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倉大使聞言,一下子軟倒在地,身體顫抖着看着李巖,眼看那兩名親兵就要上前把他給拉走,他害怕極了,知道如果給拉出去,交給錦衣衛是什麼後果,錦衣衛的名聲那可不是用來恐嚇小孩子的,多少高官落到錦衣衛手裡,都沒有抗住,他豈能例外。
這時,李巖的那兩名親兵已經上前,把這名蛀蟲給架了起來,就要拉出去,這名倉大使總算是反應過來了,他急切地大聲說道:“大人,大人,卑職有話要說。”邊喊着,邊掙扎着,可是那兩名親兵聽到他的呼聲,也絲毫沒有反應,還是把他向外拉着,沒有李巖的吩咐,他們是不會私自做什麼決定的。
這名倉大使百般掙扎,可是他的身體幾乎算得上是手無縛雞之力,怎麼能掙脫李巖的這兩名精銳親兵的束縛呢?還是一點一點的被向外拖着走,他悽慘的叫道:“大人,大人,卑職有話要說。”說着,看李巖還是沒有絲毫反應,他又急切地叫道:“許大人,我真的有話要說,我願意獻出全部家財,楊世伯,小侄求您了。”聲音急切得很,他知道,這個時候,如果不能有根稻草把他拉上岸的話,他一出這個門,那生死就兩難了,他求了縣令許邵,又求了巡檢楊莽。
許邵聞言,有些不知所措,想要跟李巖求情,可是實在不敢開口;這時,巡檢楊莽嘆了一口氣,站了出來無奈的對李巖說道:“啓稟大人,能不能讓這位倉大使說說,他還有何話要說。”他也說不出什麼讓李巖赦罪的話,他知道這位倉大使的罪責是多大的,雖然有些不忍心,可是他也實在沒有能力爲他求情。
李巖聞言,看了這楊莽一眼,雖然面無表情,可是李岩心裡還是暗讚了一聲,這位楊莽李巖這一會,卻是一直在觀察着他,李巖在縣令許邵那裡聽說了他的事蹟之後,對他很感興趣,想把他招入軍中,不過這人的秉性如何,李巖還不得而知,這次看他能站出來說話,還算是有些情誼之人,也懂得分寸,沒有說什麼讓李巖爲難的話。
這樣的人,孔武老練,正是李巖目前所缺的軍職人才,李巖目前手下的軍隊也算是不少了,但是將領還是過少,數千軍隊,只有寥寥幾個百戶而已,正職千戶只有高順一人,這楊莽據縣令許邵所說,還是熟讀兵法之人,有家傳武術,李巖可是準備提拔他的。
也就給他一個面子,李巖點了點頭,溫和的說道:“既然楊巡檢求情了,那本官就聽聽他說些什麼,你們兩個,把他帶過來,我要看看,他能說些什麼?”那兩名親兵聽到李巖的命令,立刻應命,轉身就把這名倉大使給帶到李巖的跟前來了。
既然李巖已經給了他面子,楊巡檢也就不多說什麼了,他也不知道李巖這時候,爲什麼會厚待於他,只好默不作聲的退下了;李巖此時看着這名跪在地上的倉大使,冷聲喝道:“說吧!”雖然他給了楊莽一個面子,決定聽聽這位能說些什麼,可是如果這位說的不能令他滿意的話,李巖還是不會放過他的。
這名倉大使跪在地上,感激的看了楊巡檢一眼,聽見李巖問話,不敢怠慢,他顫抖着說道:“卑職認罪,願意把縣庫中的所有缺口全部補上,還請大人笑納。”他先把這個誘餌給拋出來了,這也是不得已的行爲,他知道,縣庫中的缺口,那可是很大的,但是憑着他的家族扶持,還是能把這個窟窿填上的;他要是不填的話,依他的罪,他估計,李巖可是會抄家的,畢竟李巖連和尚廟和道觀都抄了不少,豈會怕他這個小小的士紳之家?
