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曼的眼底氤氳着水霧,她的眼眶通紅腫脹,她甩開了靳北城的手,轉身跑出了醫院。在這個時候她自己的安危她已經完全拋之腦後了。
靳北城沉眸,闊步追了上去。
她去醫院門口打車,但是這個時間點已經是偏晚了,她根本打不到車。她站在原地等着車強忍着眼淚不流出來。
靳北城將車子停到了她的面前,原本他是打算到了第二天早上再告訴她帆帆在靳家的。但是她一直追問,他只能夠說攖。
“上車,我送你去靳家。”靳北城已經是退了一萬步了,要是換做以前他的脾氣,肯定會直接將她鎖在醫院的病房裡面不讓她離開。
但是看到她焦急慌亂的樣子,他也心軟了。
爾曼卻是想要走到前面的十字路口去打車,她不想理會他。
“你覺得你自己去靳家要回孩子的成功機率大,還是我帶你去的機率大?”靳北城一句話讓原本準備匆匆跑到十字路口的爾曼停下了腳步。她站在原地僵持了幾秒的時間,總案心底再怎麼不舒服但是還是轉過了身去走到了副駕駛座的前面,打開車門坐了進去償。
一路上,爾曼的雙手都緊緊地抓着自己衣角,她的臉色極其難看,很緊張。她不知道靳家人會把孩子怎麼樣,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把孩子還給她。
靳北城也沒有說話,爾曼對他的質疑讓他心情沉悶,但是真正不說話的原因其實是不想去打擾她。
她最近的精神極度脆弱,一連串事情的發生讓她有些吃不消,五年來的平靜一時之間全部被打破了,任憑是誰都會接受不了。所以他選擇沉默。
但是爾曼卻覺得身邊這個男人的沉默是因爲對她的厭惡。
她都這樣對他了,他理應厭惡她。爾曼在心底輕輕嗤笑了一聲。還好她沒有上當,當初在紐約時候他忽然出現過的剎那間的溫柔只不過都是假象而已。
就如同葉筱所說的,靳北城只是在圖新鮮感,在男人的眼中得不到的永遠都是好的。
半個小時後,車子停在了靳家別墅的門口,爾曼連忙下車跑向了別墅大門口,但是她這個時候沒什麼力氣,一跑腿就瞬間軟了,靳北城闊步上前扶了她一把,卻被她直接推開了。動作幅度不大,但是卻很用力。
她對他的排斥是骨子裡的。
靳北城輸入了靳家大門的密碼,門被打開,室內是一片黑暗。這個時候靳家人應該都已經入睡了。
靳北城打開了客廳的大燈,伸手抓住了爾曼的手腕帶着她上了二樓,爾曼下意識地想要從他的束縛當中掙脫出來,但是這一次靳北城卻沒有給她掙脫的機會。
“你知道在孩子在哪個房間?”樓梯上兩個人無聲地僵持着,爾曼反抗的力道也不輕,靳北城直接反問了她一句。眉心微蹙。
這個女人向來不安分。
爾曼眼神倔強:“我自己會找。”她只是不想跟靳北城有任何肢體上面的觸碰。
“萬一你找到了我爸媽的房間,你是想要把他們叫醒?”靳北城的言語很鎮定,但是聽上去卻帶着一絲微慍。爾曼瞬間蔫兒了下去,她淺淺地吸了一口氣,雖然心底已經認同了靳北城的說法,但是面上卻還是倔強地不肯說話。
靳北城抓着她纖細的手腕上了樓,他直接去了寧寧的房間。
按照道理說,如果想要安撫一個孩子的情緒的話,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另一個小孩子陪他一起玩,這樣的話孩子才能夠更加容易安靜下來。所以靳北城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寧寧。
但是當推開寧寧房間的門的時候,只有寧寧一個人睡在小杯子裡面,正睡得香甜。
爾曼皺眉:“會不會是在你爸媽房間裡?”
“孩子平時會習慣跟別人睡?”靳北城反問了一句,口氣雖然很平靜但是落入爾曼的口中好像是在質疑她一般。
她也冷了一下臉色:“不習慣。平時除了我之外他連意知都不願意一起睡。寧可自己睡小房間。”
縱然再怎麼不情願提起孩子平時的習慣,但是爾曼還是開口對他說了。
“去客房一個一個找。”靳北城拽着爾曼的手力道有些大了,爾曼覺得生疼就瑟縮了一下。
他回頭看到她皺緊着眉心看着自己的手腕,順着她的目光才發現他捏地太緊了。
他鬆了一下,沉聲開口:“疼爲什麼不說?”
