險死還生的周槐此刻並不輕鬆,他原本是六人小隊的頭兒,憑藉冷靜的頭腦,他帶着幾個人在這座荒涼的城市撐過了最艱難的兩個月。如果他們可以順利的進駐酒吧,奪取大量的物資,那周槐的下一步動作就是將自己的人武裝起來。這個其貌不揚的年輕男人,骨子裡壓抑着兇悍與血性。雖然他是一個教鋼琴的音樂老師,但當災難降臨時,他爆發出的求生意志甩開學校那些體育教師好幾條街。
災變開始的那兩週,學校作爲重點保護區,進駐了一批便衣軍警,美其名曰隔離保護。但周槐敏銳的察覺到,這是一種軟封鎖。當時全城都風傳病毒泄漏,居民人心惶惶,但是政府並沒有第一時間做出解釋,而是通過各級轄區彈壓傳播信息的人和單位。當地一家老牌報社因爲刊登了那夜衝上街頭的活屍照片,結果第二天這家近百年的報社就被叫停了。
學校停課,大門緊鎖,幾乎是五步一哨、十步一崗。學生不允許離開校園,校園網絡也被掐斷,無數趕來接孩子的家長被一輛輛黑色奧迪帶離,再無音訊。緊接着,學生和老師們發現通訊線路也失去了作用,手機和電話全部成了擺設。一批老師帶着學生在操場表示抗議,要求知情權,也就是那一天,把守校門的軍警沒有像往常一樣來“勸說”師生回寢室。
彷彿是爲了配合這一刻的詭異氣氛,成百上千的學生聽到某一處傳來一聲劇烈的爆炸聲。原本重複播放上級通告的校園喇叭變成了啞巴,校園內部的少數軍警衝出校門,然後傳來一片密集駁火的聲音。十幾名軍警在百十號師生的注視下,被街道兩側衝進來的行屍撕成了漫天血肉。
沒等驚呆的師生們做出反應,洶涌的行屍便沖垮了單薄的鐵柵門。一時間,哀嚎慘叫響徹了午後的校園。
周槐經過短暫的驚愕後迅速的回過神,他拒絕了黨支部書記下達的保護學生的命令,橫衝直撞跑回教職工大樓,用鐵鏈鎖死了大門。看最快章節就上衆多學生哭號着趴着鐵門上,央求這個儒雅的鋼琴老師開門。周槐退在一邊,冷眼旁觀,在行屍大量涌來之前,打開了消防栓。強勁的水炮隔着柵門噴了出去,呼天搶地的學生被重重的衝到在地,然後淪爲了行屍的飯後甜點。
他的所作所爲被教職工樓的看門人,也就是強子,看了個真真切切。這個小保安被嚇住了,爲了活命,他和周槐達成了共識,一起堵住了教職工樓的入口,然後掃蕩了教員們遺留下來的物資。
當然,也有一些教師沒有參與當天的抗議,都留在了職工樓。這部分人聽聞驚變以後,大多自發要出去救援學生,結果自然可想而知。總之,周槐和強子在職工樓躲藏了小半個月,最後離開職工樓的,也只有他們兩個。
他們在職工樓躲藏時,一直密切注意着校園裡的情況。前期發生的事情顯然顛覆了他們的世界觀,眼睜睜看着那些被撕咬的支離破碎的學生再次爬了起來,然後行屍走肉一樣遊蕩在校園裡,這種感覺並不好。好在十多天以後,行屍不知道什麼原因,逐漸離開了校園,這纔給了周槐逃生的機會。
兩個人趁着暮色跑出校園,撿起了遺落在地上的軍警配槍,輾轉幾處沒能找到安全的地方。反倒因爲對槍的生疏,浪費了所剩無幾的子彈不說,還引來了大羣行屍。這不得不讓兩人加快的行進速度,無奈之下,周槐和強子只好將打空了的qbz95b短突擊步槍和92式手槍藏在了一處便利店的櫃檯。
後來兩個人陸續碰到了胖老闆和裝修工人老五,四個人又結伴救下了奔命的成才,還有從高速路逃下來的高陽。在互相交換信息情報時,高陽告訴幾人,沿途都已經淪陷,很多地方都有部隊的屍體。周槐一聽就來勁了,世道突變、活屍橫行,這種情況下,只有槍桿子纔是王道。周槐立即決定幾人先找一處落腳點,然後分散開尋找軍警遺落的槍支彈藥,有了槍,很多事就變的容易了許多。
中國畢竟是槍支管制國家,多數人終其一生也摸不着幾回真槍,所以槍械的威懾力更是不言而喻。
六個人中,只有周槐和強子和行屍正面搏殺過,而且,他倆手上還有活人的血。於是周槐當仁不讓的成爲了領隊,爲着心中的小算盤動作了起來。可惜,囤槍紮營的夢在球迷酒吧前碎成了滿地渣渣。
周槐蜷縮在ktv酒水區很久,有那麼一刻他都想放棄了。自己的人死的死跑的跑,行屍又大規模雲集此處,想來也是生還無望。結果他縮了大半天,愣是一個行屍都沒有再出現過。他小心翼翼地走出ktv,外邊豔陽高照,行屍早已不見了蹤影。