要是那樣的話,他家族幾百年的奮鬥可就算是敗在他的手裡了,這個時代的有權有勢之人,對各種法律那是不屑一顧的,有些人甚至對生死也是置之度外的,但是到了有人刨他祖墳的時候,那是個人都會來拼命的,這是華夏自來已久的傳承所在,可以說是自己的血脈源頭,一個人連自己的祖宗都不能安然保護的話,那這個人可真的是孤魂野鬼了。
這名倉大使依他所犯的罪,李巖要是真的往重裡判,也可以牽扯上謀反之罪,的確可以把他抄家滅族;所以這人二話不說,就先把罪給認下來,承諾補上賬目的窟窿,李巖微微一笑,這窟窿依他的經驗,估計最低也是數千兩白銀的大數目,這個錢雖然看着很少,可是一些平民之家,過上一年也花不了十兩銀子,而且這人也不會就只是這些的。
果然,這倉大使接着又說道:“卑職族中略有存糧,卑職願獻上五百石糧食贖罪。”這話說着,他的心裡在滴血,米價此時也算是不低了,基本在每石五兩以上,五百石那就是三千兩了,加上補填窟窿要的銀兩,這麼一算,近萬兩銀子要扔出去了。
他暗暗的算了算,和趙主薄勾結自己也就撈了一千多兩銀子,做到這個位置這些年,也總共撈了不足兩千兩銀子,家裡的店鋪也賺的不多,這些錢自己最多隻能拿出五千兩,剩餘的就要靠家族中的幫襯了,雖然把店鋪、田地全部賣了,也勉強夠上這個數,但是這一賣,以後家裡吃什麼、喝什麼,還是要族裡幫襯,大不了,把這個嫡系的權利讓出去。
李巖聽着他果然乖乖的又獻出了五百石糧食,算是微微滿意了,可是對他的支付能力卻有所懷疑,怕他給自己開的是空頭支票,李巖招招手,讓許邵過來,低聲問道:“這人家裡是何底細?他說的可有欺騙與我?”
許邵聞言猶豫了一下,這個可不能隨便說的,可是看着那位乞求的眼神,他心腸軟了,肯定的說道:“大人有所不知,這位倉大使姓胡,叫做胡安,是個童生出身,是本地的一個大族家的嫡系,他父親目前還是族長,這胡家也算是薄有資財,應該是不敢誆騙大人了。”
果然是個大族的少爺出身,李巖冷哼了一聲,這縣裡的吏員也都是不簡單,特別是混到這些要位的,這倉大使也算是入品了,算是從九品的官員,到這個位置一個童生也不知花了多少錢,一般童生也只能做個無品級的小吏罷了,甚至有些秀才也混不到他的這個位置,只有舉人才能有這個資格。
本朝雖然科舉擴大了資格,但是能一路闖蕩,連闖幾關成爲舉人,分流到一個縣裡還是沒有幾個的,就是成爲舉人,恐怕那些舉人也不會瞧上這個位置的,而且這人這麼年輕,這其中更是貓膩很深。
不過李巖對這事也無意追究,也就無所謂的對許邵說道:“嗯。”示意自己知道了,又看那位跪着的倉大使胡安,李巖平淡的說道:“既然如此,看你認罪的態度也算是積極,也沒給朝廷造成多大的傷害,我也不深究你的罪了,但是死罪可免,活罪卻不能饒,這個倉大使你是不能做了,你就去縣中任個書吏吧!”
書吏?這是一般童生年紀大了之後,纔會去做的職位,年紀輕的讀書人,是不肯去做這個職位的,這胡安也不願意,但是他知道此時不能違背李巖的意思,只想着以後還能辭職,也就面帶感激的說道:“卑職謝過大人。”還給李巖磕了一個頭,他的心裡暗暗的滴着血,這一個頭磕下去,那就是近萬兩白銀沒了,這些年的賺的錢算是一下子賠出去了,還要搭上數千兩,這個數字對他這個世家大族的嫡子,也算是傷筋動骨了,他暗暗後悔,當初何必要貪那些錢財呢?