他的話語嚴厲,讓她慌忙別開了眼去。爾曼覺得自己每一次對視上靳北城的目光的時候,心底都會虛一下。所以儘量都避免去看他的眼睛。
“以前我說疼你都不會理我的。”爾曼低聲開口,像是在喃喃自語。
她這個時候是最脆弱的時候,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所以說出來的話也沒有那麼咄咄逼人了。
她縱然說地再輕,靳北城也還是聽到了。
“以後不會了。”他只是硬邦邦地迴應了她這麼一句話,五年的時間也沒能夠將這個男人的驕傲磨平一點。縱然是說溫柔的話都是冷硬的。
爾曼根本沒有聽進去,她甚至沒有多想,輕輕冷嗤了一聲:“我們哪有以後。”
說完她直接走向了一個客房的門去推,她這個時候不想去想跟靳北城的問題。
她一連推開了三個客房的門都沒有見到帆帆的身影,現在只剩下了一個客房,爾曼連忙去開,但是卻發現房間的門是被鎖住的。
她瞬間僵持在了原地,用力推了幾下之後都無濟於事。
她慌忙回過頭去看向靳北城:“你有這個房間的鑰匙嗎?”
“沒有。”他的迴應簡單明瞭,他不經常回靳家來住,不可能有家裡每個房間的鑰匙。
靳北城皺眉,孩子肯定是在這個房間裡面,但是於之萍做了一手準備,將門鎖上了,這樣外面的人進不去,孩子也出不來。
“那怎麼辦……帆帆現在還在發燒,要是在裡面呆一個晚上的話肯定會燒壞的。”爾曼一想到孩子的眼睛,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但是她也不敢妄動,只是緊張地看着靳北城的眼睛。
這個時候隔壁房間的寧寧被吵醒了,抱着一個毛絨玩具走了出來,擦了一下眼睛睡眼惺忪地仰頭看着爾曼。
“舅舅,這個阿姨是誰啊?”小孩子的睡眠淺,寧寧一下子就被吵醒了。
爾曼看了一眼寧寧,南方的孩子都已經長這麼大了。
“寧寧!過來。”這個聲音是從寧寧身後傳過來的,當爾曼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只覺得自己的脊背後面都滲滿了涼意。她慌忙轉過身去,當看到於之萍穿着睡衣站在寧寧身後冷着一張臉的時候,只覺得自己的噩夢彷彿又重演了一般。
五年前她最害怕的是靳家人,五年後還是一樣。靳家人就像是一顆毒瘤,拔不掉還會不斷蔓延。
“陸爾曼,又見面了。”於之萍挑了一下柳葉眉,看着爾曼的眼神裡面是傲慢,“你還是跟以前一樣一點家教都沒有,隨隨便便就闖進別人的家裡打擾我們休息。”
爾曼不想要理會於之萍,在別人的眼中她自己是怎麼樣一個人她真的不在乎:“於之萍,你把我兒子還給我!”
她眼底盡是溼意,覺得自己下一秒就會崩潰,所以將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當中剋制住了自己的情緒。
“兒子?”於之萍看了一眼沉默的靳北城,“北城,你的兒子難道不應該留在靳家嗎?”
“媽,把門打開。”靳北城剛纔第一次來靳家的時候之所以沒有直接帶走孩子,是擔心打草驚蛇。即使眼前面對的是自己的父母,但是他們這種行爲無異於是想要將孩子從陸爾曼身邊帶走。那個時候他猶豫着要不要先通知了陸爾曼再來要孩子,但是現在事實證明,這種事情沒必要猶豫。
爾曼的眼底起了水霧:“孩子是我的,跟靳北城無關!”
