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遠安李巖還有着謀劃,遠安曾經是屬於夷陵州管轄的,不過後來夷陵州改州建府治之後,改名宜昌府,府治也向東遷移到了現在所在,遠安縣也就劃屬襄陽府了;有着這個淵源,李巖現在正準備趁此機會把遠安縣重新劃歸宜昌府。
宜昌府目前陸地接壤的地方,接觸最多的就是遠安縣,其他地方基本都是山區以及水路,防守上也是主要防禦目前遠安這一線,只是因爲這個原因的話,李巖倒不會因此就冒出對遠安的野心,畢竟這事想要做成的話,也是不容易的。
能讓李巖冒出這個心思的主要原因是,遠安的地下礦藏,林地就不說了,畢竟宜昌府的林地資源暫時也是取之不盡的,遠安縣下屬還有幾個銅礦以及幾個大型的磷礦還有不少的煤礦,而且這些資源還都是位於地面淺表層的,開採還算是比較方便的,李巖的主要目標就是那幾個磷礦,磷礦石在現代工業的進程中可是很重要的資源之一,磷是重要的化工原料,也是農作物生長的必要元素。
當然現在這個目的還是不能表露出來的,只有等到打退張獻忠軍的進攻,李巖的威信能在這個地方完全確立的的時候,到時只要他稍微表露這個意思,估計地方上的人就會主動的配合,目前實在不是辦這件事的時機。
不一會,已經帶隊到了遠安縣城,李巖仔細的觀察了一會,這遠安縣城的情況還真是算不上好,城牆到這個時候了還沒有修繕,城門此時也只有幾個兵丁在值守,兵丁看樣子還都是有氣無力,個個都基本沒有什麼精神,垂頭喪氣的很。
兵無戰心,而地方上的民衆也會受到這種情緒的感染,李巖對此有些皺眉,此時看到城外來了大軍,這些兵丁趕緊打起了精神,可不敢怠慢,不過初來乍到,對此也不便多說什麼,有些事還是要慢慢來得好。
安排軍隊暫時在城外駐紮,留下高順在此地帶領兵丁,囑咐他訓練不可停止,而且無事不準士兵隨意進出營地,不過這些要素,高順也是知道的,李巖也只是囑咐一下而已。
進了縣城,許邵先把李巖等人帶入了安排好的府邸,李巖隨行的親兵都進去入駐了,隨身帶着的僕役已經在孫月娥安排下打掃起了李巖的起居之處,當然,這個地方許邵安排的有僕役婢女,不過這些都是陌生人,李巖可不會輕易的信任這些人,接受了這個府邸,雖然不髒,反而乾淨的很,不過還是在孫月娥的帶領安排下,還是到處打掃了一下,許邵尷尬的看着李巖的安排,李巖平淡的解釋道:“許大人不用多想,只是我得罪的人太多,不得不如此小心,並不是不信任許大人。”能給他解釋一句,算是給他一個臺階了,畢竟兩個人之間的地位相差太多,就算李巖不搭理他,他也不敢多說什麼;不過兩人之間畢竟還算是有淵源的,對許邵,李巖還是有着自己的打算的。
許邵也只是尷尬而已,能得李巖的解釋,算是給了他很大的面子了,他此時說道:“探花郎也是爲國事操勞纔有這些敵人的,這些賊子可真是可恨,竟然大膽道如此地步。”語氣頗爲諂媚,他的家族只是個小家族而已,他的功名也只是個同進士而已,上邊沒人,能得一個縣令算是不錯了,當然他也有野心,只是沒有門路而已,對李巖,他還是想巴結的。
李巖對此也沒多說,只是微微一笑。
當然這只是小事,當前這個時候,如何防禦敵軍的攻擊纔是首要之事,撇下府邸中忙碌的衆人,李巖帶着親兵和許邵來到了縣衙所在,來到此縣,李巖的首要目標就是掌握軍權,雖然城中兵丁不多,不過也是要掌握在手中的。
縣中的縣丞、主薄、巡檢等官員都在等候了,等相互介紹之後,李巖先問道:“縣中如今兵丁幾何?武器、糧食等可充足?”