李巖也不知道他的心裡活動,不知道他在後悔,不過就算知道,李巖也不在意,現在後悔了,已經晚了,他看着這個人,不在意的說道:“好了,起來吧。”
這時,李翰從外邊趕了進來,看神情頗爲急切,見到李巖,他急切的上前說道:“啓稟大人,卑職已經詳細的詢問過,那兩名商戶都是本地人,沒有什麼差錯,兩位姑娘在馬車裡也安然無恙,卑職已經按大人的吩咐,說了讓卑職帶人跟着馬車,護送他們出城,可是剛剛那名匪徒首領卻說要大人您出去見他,大人您看?”
李巖點了點頭,這其中肯定有陰謀,這名趙主薄的行爲的確很值得懷疑,他一心想着讓自己跟着他的後面,肯定是準備對自己不利,結合剛剛那名倉大使胡安的消息,這事肯定應該和火藥有關,甚至說不定已經有賊軍潛藏在遠安縣附近了。
因爲那名趙主薄還把縣庫中的武器給提走了,縣庫中一般常備有數百各式武器,要是倒賣的話,遠安縣想要出去的商路也就三條,一路是通往宜昌,可是宜昌府那邊李巖可是設卡嚴查着,所以不是宜昌,還有一路就是襄陽府,襄陽那邊正是戰火洶涌的時候,肯定也不會有商人敢去那邊的。
另外就是從保康到太谷這一路了,這一路,太谷縣暫時不說,和襄陽一樣,也是戰火正激烈的時候,保康縣作爲後方,肯定也是在嚴查路卡的,這麼說,那趙主薄能把武器運到哪裡去?肯定還在遠安縣附近。
李巖轉身向那位倉大使喝問道:“胡安,那位趙主薄什麼時候去倉庫取貨的?他是幾個人去取的?你詳細說一下。”他要弄清楚這事,他有感覺,自己的預感肯定和這個有關,這些人的目的肯定也是自己。
至於他們用什麼手段,李巖就不得而知了,還要詳細調查;不過他也有所線索,沒等胡安說話,李巖又吩咐縣令許邵道:“你帶人在這裡馬上把城外的地形給我畫下來。”許邵不敢怠慢,雖然不知道李巖是何意,不過看到李巖的急切表情,他也知道這事怠慢不得,趕忙帶着幾個人去辦。
李巖轉頭看向了胡安,胡安看李巖看了過來,他已經想好了,不敢拖延,趕緊說道:“啓稟大人,那趙主薄取貨的時候實在兩天前,他說是爲了裝備民軍,當時縣裡人心惶惶,卑職也就沒有注意手續,也就任由他把武器拉走了;火藥也是同一天一次取走的,當時一共是來了四輛馬車,至於去向,卑職就不得而知了;至於人數,大概是有百十餘人。”
這事情的脈絡李巖漸漸清晰了,這趙主薄在此地肯定還有一個秘密巢穴,他手下也肯定不止現在馬車上的那三五人而已,而是隱藏着數百人的隊伍,而且和張獻忠應該沒有多大關係,說不定是從宜昌那邊過來的,因爲他們沒有武器,還需要竊取遠安縣縣庫的武器,這就由不得李巖警覺了。
雖然不知道這些人是何來頭,但是李巖知道肯定是自己的對頭,這些人的目的很可能是自己的命,不然憑着這數百人,在遠安縣沒有防備的時候,肯定是能攻破這遠安縣縣城的,既然知道他們的目標是自己的性命,李巖就不會讓他們如意的。
目前那趙主薄好像是盡力準備把自己誘往城外的,李巖思考着此時敵我之間的力量,李巖在城外有一支大軍駐紮着,這暗藏的賊寇了不起也就數百人,只是自己軍隊的十分之一,他平常隨身跟着的親兵從來沒有少於一個總旗也就是五十人,要是遭受數百敵軍圍攻的話,李巖的這些親兵絕對能支持到援軍來救。