“哼。”於之萍一隻手牽着睡意朦朧的寧寧,一邊冷哼了一聲,看着陸爾曼的樣子好像是在看一個說謊話的小丑一般,“且不說這個孩子跟北城小的時候長得又多像了,我已經拿了孩子的頭髮跟北城的去做dna鑑定了,在檢測報告出來之前,你不能夠帶走他。”
“我是孩子的媽媽,爲什麼不能夠帶走我的孩子?於之萍,你不要欺人太甚!”爾曼現在有些失控,她因爲情緒太激動導致腹部傳來鈍鈍的痛意,她略微彎了一下腰,這個細微的動作落入了靳北城的眼中,他擰眉對於之萍開口:“就算孩子是我的,他也不需要留在這裡。媽,把鑰匙給我。”
他的忍耐已經達到了最高的限度了,眸色比起先的時候更加深沉了三分。於之萍清楚自己的兒子盛怒起來的樣子,臉色恍惚了一下沒有說話,但是這個時候卻從主臥當中走出了靳父的身影。
原本靳父是不想管這件事情的,但是聽到外面一直在吵嚷着也沒見的解決了,所以他才走了出來。
“讓孩子留在這裡我們難道會吃了他嗎?靳北城,我們是你的爸媽,這個女人是你早就不要了的,孰輕孰重你自己掂量清楚。”靳父的話比於之萍的更加難聽,因爲他想要這件事情儘快地解決掉。
其實這幾年靳父都變得不怎麼喜歡管事,而這件事情涉及到了陸爾曼,他不會心軟。
靳北城一向都是敬重靳父的,但是這一次,立場不同。
爾曼覺得自己腹部原本溫吞地疼痛感變得有些尖銳了,她淺淺地吸了一口氣之後表面上仍舊是故作鎮定。
“你們儘管放心,我絕對不會再糾纏靳北城。我只要我的孩子。”
她信誓旦旦,只是爲了讓他們相信她。
爾曼當然知道靳家人在擔心什麼,他們其實是怕她的,怕她出現再一次對他們的兒子糾纏不休,鬧得整個靳家雞犬不寧。
十八年前陸浦江像瘋狗一樣咬了靳家,讓他們全家都成了十年怕井繩了。
“廢話。你現在還有什麼資本來糾纏我的兒子?”於之萍這句話裡面含着的不屑非常濃郁,“你看看你,一副乞丐的樣子。五年前讓你進我靳家的門,只不過是看在你姓陸可以利用一下的份上。現在,別說成爲我兒子的妻子了,你也沒資格成爲我孫子的媽媽。”
於之萍對於帆帆的存在倒是並不是很排斥,畢竟那個孩子身上流着靳家的血,她是絕對不會讓這樣一個原本屬於陸家的孩子流落在外面的,尤其是跟着她這樣在於之萍看來根本不上檔次的媽。
爾曼對於於之萍的侮辱真的是做不到一笑了之,但是她也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好了。
此時靳北城的最後一點耐心都被磨光了。
他闊步走到了客房的前面,伸手緊緊地握住了手柄,用力直接用自己的身體去撞客房的房門,於之萍被他這個舉動嚇了一跳,連忙上前去伸手抓住了靳北城的手臂:“北城你幹什麼啊?!”
爾曼見狀上前拽住了於之萍的手臂,將她從靳北城的身上拽開了。
下一秒,啪的一聲,於之萍一個巴掌重重地甩在了爾曼的臉上,她的臉龐一瞬間有些高高隆起。
“陸爾曼,你給我滾出去!”於之萍上前一把抓住了爾曼的頭髮,完全了沒有平時的貴婦形象,臉色兇狠面孔漲紅。
爾曼這個時候因爲身體的緣故根本沒有什麼反抗能力,她只能夠伸手偶抓着於之萍的手腕。
“靳北城,你住手!”靳父正準備上前制止的時候,靳北城已經撞開了房門。
房間內一片通明,燈是亮着的,但是孩子卻是趴在地攤上睡着的。靳北城闊步過去附身半蹲在了孩子的身旁。
孩子的小臉蛋上面淚痕還清晰可見,應該是哭累了剛睡着沒多久。
靳北城附身抄手抱起了孩子,寧寧站在一旁抱着毛絨玩具有些嚇呆了。
“舅舅,你今天好凶啊。”寧寧低聲說了一句,但是沒有人理會他,靳北城也沒有聽到。
爾曼見孩子出來了,連忙用力推了一下於之萍,她的頭髮被於之萍抓下來了一大把,疼的咬緊了牙關,但是她還是直接就跑到了靳北城的面前想要從他手中把孩子搶過來。
“我來。”靳北城沒有把孩子給她,現在孩子也已經有五歲了,體重不輕,她現在這個樣子就算抱着孩子也走不了多遠。
爾曼這一次沒有拒絕,她跟着靳北城下樓,於之萍在身後謾罵:“陸爾曼,是陸家的孩子就是陸家的!你永遠都搶不走!”
