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一匹快馬奔在去往漳州的大道上,馬上騎士剛剛得到了消息,洛九卿在天齊圍獵場擒下了謝志銘,他轉念猜到洛九兒卿的用意,挑脣微微一笑。
謝志銘這個倒黴蛋兒,他這是自己撞上去了吧?
這幾天日夜兼程,跨下騎的又是日行一千夜走八百的良駒,這才快到漳州,既然洛九卿的目的地也是漳州,那麼……就在這裡等她吧。
天色漸明,東方的雲層被陽光染上了淡淡的白色,一點一點從黑暗中剝離出來,萬丈霞光就要突破黑暗,大地將再現光明。
隨着光線越來越亮,漳州城的城門也慢慢打開,這是漳州地界上最大的一直城鎮,比漳關要大上三分之一。
士兵一大清早提着槍,打着哈欠,看着來來往往的行人,看到誰就可疑就上前問上幾句,忽然,正在打哈欠的瞬間,嘴巴還沒有來得及再合上,一陣疾風閃了過去。
一隊人怔了一下,急忙舉槍追了上去,“站住!什麼人?”
馬上之人並不答言,只是側首回望,一個眼神像是帶着力度一般,“啪”的一聲掃過來。
士兵們嚇了一跳,此人不怒自威,只那一雙眼神就讓人忍不住心生敬畏,他們愣神的功夫,那人早已經策馬消失不見。
衆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都默契的假裝沒有看到,又回到原來的位置上。
騎士策馬飛奔,現在剛開城門,街上的行人還很少,他很快就到了漳州總兵府,停下馬,望了望高大門楣,輕輕一笑。
門上的衙役揉着眼睛,聽着敲門聲,有些不耐煩的說道:“誰呀?”
門外人並不答言,衙役嘟嘟囔囔的走過去,打開門,眯了眼睛往外看着。
眼前是初升的太陽潑下來的金光,一人穿玄色錦袍,外罩同色的斗篷站在金光裡,他逆光而立,看不清容貌,只覺得那雙眸的子亮得嚇人,衙役一怔,只聽那人說道:“劉成光在嗎?”
他的聲音沉沉,帶着幾分不可抗拒的威嚴,衙役還沒有醒過神來,下意識的回答道:“在……在,劉大人在後院。”
黑衣人擡手推開門就往裡走,看着他大步走進,衙役才緩過神來,“哎,我說,你是何人?要等我進去通報……”
話還沒有說完,黑衣人的手腕一翻,一塊黑乎乎的閃着亮光的令牌突然在他眼前一閃,令牌似烏玉雕琢,兩旁是翻飛的龍,中間簇擁着一個什麼字,速度太快他沒有目的地清楚,只是那一雙龍就足以讓他震驚到合上不嘴。
黑衣人快步到了後院,此時的劉成光還沒有起牀,他是謝志銘手下的副將,謝志銘不在,這裡就由他來負責,謝志銘平時爲人刻薄,沒少欺負他,這幾日趁着他不在,也算好好的歇一歇。
前幾日又新納了一房小妾,正在寶貝着,這幾天起得也就晚了些。
黑衣人站在廊下,聽到裡面時有時無的輕笑聲,臉上泛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他並沒有上前叫門,而是站在那裡,望着天邊翻涌的雲層。
跟在他後面走進來的那個衙役,擡頭看到此情景,不由得吞了一口唾沫,不知道爲什麼,面前的人不說不動,卻依舊能夠感覺到那股威壓撲面而來,讓人不敢造次。
他小心的上前,輕咳了一聲說道:“您稍候,小的去稟報一聲。”
黑衣人沒有答言,衙役也不知道他是同意還是不同意,一時間僵在那裡,不知道該怎麼辦。
正在此時,忽然聽到屋中有人說道:“誰在外面?”
衙役看了一眼黑衣人,小心的上前,走到門口說道:“劉將軍,您起了嗎?”
“什麼事?”裡面的聲音明顯有些不耐煩。
“有貴客到了,”衙役瞄了一眼黑衣人,他也不知道對方究竟是什麼身份,但是那令牌還有這人的通身氣度都像是京城中來的。
“什麼貴客?”聲音更不耐煩了些,“大清早的擾人清夢!”
衙役不敢答言,又不知如何開口提醒,屋中人不知道貴客就等在門外,裡面的抱怨聲不斷,那女子也是嬌嗔責怪,聽得衙役冷汗淋漓,恨不能一頭撞死,他悄悄偷瞄着黑衣人,對方一直是一個神色,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彷彿沒有聽到裡面聲音一般。
越是這樣平靜,衙役越是不安,總覺得此人的平靜之下,似乎在醞釀着什麼。
他咬了咬嘴脣,覺得還是不在這裡攪這趟渾水了,他上前走到黑衣人的面前,低聲說道:“要不然您隨小的去前廳等吧。”
黑衣人不答言,衙役便又說道:“那……小的前面還有事,劉將軍馬上起來,小的告退了。”
衙役逃也似的跑了出去,黑衣人看着他害怕的模樣,覺得有些意思,這個人倒是審時度勢,是個聰明人,就是太沒有擔當了些。
劉成光總算是穿好了衣服,拉開門頭也沒有擡的問道:“什麼人吶……”
他的話未落,擡頭望去,只見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站在廊下。
他愣了愣,瞪大了眼睛仔細看了看,與此同時,面前的黑衣人轉過頭來。
黑衣人烏髮高束,長眉飛揚,那雙眼睛光芒閃耀,似沉冷的刀鋒迎面一拍,讓人心頭一震,他的嘴脣微翹,讓人分不清是喜是怒。
他身上的黑色披風微微卷起,在晨風裡發出細微的聲響,這翻起的弧度似瞬間衝進劉成光心裡的驚濤駭浪。
他和謝志銘進京過一次,雖然沒有和眼前的人打過照面,但是一次機緣巧合,讓他無意中見過此人一次,只那一次,就深深記在他的腦海裡。
他沒有想過,竟然在此時此時還能相見,急忙伸手把門打開,上前行了禮道:“殿下!末將有失遠迎,還請殿下恕罪!”
