立馬蒸騰如霧。
這藤蔓竟是帶有濃烈的腐蝕性質,這點,先前是沒有的。
凝目再望而去,氣勢只有七尺有餘的徐野鶴竟是變成了兩丈長,這是直徑,他的整個人都變成了一個圓滾滾的球體,只露出最上面的腦袋,腦袋上掛着一臉猙獰的面容。
黑氣滾滾變成了魔氣滾滾,寒煞嗜血的氣息噴發而出,彷彿在叫板天穹。
禁星這個時候選擇了攻擊,沒有單個術法刀式去砥礪,他驟然施展起了舉輕若重的境界,乂字滄海刀。
這一擊跟先前的不一樣,這裡面有着禁星在禁地白髮時領悟的生死之道。
寂寥之意悵然,寂滅之意決然。
一刀既出,便是赫然落在了老者圓滾滾的肚球上。
對於這點,徐野鶴沒有大意,因爲能夠破開重疊厚重的魔氣,這刀法自然是不一般,他絕不會去否認禁星的卓越。
一擊必殺,他圓滾的身軀竟是靈活無比,僅僅一個後移,就避開了禁星的殺招。
禁星也不要急,就這般攻殺老者。
徐野鶴身上的衣袍也不知是什麼材質做的,竟是在這般的膨脹下沒有絲毫的不合時宜,居然完整容納下了徐野鶴如此龐大的身軀。
禁星選擇這個時候出手,自然是看中了徐野鶴沒有完全蛻變成功。
雖然不知道他要施展何等術法,但是這並不妨礙禁星心中的危機,先前的徐野鶴便很難對付,如果再度變身,他會很吃力。
吃力便意味着兇險,而且這臺下可是聚集了整個朝陽城區的民衆,近乎十來萬人的身家性命,禁星有一股莫大的危機,沉重且壓迫。
水到則渠成,禁星就是要斷了徐野鶴這條溪流灌溉。
想法是好的,也做出了行動,但還是被阻擋了下來。
他沒有大意,將領悟的皮毛生死之道盡數烙印在他的刀法之中,從最初的捨生刀法到後來的一刀截湖,盡數施展了個遍。
還別說,禁星的這一番攻打確實落了較好的結果,
那徐野鶴步步後退,如此一來,確實干擾了自己的術法推進。
到最後,徐野鶴也是被逼出了火氣,不顧體內氣機跌宕,張口吐出一道黑光,激射禁星面門。
爾後,他壯碩的身軀一個滑移,向前踏出幾步,一擊不成便是兩擊。
五次之後,禁星的身軀頓時被撞飛。
倒飛的禁星在途中看到徐野鶴還在膨脹,在他視野所及的地方,那先前頂天立地的黑樹居然在縮小,看着看着,禁星心中生出了一個不好的預兆,似乎有大變來襲。
爲了消除心中的憂慮,他硬生生憋住嘴中的腥味,身軀以一個滑稽的姿勢倒停在空中。
爾後腳步鞭打向廢墟,借力之後,激射而出。
日月刀在地上拖出一個耀眼之極的火花。
這是禁星的世界,是他的意念。
一刀枯榮,有着一往無前的衝勢,還有那玄妙莫測的生死。
草木終有枯榮,陰盛之後終有衰落,這是物極必反的道理,也是天地萬物否極泰來的趨勢。
都說天下大事講究一個合久必分,萬物講究一個繁盛與衰落,自然而然,這便是陰陽。
若說日是陽,月是陰,日月刀就是陰陽。
生死既是陰陽,枯榮更在其中。
禁星在這微妙的關頭,又領悟了一刀。
這一刀,禁星喚作枯榮,專治草木。
一擊當空,天空中的雷聲更加威武雄壯。
似乎在爲禁星擂鼓助威,天空中的明亮隨着黑樹的減小越發的刺眼。
徐野鶴大笑道:“禁星,你足以自傲了!”