這事是屬於巡檢來管的,遠安縣巡檢楊莽是一個大約五十歲的老者,本朝的巡檢司大多都是世襲之職,有些是開國之時追隨太祖成事的,有些是成祖之時封的,其他各代都分封過一些,一般都是世代傳家,連那些沒有兒子的,也都是過繼一個來;這楊莽的職位也是世襲下來的,他祖上卻是成祖時的侍衛出身,在靖難之役成功之後就分得了這麼一個職位。
見李巖問話,楊莽站了起來,先行了一禮,然後說道:“下官楊莽見過憲臺大人,回大人所問,遠安縣目前有兵三百餘,訓練也有一段時間了,兵器也都齊全,糧食也都齊全,另外,巡檢司屬下還有衙役二十餘人。”
李巖點了點頭,不過雖然這個數字還算是滿意,不過李巖對他們訓練的程度可是不滿意的,看過城門處的兵丁,他就大概瞭解了這個巡檢的能力了,李巖斟酌了一下言辭,說道:“縣中所屬兵丁戰力如何,楊巡檢可清楚?”
楊莽沉默了一下,說道:“稟大人,不堪一擊,還請大人收回兵權。”說着,就跪了下來,其他幾位官員也都順勢跪了下來,說道:“請大人收回兵權。”看來是早有商量。
初聽他的回答,李巖有些驚奇,怎麼這麼爽快就把兵權交出來了,他本來還準備了一番說辭,準備恩威並施一番,逼迫這些人把權讓出,沒想到這些人主動的把權給交了出來;不過李巖卻也不會謙讓,他說道:“這三百士兵我就接手了,訓練統一劃歸高千戶所管,另外還有縣中巡檢司卻不能缺少力量,衙役就增至五十人吧,可有我軍中派出人員。”雖然巡檢的官職他不會也不能貿然奪取,不過還是要在裡面插手一下,還可以臨時增設一名副巡檢。
對此,這幾位地頭蛇互相看了一眼,也都沒有異議,這些還不到他們的底線,畢竟等打退賊軍之後,李巖也不能一直待在城中,他還是宜昌的知府,到時這些安插的人還是會隨他回去的;此時只要是無損他們的核心利益,李巖的要求他們都會答應的,畢竟如果李巖不來幫助他們,他們可都要落入賊軍之手;到時,就算朝廷勝利了,把他們救出來,一個失城之罪還是免不了的,那樣一切就都完了,半輩子的努力也都白費了。
李巖接手他們也是很興奮和高興地,如果李巖不接手,說明李巖對守城是沒有信心也不會出什麼力氣的,那樣他們就要考慮最壞的結果了,他們不能走,可是家眷估計就都要遠遠的送走了。
這只是第一步,接下來李巖又問許邵道:“許大人,縣中爲什麼沒有安排修繕城牆,加固城防。”對此,李巖也很是疑惑,這些人對守城看來也是盡力的,爲什麼這麼重要的事卻沒有去做呢?
許邵此時嘆息了一聲,回稟道:“大人,非是不做,而是不能做,我等也是對此焦急得很,不過修繕城牆需要糯米,縣庫中實在沒有了?”
