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寧兒的葬禮,蘇暖準時出現在了殯儀館,由陸暻泓陪着,卻沒有過多的言語,也許碰上了魅影的高層來奔喪,她也只是頷首致意,然後如來時靜靜地離開。
於此同一天,蘇暖在高層會議上提出的華東地區第三季度的銷售方案也順利通過,並且因爲a市的宣傳片而成功成爲外商選擇投資的候選對象之一。
蘇暖在魅影大樓的門口遇到了南簡心,她穿着再普通不過的t恤和牛仔褲,帶着一頂鴨舌帽垂着眼靠在門柱上,手指間夾着一根香菸,整個人散發着流裡流氣的墮落,但當她擡起頭看向蘇暖時,眼神依舊充滿了嫉恨和刻薄的蔑視。
蘇暖自從病癒回到魅影就沒再見過南簡心,她聽黎崇森提及過一些事,曾經那些匿名信其實是南簡心自己發送的,有員工無意間看到她電腦上沒刪乾淨的郵件和文件,目的恐怕是想用那些匿名信抹黑當時策劃案被選中的蘇暖,並且同時讓自己活得高層的同情,那樣也許會讓她的策劃案成爲最後的贏家。
本來那些匿名信裡的都是虛假的信息,只要仔細去查查便可證明南簡心的清白,可是後來不知道她招惹了什麼人,莫名其妙地上了報紙,又有很多指控她這些年來剽竊偷盜他人作品的證據在網上發得到處都是,甚至連南簡心自己僞造的那些“事實”都能成功找到證據,對方愣是把白的都抹成了黑色。
南簡心偷雞不成蝕把米,到頭來落了個一無是處的下場,被魅影掃地出門,加上名聲已經被搞臭,在攝影這個行業裡算是徹底地完了,甚至連其他的工作都嫌棄她有偷盜前科,不肯再聘用她。
想起南簡心剽竊了自己的作品,蘇暖對這個人便無法同情起來,甚至還帶着厭惡,當南簡心朝她靠近時,蘇暖就聞到濃烈的菸草味,她盯着她吸菸吸得有些泛黃的手指,然後把視線放到了南簡心的臉上。
“嗨,這麼巧在這裡看到魅影的當家人瞿經理,真的是我的榮幸啊!”
南簡心的語調怪異諷刺,蘇暖不打算理會她,越過她便要走進大廳,卻發現南簡心不死心地跟在她的身後,她走到餐廳用餐,她亦緊緊跟隨不放。
服務員微笑地走過來,低聲詢問蘇暖的需要,蘇暖翻看着手裡的單子,眼睛不經意間瞄到玻璃窗上南簡心站立的倒影,眉角一揚,合上單子只點了份牛排。
南簡心不肯走,一直站在她對面的椅子邊,蘇暖也不請她坐下,兀自輕輕地往後靠在椅子背上,轉頭打量着外面的車水馬龍,徹底無視南簡心。
終於是南簡心沉不住氣,或許她沒料到如今的蘇暖竟然能這麼沉穩,若是以前怕是早被惹惱得要跳腳開口呵斥她滾開,所以一時間也有些不知所措的侷促。
“瞿經理,我知道之前的事是我不對,可是,我也只是依照董事長的命令做事的,你也是這麼過來的,應該能體諒作爲下屬的無奈……”
南簡心咬了咬脣瓣,低垂的鴨舌帽遮住了她大半張臉,但給別人的感覺就是她在如何低聲下氣地祈求一個囂張跋扈的上司給她一個機會。
當蘇暖聽到南簡心說到是聶曉穎指使她發表了自己的策劃案,手裡的刀叉一頓,但隨之而來的是一抹淺笑,她早已料到是聶曉穎,現在終於得到證實了。
“瞿經理,其實我一開始也不知道那是你的策劃案,我只以爲是董事長自己策劃的又不好發表,才讓我代爲發表的,如果早知道是你辛苦設計的……”
“知道是我設計的你會怎麼樣?”蘇暖放下刀叉,用餐巾擦拭着嘴角,優雅從容的動作有些陸暻泓的影子,不鹹不淡,卻能給人以震懾力:“你想回魅影,不可能,想要我去人事局撤銷你檔案上的污點,不可能,至於你的道歉,我現在接受了,所以你可以離開了。”
彷彿是驚訝於蘇暖異於常人的鎮定,南簡心直起鞠躬彎下的身體,帽檐下的雙眼直直地看着蘇暖,蘇暖任由她打量,將吃剩的牛排餐盤推到一邊:
“很吃驚嗎?其實連我自己也沒想到,再看到你時我會這麼冷靜,我一直不明白你爲什麼要用嫉恨的眼神看着我,即便當時我還處在落魄的狀態,你也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挖苦諷刺我的機會。”
“若是要我相信在策劃案的事情上你是無辜的,恐怕比讓我相信太陽是從西邊出來的還難。”南簡心張開嘴想解釋,蘇暖搶先一步:“我不想聽任何的藉口,也不關心南小姐的遭遇,所以我們沒有任何共同話題。”
南簡心的臉色一下子就白了,垂在身側的雙手死死地扣緊,似乎也沒料到蘇暖的冷絕無情,所有醞釀好的情緒和算計好的說辭統統派不上用場。
見到南簡心愈發難看的臉色和猩紅的眼圈,蘇暖心頭竟然劃過一絲惡意的快意,然後抿嘴微笑着遞出一張紙巾,南簡心不接她倒也無所謂,自己擦了擦手:
“農夫與蛇的故事你應該不陌生吧?你覺得我會把一條毒蛇放走,然後等有朝一日它再來咬我一口嗎?上次那一口咬得我記憶猶新,此生都難忘。”
蘇暖臉上公事公辦的微笑讓南簡心忿忿地咬住脣角,潔白的齒間似有一縷鮮紅滲出,蘇暖卻是拿起挎包準備走人,剛站起來,南簡心便跪在她的腳邊抱住她:
“瞿經理,我求求你給我一條生路,我知道陸先生就聽你一個人的話,你和他說說,如果要對付就衝我一個人來,不要再爲難我的家人,求求你了!”