“劉將軍,你好興致啊。”黑衣人沉聲說道。
“……”劉成光想着自己方纔在屋中嘀咕的一切,還有那個嬌美的小妾,不由得慢慢滲出冷汗來,一時間不知道如何答言。
“劉將軍,你打算在此處與本王談話嗎?”黑衣人問道。
“不……不敢,”劉成光急忙說道:“殿下,您隨末將來。”
黑衣人隨着劉成光進了書房,劉成光吩咐人上了茶,這才搓了搓手,小心的問道:“殿下,不知您……遠來此地,有何吩咐啊?”
黑衣人淡淡的一笑,抿了一口茶說道:“劉將軍,本王來此,是有一事相求。”
劉成光一聽,急忙又站了起來,拱手說道:“末將不敢,殿下有何事,請直管吩咐就是。”
黑衣人擺手說道:“劉將軍不必多禮,請坐。”
劉成光心中十分忐忑,雖然此時黑衣人笑着,但是他就是覺得不安。
他勉強笑了笑,“殿下,您喝茶。”
黑衣人點了點頭,“劉將軍,此次前來,的確是有事相求,要向劉將軍借樣東西。”
“借東西?”劉成光一怔,隨即朗聲一笑說道:“瞧殿下說的,末將有什麼東西是殿下您沒有的?您想要說什麼,只管開口就是,只要末將有,定當雙手奉上。”
“很好,”黑衣人揚了揚嘴角,笑容中卻透出淡淡的涼意,“劉將軍可不要反悔。”
“當然,”劉成光把胸脯一拍,“爲殿下效力,絕不反悔。”
“好,那就請劉將軍把這漳州城的指揮權,交出來吧。”黑衣人慢條斯理的說道。
“!”劉成光一呆,驚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殿下……這……這……”
“怎麼?”黑衣人眉梢一揚,挑起的眼角盡是凌厲之色,“劉將軍這麼快就反悔了?”
“殿下,”劉成光抿了抿嘴脣,猶豫了一下說道:“恕末將直言,謝大人不在城中,他纔是漳州的最高指揮官,不如殿下等他回來……”
“知道他不在,”黑衣人淡淡掃了劉成光一眼,“否則的話,也不會來找劉將軍了。看劉將軍的意思,是信不過本王嗎?”
“不,不,”劉成光急忙說道:“末將不敢。休說這一個小小的漳州城,就是這天下……也是皇上的,您的身份貴重,這不用末將說。”
“既然如此,”黑衣人把茶杯放下,“那劉將軍還有什麼顧忌?”
劉成光吞了一口唾沫說道:“這個……殿下,您知道的,卑職在此處只是一個小小的副將,有自身的職責在,若是……超出了職責,惹得皇上動怒,就會招來殺身之禍的。”
他嚅嚅的說着,猶豫了一下問道:“殿下,您此次前來,有皇上的聖旨嗎?如果有的話,一切就都好辦了。”
黑衣人沒有說話,陽光流泄進來,落在他精緻的下頜,光線飛濺開去,照亮了這一室,燃起一片春光,可是他的眸子卻沉冷而逼迫,讓人如在寒冬臘月。
“本王這次前來,是奉的父皇口諭,而且是密而不宣的,怎麼?劉將軍想打聽打聽?”
他這樣一說,劉成光啞口無言,不知道該接什麼話來好,他哼哼唧唧了半天,也說不出什麼來,這能說什麼?人家的爹是皇上,人家說了,有旨意,但是是密旨,不能告訴你。
劉成光心中不是沒有嘀咕的,這事兒太大,何況謝志銘還不在,要是謝志銘在也輪不到他操心了,是福是禍都由那傢伙承擔。
可現在……事情得結結實實的落到自己的頭上,這可怎麼好?真是讓人進退兩難。
“劉將軍,”黑衣人開口說道:“你放心,這件事情有本王在,出了什麼紕漏也是本王的責任,你如果實在不放心,本王就爲你寫一封手書,說此事與你無關,如何?”
“這……”劉成光的心頭一喜,他當然願意這樣,到時候就算是出了事,也怪不到自己的頭上,可是他心中願意,嘴上到底不能那麼說。
若是真的讓這位爺寫了,那豈不是得罪了他?若真的事情順利,達成了他的目的,自己豈不是裡外不是人?
他猶豫再三,咬了咬牙說道:“殿下說的哪裡話來,末將聽從殿下的吩咐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