李巖有些疑惑,糯米可算是戰略物資,怎會沒有?難道有什麼弊情,他問道:“這是怎麼回事?沒有的話,你沒安排收購嗎?還有縣庫中本應儲存的糯米去了哪裡?”聲音有些嚴厲,如果是被挪用的話,這個縣令就有些失職了,就算顧念着情分以及時機,李巖不會立刻撤了他,也不會在給他什麼權利了。
許邵擦了一下汗水,此時說道:“回大人,庫中原本儲存的卻是被襄陽府給調用了,是東廠帶人來拿的,下官也不敢阻攔,附近有儲備的也被前面的保康等縣給搶先收購了,對此,下官也是百般努力,不過沒有搶的多少,下官實在無能爲力了,還請大人明鑑。”
他一說,李巖也漸漸明白了,此時曹化淳在襄陽監軍,他可是害怕被賊軍攻破襄陽城,當然是對城牆修繕用盡心思,這些物資肯定也是早就調撥好了,遠安縣就不在他的考慮之中了,畢竟他的任務是在襄陽監軍,只要襄陽城不被破,他就不會有什麼危險。
這個時代的官員大多也都是這樣子,不然的話,大明也不會落到如此地步,李巖也不會有機會年紀輕輕就能得到如此高位,對此,李巖不知道該是高興還是悲哀了,如今大明的情況不是簡簡單單的做個改革變法就能挽救得了,更不用說四夷都在虎視眈眈的準備分割這塊肥美的食物,李巖也只有慢慢努力了,還是要慢慢積攢力量,等到時機一到,在全力出手。
如今遠安縣的城牆還是要先安排修繕的,李巖也沒買什麼關子,直接說道:“既然如此,縣中還是儘快準備好民夫,至於材料就有宜昌方面來提供。”他卻是準備先把生產出來的水泥先用在遠安縣了,就算泄露也沒辦法了,畢竟就算保密,改用糯米的話,那也太浪費了,再說,過不了多長時間,宜昌水泥還是要露面的。
許邵等人聽見李巖的話,欣喜的說道:“下官等人就代表遠安縣上下,多謝大人援助了。”這次可是真心實意的,因爲既然李巖能花費如此力氣幫助遠安,說明他對守衛遠安縣還是很有把握的,畢竟如果李巖沒對遠安出大力氣的話,他們對李巖還是很有疑慮的,修繕城牆用的糯米可不是一星半點,費這麼大力氣,當然遠安縣以後還是要償還的,如果城被破了,那樣他們幾個可要丟官去職,到時再度上任的官員可是不會認這筆賬的。
李巖倒也知道他們的小心思,擺了擺手,讓他們起來,繼續說道:“好了,這個時候,就不要多禮了,都先坐下,另外民夫還是要儘快招募組織,不能等材料來了,做工的人卻沒有。”
許邵等人也都站了起來,聽李巖如此說,許邵此時說道:“大人,民夫不知大人準備需要多少,我們也好早做安排。”招募民夫就要徵發徭役,這個是有定數的,本朝規定,每戶每年都要出一個勞力,徭役時間一般是一個月,有可能會臨時增加,但一般不會增加太多,而且徭役也是民夫自帶口糧的,所以有徭役,一般就有民夫死亡,大多都是累死餓死的。
李巖想了想問道:“今年縣中的徭役徵發了嗎?”他要先問清楚,如果徵發過了,那預算也就不同了,還要有變化。
許邵搖了搖頭,說道:“沒有,大人,縣中今年沒有什麼事要做,修繕城牆也沒有材料,也沒有工程要做,所以,徭役還是沒有徵發。”本來有些縣有礦藏的話,一般徵發的徭役就是挖礦,不過此時的遠安縣也只有一個銅礦,產量也不算多,都是募工來做的。
雖然遠安縣中的磷礦儲量豐富,但是此時能用到磷礦石的地方卻是不多,另外的石灰礦、煤礦、鐵礦都是儲量太小,或者分佈太散,基本都是私人在募工來挖,然後給縣衙交上一些錢,這點利潤,縣裡一般是看不上眼了,再說,這些礦主上下也是都有打點,對此,一般來任的官員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李巖聞聽縣中今年的徭役還沒有徵派,想了想,說道:“縣中全力征派徭役的話,會有多少人?”他卻是要準備把遠安縣的潛力給全部利用了。
