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一樣。”饒是蘇秦人老成精,都要被夏衿這反應弄得呆了一呆,纔回過神來。
岑子曼看了夏衿好一會兒,才嘟着嘴,轉回臉去,端起茶杯喝茶。
夏衿沒有再說話,喝了兩杯茶,掃視了碟子裡的點心一眼,拿起一塊嚐了一口,便放下,問蘇秦:“這點心是在哪裡買的?那家生意如何?”
桌上的點心都是傳統點心,用料做工雖精良,但乾巴巴的,在天熱出汗之後,她實在沒興趣品嚐。
“就在這條街上的餘記鋪子。餘記的點心在京城也是極有名的,生意很好。”蘇秦道。
他是個有心人,知道夏衿和蘇慕閒他們要開點心鋪子,在有機會招待夏衿的時候,他會叫人將京城裡有名的點心鋪子的點心買來,讓夏衿一一品嚐。
岑子曼拿起桌上的一塊點心看了看,嫌棄地將它放回碟子裡,對夏衿撒嬌道:“阿衿,我想你做的燒仙草了。”
在漸漸炎熱的天氣裡,吃一杯涼涼的燒仙草,真是神仙一般的享受。
夏衿懶得理那貨,又飲了一杯茶,解了口中的乾渴,便站了起來,對蘇秦道:“蘇管家你歇歇喝口茶,讓個夥計帶我們看一看就行了。”
“多謝夏姑娘體恤。”蘇秦渾濁的眼裡閃過一抹亮光。
今天即便蘇慕閒不吩咐,蘇秦也要想辦法出來接觸一下夏衿。
他本就十分精明,再加上年紀大了,閱歷豐富,眼光不是一般的毒。自上次在武安候府吃飯,他就看出自家公子對這位夏姑娘有意。
公子年紀不小了。武安候府也急需一位女主人,蘇秦是十分希望主子能快些成親的。即便原來夏衿的身份地位不怎麼樣,但在他看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雖說蘇家人丁單薄,像樣的親戚不多,能有一個有力的岳家再好不過了,但在經歷過人世沉浮的蘇秦看來,女主人的心性口行、對自家公子好不好。能不能讓公子幸福。這纔是最重要的。
所以自打上次吃飯後,他就想辦法跟岑府的人打聽夏衿的爲人,而且一直等待機會。能跟夏衿接觸。
乞今爲止,蘇秦對夏衿的印象極好。
能讓岑子曼和雪兒進茶樓歇息,自己去找他,這是有擔當;在外面尋了一圈。進門看到遲到的他,也沒擺臉色。更沒抱怨,這是有氣量;聽到董方的事不氣不惱,也不多問,這是有城府;她跟岑子曼坐下喝茶吃點心時並未叫他坐下。這是講規矩知分寸,不濫施好心;坐一會兒就起身做事,這叫勤勉。雷厲風行;如今又讓他老人家坐下歇息,讓夥計領着她看鋪子。這叫體恤下人……
總之,滿滿的都是優點。
蘇秦將沏茶上來的那個夥計叫來,領着夏衿看鋪面。
鋪子樓上樓下的面積和裝潢一目瞭然,夏衿現在要看的是後院和廚房。待看到後院有那麼大,廚房的面積也有三四十平米,後院還有六間夥計們住的屋子時,她極滿意。
將要改正的一些地方跟董巖說了一遍,她回到二樓,對岑子曼道:“這邊做酒樓正好。隔壁跟這邊一模一樣的結構,我就不過去看了。不過這樣的面積,做點心鋪子太浪費了些,我準備一樓賣點心,二樓做茶樓。”
她指指四周:“也像這樣隔斷,進些高檔茶葉,佈置雅緻些,走高檔路線,別亂糟糟的跟菜市場似的。”
“你看着辦吧。”岑子曼無所謂。
夏衿轉頭對蘇秦道:“蘇管家把我的意思轉達給候爺聽,看看他是什麼想法。”
“是。”蘇秦道,“夏姑娘這主意好,想來我家主子也不會有意見。”
既是三人合夥,夏衿忙上忙下,岑子曼也不好做甩手掌櫃。她托腮想了想,道:“董巖不是京城人,而且一個人也忙不過來。我府上也有幾個能幹的下人,到時候我讓兩個過來幫幫董巖吧。”
說着她轉頭向蘇秦道:“蘇管家到時你也派兩個能幹的下人過來幫忙。”
不待蘇秦答應,夏衿就擺手:“不用。”
岑子曼一愣,不解地望向夏衿。
“一山不容二虎,更何況是三個派系?咱們三家各派一兩個下人,到時候誰聽誰的?”夏衿道。
“我們兩家的聽董巖的。”岑子曼連忙表態,“這兩個鋪子既是你作主,自然是董巖爲頭。”
夏衿搖搖頭:“剛開始有你們叮囑,或許還好。但畢竟主子不同,董巖又是小地方來的,時間長了,他們難免會心大不服。不光是董巖,便是我也不好多說他們什麼,打狗還得看主人麼,爲着些小事嘰嘰歪歪,你們也覺得我小氣量,不能容人。下人再在你們耳邊一吹風,更容易心生不快。我不希望這種事發生,寧願一開始就做小人。如果這兩個鋪子讓我來主持,我不希望你們派人進來。”
憑岑子曼那單純的性子,足足發了好一會兒的愣,這纔將裡面的道道想明白。
她笑着搖搖頭,學着夏衿的樣子聳了聳肩:“你們這些人啊,就是想得多。”她輕嘆一口氣,“好吧好吧,我不派人就是了。”說着又舉起了手,“我鄭重聲明啊,我原先說要派人來,只是擔心董巖忙不過來,不是要插手鋪子裡的事,更不是不放心你。”
夏衿白她一眼:“你以爲我還是第一天認識你啊。你要有那個心機,我剛纔就不用費那麼多口舌了好不?”