南簡心的臉色蒼白,頭上的鴨舌帽因爲過於激烈的動作而掉在地上,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往下掉,素來高傲窈窕的身體瑟瑟發抖,只差沒給蘇暖磕個頭。
“瞿經理,我知道錯了,我不該貪心的,不該奪走屬於你的東西,求求你,不要再趕盡殺絕,求求你了……”
低頭看着扒着自己不放手的南簡心,蘇暖忽然想到了幾年前的尹瑞晗,當初的尹瑞晗也是這麼跪在她腳邊的,不同的是,當時她的確有剎那的心軟,現在卻是冷冷地笑了一聲,這些人爲什麼覺得她還會有聖母瑪利亞的情操?
蘇暖也已察覺到,餐廳裡有很多客人都朝這邊投來不忍的眼神,也有不少指責蘇暖的意思,只可惜同性相斥,面對女人的眼淚,蘇暖的心裡只有不耐煩。
既然擺脫不了南簡心的糾纏,蘇暖索性也不去和她爭執,重新坐回椅子上,招手讓服務員端來一盤水果沙拉,拿着叉子慢悠悠地戳起來,放到脣邊輕咬一口,細細地咀嚼,然後悠哉地轉向窗外的風景,惟獨不見心軟的痕跡。
腳邊的南簡心低聲地抽泣,那哭聲被她壓在喉間,只有肩頭一抽一抽的,不管從哪個方向都能看到,像極了受盡委屈的小動物。
對於南簡心變化過快的情緒,蘇暖表示望塵莫及,剛纔在魅影門口還是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如今卻是一副楚楚可人的姿態。
蘇暖瞥了眼那些頻頻往這邊看的目光,不禁覺得好笑,果然,女人的眼淚和柔弱纔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最佳武器,只可惜,她從來沒有學會過。
蘇暖的眼淚,只會在她愛的人面前纔會留下,永遠不會爲了去換取憐憫傷害別人而流,想到這裡不禁很是厭惡,退開椅子,南簡心的動作卻比她還快狠準,顫抖的身體無力地撫着桌子站起來,對着她不斷地鞠躬道歉:
“瞿經理對不起,我知道今天找你很唐突,是我不對,我以後不敢了,求求你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訴陸先生,不然他一定……一定會把我和家人逼上絕路的!他那麼疼惜你,那麼愛你,那麼……”
南簡心的髮絲紊亂,兩眼淚跡斑斑,神情惶恐不安,仿若她口中的“陸先生”是何等十惡不赦的魔鬼,蘇暖冷冷地擰緊眉頭,強行拖住又要跪下去的南簡心:
“南小姐這是說一套做一套嗎?你明知道這是魅影下面的餐廳,現在坐在這裡吃飯的很多都是內部人士,你這麼又是跪又是哭的,是想讓人以爲我欺負你嗎?那真的不好意思了,南小姐做的那些見不得人的事,現在還在公告欄裡貼着呢,我想南小姐更應該給其他那些被你剽竊作品卻無處可說的人下跪道歉。”
蘇暖的聲音不小,在午後安靜的餐廳內尤爲清晰,南簡心拉扯着她的雙手一頓,周圍望過來的目光很快便發生了轉變,都開始紛紛鄙視地瞅着狼狽的南簡心。
已經有保全趕過來,蘇暖挑眉掃了他們一眼,他們便識趣地拉住南簡心往外拖,南簡心的行爲受控制,還是被這麼丟臉地拉出去,一時間柔弱在頃刻間轉化爲猙獰的憤怒:
“蘇暖,你以爲換了姓氏就可以爲所欲爲嗎?我不會就這麼算了的,陸暻泓那個喪心病狂的惡魔對我做的那些事我不會就這麼算了,我不會算了的!”
蘇暖只覺得被鬧得有些疲倦,低頭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在各種各樣的目光中轉身朝着大門走去,卻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顧凌城,他望着她,嘴角帶着一抹暖意的笑,他甚至沒有去看被保全拖着和他擦肩而過的南簡心一眼。
看完記得:方便下次看,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