許邵對這個還是記着的,說道:“縣中如今大約有五千四百餘戶,要是全力征發徭役的話,扣除免役的人家,大約有四千人左右。”一些軍戶,以及家中有功名的還有匠戶都是免役的。
李巖想了想,說道:“好,就按四千人來辦,縣中要全力組織。”
許邵面有難色,想了想,小心翼翼的說道:“大人,縣中的徭役一般是兩年一徵得,此時,如果全部徵派的話,恐怕會太過損傷民力的,民怨太大的話,是不是不太好。”的確,這些貧困縣一般是很少徵派徭役的,就算徵派,也一般是兩戶一人,這樣,縣中民戶還算是供應得起,有些有錢的人家,還可以僱傭人來做。
李巖笑了笑,說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可能不知道,如今宜昌也是全部徵派了徭役,但是民卻無怨言,你可知爲何?”他知道許邵是擔心民力損傷,導致民怨過大的話,在這個節骨眼上,恐怕會導致民衆揭竿而起的。
許邵疑惑的想了想,看了一下幾位同僚,也都是茫然不知,他說道:“下官不知,下官猜想那肯定是大人的魅力,才讓宜昌府中百姓如此賣力的,不過大人畢竟是剛到遠安縣,遠安縣的百姓一時還不知道大人的名聲,所以還請大人慎重考慮。”這話,他也是咬着牙說出來的,當面對李巖反駁,他的壓力還是很大的,並不是每個人都是魏徵、海瑞的,強項令可不是那麼好當的。
李巖卻是知道他的意思,也不賣關子了,說道:“其實方法很簡單,遠安縣也可以做到,就是糧食,只要免費供應口糧,百姓們絕對不會有怨言的。”他有些感嘆,這個時代的百姓的確淳樸,只是供應口糧,而且還是隻能填飽肚子,很難有什麼油水的糧食,百姓們卻是對此趨之若鶩,這在後世卻是很難想象的,不過畢竟時代不同,李巖對這些百姓也只能做到這個程度了,現在李巖就算是讓他們民主,恐怕他們也是茫然不懂的。
聞聽李巖說出這個方法,遠安縣的這幾位官員卻是一時間有點不知所措,畢竟徭役是百姓自帶口糧這個方法已經用了上千年了,讓他們一下子放棄,還真是有點難,不過他們也知道李巖說的是實話,的確,如果頓頓管飽的話,百姓的確是絕對不會有怨言的,說不得,那些大戶人家也會把僕人送來,畢竟此時什麼都不幹,還會有人餓死,能頓頓吃飽飯,那是平常人家難得的奢望了。
李巖看他們還是沒有轉過來這個彎,有些無語,這些官員還真是個個都是守財奴,李巖說道:“好了,諸位也不要多想了,這個辦法如今在遠安也要這樣辦,畢竟這個時候,還想着什麼糧食的話,到時,這些省的糧食可要落入賊手了。”
許邵幾位對視了一眼,此時許邵又說道:“大人,這樣的話,需要的糧食也是很多,庫中所存估計是不太夠的,另外,卑職等這麼做的話,就怕朝廷會有怪罪。”庫中所存都是有定額的,要是就這麼用去的話,到時朝廷一旦查出,那他們幾個的官帽還是不保。
李巖沉思了一下,說道:“等會擺宴,宴請縣中各位大戶以及各行業行首,地點你們安排,至於朝廷如有怪罪,一切由我承擔,如此你們可放心。”雖然也可以由宜昌撥來物資,不過李巖卻不準備這麼辦,他卻是要趁這個機會敲遠安縣中大戶一筆。
聞聽李巖的話,許邵幾位就已經知道他的打算了,不過卻都沒有異議,他們和這些商戶關係也都是微妙的很,畢竟幾人中除了巡檢之外都是外地到此的官,而巡檢楊莽因爲是武官的緣故,在縣中的權利卻是不大,對這些富戶也是眼熱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