可是這麼說的話,那賊軍會準備如何要自己的命呢?李巖有些疑惑,這時,縣令許邵上前稟報說,地圖已經畫好了,讓李巖過目;李巖趕緊上前觀看,這地圖畫的極爲簡單,只是寫着幾個字而已,李巖看的皺着眉頭。
許邵也知道這幅地圖的不合理之處,可是他也沒畫過這個東西,也只是隨便寫寫罷了,他趕緊給李巖介紹着說道:“大人,我來給您解釋一下,大人想看什麼地方?我給您指着看看。”
李巖皺着眉頭,想了想,也就作罷了,不在訓斥他,無奈的說道:“那好吧!就這樣看看,城門外附近十里之內可有什麼山谷。”說着,李巖親自拿起毛筆,在白紙上花了一個城門的圖案,栩栩如生;這是多虧了李巖前世畫圖子的本領,對這些圖畫他還真是不在話下。
衆人都是讚歎一聲,就下意識的想要開口奉承,可是一看這場面,如今他們可是剛剛在李巖面前丟了個大臉,連個城門都不會畫,都緊閉住了嘴巴,一位小吏還不明所以,反應有點慢,脫口而出讚歎道:“大人這畫工真是國手啊!”說完,還得意的看了一下週圍的同僚,得意地想到,平常你們不都是說我反應慢嗎?這會拍馬屁怎麼被我搶了先,他掃視了一圈,發現不少人都是幸災樂禍的瞧着他。
他還不明所以,又看了李巖一眼,正好,李巖正冷厲的瞪了他一眼,嚇得他頓時反應過來這是個什麼環境了,叫苦不迭的低下頭,等着李巖的訓斥。
李巖這時候可沒空訓他,只是看了一眼之後,李巖就平淡的對縣令許邵說道:“繼續說。”對於這事,這些官員竟然連畫個簡略的地圖都不能,李巖也是見怪不怪了,幸虧宜昌府以前的那些官員被拿了個乾淨,換上的都是還算和李岩心意的人,也都不算是廢材,要不然,和遠安縣這些人一樣,李巖可就麻煩大了。
許邵也是被那一聲誇給弄得一臉羞憤,堂堂知縣,還有這麼多官員,畫個簡略的地圖都畫不好,的確是相當丟臉,不過他還是厚着臉皮說道:“大人請看,這裡是護城河,還有出城之後,向北走,這裡就是曲河,護城河之水就是從曲河引過來的。”
李巖聽着他的敘說,在白紙上微微劃了幾道,沒什麼難得,又是讓衆人暗自讚歎。
許邵看李巖畫好了這邊,又繼續說道:“這邊就是大人來的時候的路了,從這邊一直走,地勢較爲平淡,直到這裡,算是一個山脈了,不遠處,就是梯子口了。”李巖聽着他的敘說,繼續畫着。
就這樣,許邵一邊介紹着,李巖一邊畫着,不多一會,一副簡略的地圖算是畫好了,也只是這邊城門外大概的幾處地勢情形。
李巖看着這幅地形圖,思考着那些暗中的敵人會在什麼地方,用什麼辦法來取自己這條性命,各處地點一一看過,李巖指着那條曲河問道:“這條河水量多大?”這地圖上的幾處地點也只有這條河有嫌疑,當然山裡邊也有可能藏着敵人,可是李巖就是再傻,也不會讓那趙主薄拉着去山裡的,所以,有危險的地方也只有這條河。
只能是水攻了?李巖的幾千大軍也只有水攻才能被打個措手不及,其他的手段在這個時期也只有火攻能和水攻相提並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