話落,他整個人瞬息之間縮小,僅僅是眨眼的功夫,居然化作了尋常大小,這還不止,他還在減小,似乎在返老還童。
老者向前一步,從白髮蒼蒼變成了盛氣中年,軀體之中彷彿有着無盡的力量。
“我之生死,天地定,徐野鶴晃盪在世八十載,今日誓修丹成。”
第二步踏出,老者從威儀的中年變成了皮膚白皙擁有一頭飄逸的黑髮的少年,面容雖稚嫩,卻是有一股莫大的威壓充斥天地。
“滅金星明志,不殺不立,不破更不立,蒼天見證,厚土爲憑,道法不分正邪,證道方成果位,我徐野鶴,今日當成。”
第三步踏出,徐野鶴從少年變成了稚童,變成了毛髮稀少的孩童,短小之中卻是異常的精悍,身軀的勁氣彷彿割碎了虛無,狂猛的力道形成了絕對的場域,廢墟變成粉末。
而這時,他擡首看天,輕笑一聲:“空間法則?我有黑骨之精華,何足懼哉?!”
“轟隆隆——”
雷聲咆哮,彷彿裹挾毀天滅地之威。
閃電頻率出現更快,成倍遞增,整個世界彷彿陷入了創世之時。
這個時候,所有的黑暗已去,那黑色的大樹變成了原來的黑骨,烏黑閃爍在空中浮浮沉沉。
禁星悚然一驚,沒想到這徐野鶴竟是憑藉這外物在這裡衝擊丹成境,不可謂不膽大。
空間屏障被撤去,怡然不懼外界的探查。
禁星心中一驚,沒想到這老者先前與自己的打鬥只是在虛以委蛇,殺平民,工於心計,巧舌如簧,僅僅是噱頭,禁星在誘敵深入。
同樣,這徐野鶴竟是在將計就計。
以同樣的招式換來這等際遇,禁星在這一刻更是升起了敬佩之意。
看着眼前這位孩童模樣的徐野鶴,禁星心中翻滾如巨浪,先前的三步,這般神乎其神的歲月倒轉,驚詫了他的眼球,如果是歲月可以被篡改,那麼是不是說這時間可以被掌控?
時間被掌控?
禁星的心跳砰砰加快,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一起他深愛的人,是不是也可以靠時光的威力來重塑?
看着看着,禁星的眼眸越來越亮。
那老者看到禁星不退,相反還一臉躍躍欲試,他一怔,緊接着便嗤笑出聲,他斷定禁星在虛張聲勢,丹成破鏡在既,他要證明自己。
這個方法他剛纔也自述了,就是要讓禁星喋血,取其性命之後,他纔可以全心全意衝擊丹成境界。
這是他唯一的方法。
在此刻的徐野鶴看來,這個方法一點兒也不難,這就是他的想法。
臺上臺下頓時響起浪潮般的吸氣聲,光膜中的一幕極爲清晰地被投射到四面八方,朝陽城區四大主幹道,此刻陷入了寂靜。
很顯然,老者化腐朽爲神奇的手段似乎已經決定了整個戰局的走向。
臺下靈芝在一幫兄弟的簇擁下更是握緊了小拳頭,靈動的眸子中瞳孔不住跳躍。
她本身就是煉神境,因此對於上面的境界極爲的敏感,這氣息的激射而出,她已然明瞭。
尤其是老者接下來的自述證道,更是讓她肝膽欲裂。
圖窮匕見,這是古話,自然而然,在朝陽城區不再昏暗的時候,不是說他們迎接來了曙光,而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山雨欲來。
場間的煉神境界不止一位,但是能加入戰局,而且被徐野鶴看中的人沒有。
不是說禁星可以完勝他們絕大多數煉神境,而是禁星的主導地位。
老者心思細膩,容不得眼中砂子,再者說了,一位氣動境有這般術法,那自身的氣運自當不可同日而語,這就是一個格局。
黑樹擁有的吞噬,被徐野鶴吞了之後,他順帶有了吞噬這個功能。
這自然不是黑色骨頭立竿見影,而是長達十來年的氣血溫養結果。
可以說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這個東風既然不來,那麼,他將自造一個東風。
正所謂好風憑藉力,他要藉助自己的力。
徐野鶴盯着禁星擡起了第四步,這一步擡起得猶爲艱難,上升的速度也極爲緩慢。
卻是有一股令人膜拜的波動在升起,這是威壓氣勢,絕對的領域規則。
那在空中浮浮沉沉的黑色骨頭嗖的一聲沒入了徐野鶴的後背。
如有神助,他整個人彷彿化身了上古魔神,兇焰滔天,氣勢雄渾。
稚童的他看起來似乎有着歲月在身上流淌。
這一步擡起落下,那就是實打實的丹成術法。
禁星這個時候擡起了頭顱,看向天穹。
恰如其時,一道粗如小山的閃電激射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