兩個人的對話讓一面表情淡定的蘇秦破了功。他那既詫異又好笑的表情,讓夏衿不由得側目看了他一眼。
“咳。”被她這一看,蘇秦不得不尷尬地解釋,“姑娘見諒。以前伺候武安候老夫人時,京中大部分的貴夫人和小姐老奴都見過。她們說話都喜歡打機鋒,不像兩位姑娘說話這麼……”他思考着措辭,“……這麼直白而又風趣。”說完還用力點了點頭,表示這兩個詞用得很是恰當。
岑子曼笑了起來,指着夏衿道:“都是她帶壞我的。我以前說話可是很有水平的,就她說話不愛拐彎,現在被她帶得有什麼就說什麼了。”
見她這麼厚臉面,夏衿翻了個白眼:“就你那直腸子,能說出什麼有水平的話?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剛剛是誰說別人想得多的?”
岑子曼說不過她,急得伸手就要擰一下她的胳膊。
“喂,君子動口不動手啊。”夏衿將身子往後一靠,避開她的爪子。
“哼哼。”
夏衿坐正,對董巖道:“今天下午我叫人牙子帶人過來,你挑些人。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全看你了。”
董巖在臨江這兩年,從一個稍懂經營手段的新手變成獨擋一面的大掌櫃,在看人這方面也自有他的獨到之處。
聽到夏衿這話,他並無擔憂之色,只躬身乾脆地應了一聲:“是。”並無二話。
夏衿滿意地點點頭,從袖子裡掏出一張銀票,遞給董巖:“這是六百兩銀子,不夠你再找我要。”
蘇秦見夏衿和岑子曼站了起來,準備回去,不由問道:“夏姑娘,其他地方的鋪面……”
“讓董巖去看吧,他覺得行就可以了。”夏衿道,“點心鋪子多開兩家還行,酒樓就先開這一家吧。等這些穩定下來、賺了錢再說開分店的事。”
交待完這些,夏衿便跟岑子曼離開了。兩輛馬車還要同一段路,岑子曼乾脆鑽到夏衿的馬車裡,問道:“那董方,你打算如何處置她?”
夏衿奇怪地看她一眼:“我不是說了嗎?她現在是自由身,做什麼事都是她的自由。我幹嘛要處置她?”
岑子曼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確定她並不是在找藉口遮掩,而是真真正正地這麼想,她沉默了一會兒,這才道:“那麼,我可以理解爲,你根本不在乎我表哥嗎?”
夏衿無語地望着她。要不是面前這位穿着古裝,她真要以爲面對的是二十一世紀的年紀女孩子。
“董方她漂亮,至少比我漂亮;其次她的身世也比較可憐;第三,她還一往情深,寧願不要自由和正妻地位,只要能守在心上人身邊。這樣的女子,心軟或多情的男子都難以拒絕。”
岑子曼不明白夏衿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跟她表哥又有什麼關係。蹙眉想了一會兒,她才恍然大悟:“你是在考驗我表哥嗎?”然後很高興地得瑟道,“他沒讓你失望吧?”
“胡說什麼?”夏衿瞪了她一眼,“董方去找你表哥可不是我指使的,你把我當什麼人了?”
岑子曼吐吐舌頭:“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她忽然臉色一變,“如果有這樣的女人去找你哥哥,你哥哥會不會收留她?”
夏衿翻了個白眼:“那你要不要試試?”
“可我哪兒找董方這樣的人吶?總不能給錢讓董方去試探你哥哥吧?”說到這裡,她眼睛一亮,“別說,這倒是個好辦法。董方在你家住那麼久,對你哥日久生情也是有的。她要說捨不得你哥,死活留在府裡,要給你哥做通房,也說得過去。”
夏衿無語了:“你知不知道這叫沒事找事?小心我哥生氣不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