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天,杜子鍔新買了塊小圓鏡,只要有時間,就會拿出來照照。
不是對鏡貼花黃,而是對鏡拔白髮。
就這麼幾天工夫,杜子鍔生白頭髮了。
自從關曉蓉宣佈他是她男友開始。
“杜總,下班了。”總裁秘書孫悅明提醒着。
杜總從來不在公司做私事,也從來沒這麼在乎過自己的儀表,這幾天是怎麼了?
孫悅明試探着:“杜總戀愛了嗎?”
“戀愛”兩個字總算喚醒杜子鍔的神智,他慌亂坐正,嚴肅極了:“沒有沒有。”
他是“被戀愛”了。
這幾天,關曉蓉完全以女朋友自居,拉着他到處玩。
就這麼幾天工夫,杜子鍔知道了五家黑酒吧,六家黑網吧……見識了許多他以前沒見到過的東西。
杜子鍔壓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裡讓關曉蓉覺得——他是她男朋友了。
明明關雪華就在樓上,他天天去咖啡廳,卻一次也沒能見上一次。
太坑了。
關曉蓉坑貨一枚。
原來和自己不感冒的女人逛街,竟如此痛苦。
他知道幸福是什麼了。
杜子鍔終於起身,拿起車鑰匙,大步向電梯走去。
十分鐘後,杜子鍔去了母上那裡。
“想和一個女人談戀愛?”杜母是個機關人員,保養得極好,“你腦袋抽了?談戀愛談幾十次都不要緊。”
杜子鍔不悅極了:“媽,不以結婚爲目的的戀愛,都是耍流氓的行爲。”
杜母撇撇嘴:“真難得,居然想結婚了。行,趕緊戀愛吧!”
杜子鍔凝着杜母:“媽,她結過婚。”
“啊?”杜母大吃一驚,蹭地站起,“那不行。還有什麼的,一次告訴我。”
“關小姐有個三個月的兒子。”杜子鍔看着杜母,“就這些了。”
“就這些了?”杜母瞪圓眸子,氣勢洶洶,“一個二婚的帶孩子的女人?杜子鍔,你給我挑了十年,結果就挑了這麼個女人?你要她,就沒我這個媽。你要我這個媽,就趁早把心給斷了。”
說完,杜母連推帶搡地把杜子鍔推出門外。
呯的一聲,把門關個死緊。
杜子鍔默默看了看關緊的門,默默掏出一把鑰匙。
幸虧他自己有套房子,要不真被掃地出門了。
知道老媽會阻止,但沒想到會這麼激烈……
正想着,門又開了,杜子鍔還來不得擡頭,只見一個黑呼呼的東西,重重地撞擊在自己腹間。
他定睛一看,是一隻女式拖鞋……
恆天國際。
曲瀾最近不喜歡下班。
一下班,就要看到大舅子。
不,假舅子。
夭夭壓根不知道那是個假舅子,完全拿親哥對待。十分依賴。
這讓曲瀾惱火,卻又無可奈何。
正撫額,只聽頭頂響起個柔美的聲音:“曲先生要加班嗎?那我先走了。”
曲瀾長臂一伸,一把撈住個纖細的身子:“夭夭,我肚子疼。”
“怎麼又疼了?”陶夭夭一愣,緩緩蹲下來,小手伸向他腹間,“曲先生,我覺得你應該去看看醫生了。怎麼最近老是肚子疼啊?”
她加重力道,揉了揉,又擡起頭:“好點了沒有?”
曲瀾出神地瞅着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好點了。”
他能說,他壓根不是肚子疼,而心裡有些疼嗎……
看着陶夭夭和陶越之間的互動,那種從小長到大才有的默契,真的讓他心裡很難受。
曲瀾明白,那不是他們之前幾個月的感情,就能代替並戰勝的。
“曲先生……”陶夭夭忽然有些吞吞吐吐的了。
“夭夭怎麼了?”曲瀾揚眉,捧着她巴掌大的小臉,“有心事?”
陶夭夭久久地凝着曲瀾,細聲細氣地:“有心事的是你。曲先生,你是不是在吃我哥的醋?”
曲瀾尷尬地別開目光。
就說這丫頭冰雪聰明,就是喜歡裝糊塗。
“可是我不懂……”陶夭夭吞吞吐吐着,“你是我老公,哥是哥,這還能吃醋嗎?”
情敵才吃醋,和哥哥吃什麼醋呀。
“……”曲瀾竟無語以對。
他是她老公,或陶越卻不是她親哥……而曲瀾卻無法解釋。
只能吃悶醋。
“你打算一直吃我哥的醋嗎?”陶夭夭輕聲問,她想了想,瞄瞄外面。
看到路遙拿包走人,這才悄悄坐上曲瀾的腿,輕輕抱着曲瀾的脖子:“你難道沒發現,我哥其實很孤單。我只是不想讓哥孤單,所以會多陪陪哥。”
“夭夭,我也孤單。”曲瀾聲音微澀,“爺爺已經老了,而我的對手,不僅僅是恆天國際的所有同行,還有曲家的叔叔們和弟弟們。我甚至不知道,我到底一共有哪些對手。”
她能發現陶越的孤單,卻怎麼沒發現,他曲瀾亦差不多也是單槍匹馬打天下?
“可是,我每天都在你身邊。”陶夭夭柔柔地道,閃電般親了親曲瀾的臉,小臉倏地通紅,“我們上班在一起,晚上還是在一起。我給哥哥的時間,就是晚上那兩個小時。”
她有些出神:“你沒發現嗎?哥自從回來,爸就沒和哥說過一句話。我不知道他們爲什麼這樣,自從哥去魔都工作後,爸和哥再沒正面說過話。可是我知道,如果哥不是因爲我,不會回C城。”
曲瀾一怔。
岳父和陶越之間,他沒怎麼注意。
曲瀾自我解嘲地笑了笑——這幾天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停在陶越身上。
“曲瀾,你其實挺傻。”陶夭夭緩緩縮攏胳膊,緊緊靠上曲瀾,小臉默默埋到他下巴的地方,“你連凌北帆的醋都沒吃過,怎麼會和我哥吃醋?我壓根就想不明白,你到底吃什麼醋呢……”
他不是傻,他是害怕……
曲瀾收緊雙臂,將陶夭夭緊緊摟入懷中:“夭夭,當你挽着大哥一起時,我就會……”
他臉色緋紅,尷尬地別開漆黑的瞳,大掌卻微微一用力,將她小小的身子,緊緊嵌入懷中:“我就會覺得,你隨時會離開我……夭夭,當我有這種感覺時,心裡會很苦……很苦很苦……”
陶夭夭悶悶的聲音,從他懷中細細地傳出來:“不是明明應該歸我擔心,你哪天不要我了麼……”
長廊裡,曲長柏若有所思地凝着裡面相擁的一雙人兒。
他眼睛有些溼潤。
“爸——”旁邊傳來聲音,“他們看上去挺好的……要是快點生出曲家第四代,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