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典史之位空缺。趙言志忽然暴斃,魏思青被簡拔爲秦州判官,因此秦州典史這個位置,便就空缺下來。由於趙言志乃是忽然暴斃,魏思青乃是臨時遞補,所以上官還沒有來得及任命新的秦州典史,到現在爲止秦州典史都是空缺。
其二,黎澄又是對聞安臣極爲賞識,聞安臣立下的功勞又足夠大,所以,黎澄纔會向力勸上官讓聞安臣來當這個典史。
固然現在秦州典史是個空缺,但鞏昌府那邊可不會讓這個缺一直空下去,不知道多少人眼睜睜的盯着那裡。像是在其他州縣混得不如意的那些官吏,只怕有不少都想來秦州當這個典史。
若是真的論資歷,聞安臣比不上他們其中任何一個。如果真的放棄了這次機會,那麼聞安臣很有可能就再也上不去了,總不可能指望魏思青或是第二任典史也接着暴斃吧?所以他必須要把握住眼前這個機會。
黎澄做事也是極爲乾脆利落,當下便趙記大車行文鞏昌府,說了自己的意思。而鞏昌府那邊,那位鞏昌府知府大人,在當初破獲張敬修那件案子的時候,他也來過秦州,聞安臣給他留下了非常深的印象。
還好這不是什麼壞印象。
所以本來照理來說,會卡一段時間的任命竟然很快就下來了,知府大人很是乾脆利索的答應了黎澄的請求,同意任命聞安臣爲秦州典史。不過光是他同意還沒用,典史雖然未入流,不在九品之列,連個品級都沒有,但權勢慎重,乃是知州知縣的重要住手,所以朝廷也很是重視,須得吏部遴選,陛下御筆親批,才能任命。
這種朝廷直接任命的官員,就叫朝廷命官。聞安臣想當上這個秦州典史,還得京城吏部那邊兒過了,並且皇帝硃筆御批才趙記大車行,不過他和張居正有那麼一層關係,想來這個問題是不大的。
鞏昌府這邊兒已經給報上去了,不過這個流程一走只怕就要好幾個月,能不能在萬曆五年下來都不好說。但是
呢,不能正式任命聞安臣爲秦州典史,卻可以讓他暫代。
命令下來的當日,黎澄邊將州衙衆人着急起來,當衆宣佈了這一條任命。
他話音落下,大夥兒瞧着聞安臣的目光,頓時變得熱切起來。
他們的情緒很是複雜,豔羨,嫉妒,討好,欽佩……兼而有之。
老天爺,這可是堂堂秦州典史之位啊!
雖說是暫代,但州衙裡頭大夥兒都是明白人,誰還看不出來,以黎澄大人對他的新人看重程度,暫代這兩個字,遲早要去掉。這是十拿九穩,板上釘釘的事情。
典史掌一州之刑名,緝捕,牢獄等等……也就是說,聞安臣從秦州刑房司吏,一躍而上了一個大臺階,但凡是和刑名沾邊兒的事情,他都能管上一管了。不消說,快班、刑房、大牢這三塊兒肯定是都歸他管了,至於其他的那些衙門,得看知州大人給不給他。
要說起來,能跟緝盜聯繫起來的衙門也還很不少呢!
比如說三班中的另外兩班,比如說城外的巡檢司,要說起來,這也和緝盜抓捕有關係。
一州之典史,地位何其煊赫,權勢何其之重,坐上這個位置,便代表着成爲這一州或一縣之中論權勢地位能進入前五之人!
而且最關鍵的是,這位堂堂典史大人,才年僅弱冠啊!典史不稀罕,這麼年輕的典史,那可就稀罕了。
什麼叫年輕有爲,少年俊傑?這就是!
真真是前途不可限量!
典史這個職位乃是文職,按理來說,應該是由有功名的舉人來擔當的。但實際上,在秦州歷史上並不乏以秀才身份,甚至是根本就沒有功名的白身來擔任典史的例子。
比如說之前的典史魏思青,他就是白身,連秀才功名都沒有,卻能在典史位置上坐上上好幾年,而且把持得穩穩的,無人能撼動他的地位。如聞安臣這種,以秀才功名的身份做上典史位置的並不罕見,但是
像他這麼年輕的,那可就是蠍子拉屎——獨一份兒了!
魏思青是白身當得典史,但是他當典史的時候都多大了?都快五十了!他在州衙裡幹了大半輩子,才最終做到那個位子上。
有些上了年歲的州衙中人,瞧見聞安臣站在堂上意氣風發的樣子,心中不由得都是有些唏噓。他們在這州衙中呆了大半輩子,歷經了幾任甚至十幾任知州,見過不少年輕有爲的吏員,但像是聞安臣這般年輕就有這般成就的,在他們印象中,這還是第一個。
而千萬別忘了,聞安臣從進入州衙到做到現在這個位置,根本還不滿一年時間啊!
剛進州衙沒一個月就做到了秦州刑房司吏,不滿一年又做到了秦州典史的位置上,這位橫空出世的年輕人,在秦州創下了一個個神話!讓人們瞠目結舌,心中震撼不已!
但對於聞安臣被任命爲秦州典史一事,卻沒一個人能說的出反對意見。因爲聞安臣的能力,聞安臣的名聲,完全配的上他現在的地位!人家名聲可是都能傳到京城去,讓京城順天府的人來請他破案的,放眼整個秦州,誰能做到這一點?
如果換做別人來當秦州典史的話,在許多人眼中,可能會覺得他的仕途也就這樣了,到這兒也是到頭兒了,再怎麼發展也沒什麼空間了。但當聞安臣站在這裡,他們瞧見聞安臣那挺拔的身姿,渾身上下散發的從容和,以及眼眸深處透出來的堅毅,卻是都忽然覺得,秦州典史這個位置,只是這位聞官人——不,現在應該稱之爲聞大人了——只是這位聞大人的仕途起點而已!
許多人都在同一時間產生了這樣的感覺,而且這種想法還很是堅定。
聞安臣神色肅穆,從衆人之中走出,走上前去,沉聲道:“學生,多謝大人!學生當此重任,誠惶誠恐,必定竭盡全力,定不敢負大人所託。”
整個秦州州衙這百多號人,面對着黎澄的時候,自稱學生的也只有他一人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