求生的本能再次燃起,周槐撿起掉落的開山刀,率先走進酒吧。酒吧裡除了胖老闆的屍體再無其他,他對酒精沒興趣,所以離開了這裡,倒是平白讓高陽和老五撿了個安身之所。
周槐一路邊躲邊走,只遇到過幾波零散的行屍。一路有驚無險的來到藏匿槍支的便利店,然後躲進店裡的小屋,堵住門窗睡了一覺。便利店裡一片狼藉,看得出曾經有行屍和人類在這裡活動過,小屋窗戶外的防護欄掉落在小巷後邊,這倒給周槐省了不少事,他也擔心一覺醒來門外全是行屍。周槐從牀底下拽出油紙包裹的兩把槍背在身上,趁着暮色離開了便利店。他沿着一條不算擁堵的大路走了出去,沒走多遠看到地上兩道深深的剎車印。
周槐心中一喜,追着剎車印跑了過去,街道的一處拐角,一輛白色小熊貓靜靜的停在原地。周槐抽出開山刀,小心的檢查了四周,然後拉開車門,鑰匙居然還插着。周槐擰了擰鑰匙,發現還有電,油燈表也停留在正中心的位置。鋼琴老師激動的捶打着方向盤,生的希望酥酥麻麻的掠過全身。
他發動了車子,擺弄了一番,發現導航居然還可以用。思索片刻,周槐驅車趕到一處加油站灌滿了油箱,然後根據導航的指引,來到了堵住姜河等人去路的高架橋前。周槐下了車,在擁堵的路面搜索了一番,從幾輛車裡找到幾包零食和有了異味的礦泉水,然後調轉車頭離開。幾分鐘後,三輛並排停在電器商場門前的車引起了周槐的注意。他認了出來,那輛墨綠色的皮卡里,應該載滿了食物和清水。
果然,周槐換了個方向,看到了車裡那個化成灰也難以忘記的年輕人。那小子依靠着車窗,拽了吧唧的叼着香菸,就像從前在停車場等候血拼妻子的中年老男人一樣。
午後的街道太過安靜,細微的聲響都顯得格外突兀。爲了不引起注意,周槐脫掉了皮鞋,光着腳下了車。一路貓腰前行,停在了商場對面的人行道上。他身後是一家kf,店裡桌椅被陽光映照出一絲暖意,地面和牆上有一些發黑的血跡。玻璃外牆上還掛着巨幅的廣告宣傳畫,周槐盯着宣傳畫裡的漢堡吞了吞口水,然後眯眼看住了對面的三輛車。
此刻的周槐意識到自己先前的判斷是錯誤的,看來這小子確實還有其他夥伴,並不是一對野鴛鴦。距離相隔雖然不遠,但是從這個角度只能看到最外側的皮卡。周槐大概估計了一番,三輛車,駕駛人員必須要有三個;皮卡、sv、救護車,載客量都不小,雖然沒有人下車活動,但周槐也吃不準車裡會不會還有人。也就是說,對方至少有四個人。而自己,單槍匹馬,一把刀,兩把空槍。
周槐不禁有些頭疼,之前見過的那個小姑娘或許會開車,但是兩三個人應該怎麼也犯不着開三輛車吧?難道那小崽子沒說瞎話?他們真的人不少?
正當周槐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電器城正門溜出了兩個人影。周槐定睛一看,是兩個生面孔,不過都是小年輕。一男一女兩個人揹着包,手裡都有武器。男的走到皮卡跟前,往車裡扔了兩個黑不溜秋的東西,那個短髮女人和男的耳語了幾句,然後回到了sv裡邊。扛着斧頭的小夥子一個人上了救護車。
“三個人……另外那個姑娘呢……死了嗎……車裡還有沒有人呢……”周槐掐了掐睛明穴,看到三輛車依次駛離商場,沿着主路開了上去。
身後突然傳來拍打玻璃的聲音,周槐回頭一看,一個穿着kf員工服裝的男性行屍正趔趄着身子,從摺疊門裡擠了出來。
“媽的,你也來找老子晦氣?”周槐啐了一口,抓住行屍的頭髮重重磕在地上,揚起刀柄狠狠砸向了行屍的後腦。
彷彿是心中憋了太多的怨氣,周槐砸死行屍還不解氣,依舊一下一下重擊着,直把行屍腦袋砸成了一灘糨糊才罷手。周槐扯過行屍的圍裙,擦了擦手上的血污,又抹乾淨開山刀,這才站起身回到了車上。
街道上除了風聲,隱隱的迴響着車輛行駛時的發動機聲。周槐原地等了幾分鐘,緩緩發動了車子,沿着姜河等人的路線尾隨而去。
四輛車先後離開了曾經的繁華商圈,誰都沒有注意到,商城路口的一架紅綠燈上,一個電子眼‘唰唰’閃動了兩下,然後重歸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