爾曼深吸了一口氣,她停頓住了腳步回過頭去看了一眼那個抓壞了她一把頭髮的女人,沉了臉色咬牙開口。
“我是孩子的媽媽,也是他的監護人,你們可以試試看把他從我身邊帶走。”爾曼深吸了一口氣,目光轉移到了一旁的靳父身上,眼神更加沉靜,“還有,當初不是靳北城不要我。是我不要的他。”
她不輕不重地說了這些話,轉過身去跟着靳北城一起離開了靳家。
靳北城抱着孩子走到了車子旁邊,爾曼上前從他手中接過了孩子:“我來抱。”
她小心翼翼地抱起孩子坐進了副駕駛座,催着靳北城:“快去醫院。帆帆應該是發高燒出現了暫時性的休克。”
爾曼採取了一些合理的急救方法,帆帆終於有了一點點的甦醒:“媽咪……”
但是孩子的眼神卻有些渙散,伸手抓着爾曼的衣領迷迷糊糊地又睡了過去。
“媽咪在,帆帆你先撐着,媽咪會一直抱着你的。”
帆帆很乖地點了點頭。
“只是普通發燒,爲什麼會出現休克?”縱然靳北城沒有學過醫療相關的知識,但是對於這點常識他還是知道的。孩子發燒一般來說都是正常現象,尤其是幾歲的小孩。但是帆帆的症狀很顯然要比普通感冒嚴重地多。
爾曼微微附身用自己的額頭燙了一下帆帆的額頭,皺緊了眉心,高燒不僅僅沒有退下去,還更高了。
“當初帆帆是早產兒,七個多月就出生了。”爾曼隨口道,她這個時候心思完全不在靳北城的身上。
靳北城用餘光瞥到了爾曼臉上的焦急,原本隱忍的情緒也最終沒有忍住問出口:“你一個人帶着孩子到底還經歷了多少。”
看似平靜的口吻,但是這個時候靳北城心底卻是已經沉鬱如許了。
爾曼抿了一下嘴脣,靳北城如果不提起也就算了,她自己平時也是絕對不會想起以前五年裡發生的事情的。不是不去想,而是不敢想。因爲每一步都很艱難,難到爾曼覺得自己每天都在如履薄冰,也是每天都在懷疑,自己當初離開a市獨自生下孩子的決定是不是做錯了。
“就算經歷了多少都已經過去了。”爾曼說起來的時候鼻尖有些酸澀,在遇到靳北城之前,她也曾經想過萬一有一天靳北城知道了帆帆的存在,她到底要不要跟他說以前帆帆經歷的事情。
現在這樣的情況真的發生了之後,她決定不說。
“今天……謝謝你。”爾曼從口中擠出了幾個字,她將頭低地很低很低,彷彿是不想被靳北城看到自己閃躲的眼神。
對於陸爾曼來說,對着靳北城說出一個“謝”字很難。
但是她確實要謝謝他,在靳北城去用身體撞門的那一瞬間,她是恍惚的。爾曼沒有想到靳北城竟然會爲了把孩子帶回到她身邊跟靳家人去衝撞。
下一秒,靳北城騰出一隻手覆蓋在了爾曼的手背上面。
此時爾曼的雙手都是抱着孩子的,夜晚有些冰涼,她的手背忽然徒增了一點暖意讓她的神經瞬間都緊繃了起來。
下意識地想要縮手,但是卻被靳北城緊緊握住。
“我要的不只是一個謝字。”靳北城很直接。他一貫以來都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但是對於陸爾曼,他卻是猶豫了很久。正是因爲當初的不夠果斷,讓他錯失了但年她的情深。
爾曼僵持了一下臉色,她只覺得喉嚨裡有些堵塞,倒吞了一口唾沫,但是還是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那你還要什麼?”她晦澀開口,覺得有些精疲力盡。
“我要你。”靳北城直截了當,“還有你的餘生。”
爾曼瞬間將手從他的掌心醜拽了出來,她將目光轉移到了車窗外面的華燈,緊抿着嘴脣不發一言,眼眶卻是不自覺地紅了,酸澀難擋。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到底是對的還是錯的。如果換做是以前靳北城跟她說這些話的話,她肯定會高興地發瘋。
現在,卻只有晦澀和痛苦。
一路上爾曼沒有再說話,到了醫院之後醫生對帆帆進行了診治。
“家屬。”醫生從急救室內出來,朝着門口問了一聲,爾曼連忙上前:“我是!”
“來一下我辦公室,我們單獨談一下。”
爾曼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但是還是連忙跟着醫生過去了,靳北城沒有跟上去,而是帶着從急救室裡面被退了出來的帆帆回了病房。
這個時候帆帆已經有些甦醒了,胖乎乎的小手上面掛着點滴,小臉蛋也燒地紅彤彤的,看上去很可憐。
他躺在枕頭上面,睜開眼睛的時候伸手擦了一下眼睛,靳北城還以爲他是剛剛睡醒眼睛睜不開,所以就伸手製止了他這個不衛生的行爲。
“帆帆,用手擦眼睛會把細菌帶進去。”靳北城是從未有過的細心和耐心。
帆帆乖巧地點了點頭,往四周望了一下,期間眨了好幾次眼睛,有些難過地問靳北城:“爸爸,媽咪呢?”
“媽咪去醫生辦公室了,馬上回來。”
帆帆看上去很不高興,小小的年紀滿眼都是傷感:“爸爸,爲什麼奶奶要把我鎖起來?我現在知道媽咪以前爲什麼總說帆帆跟媽咪一起生活是最好的了,因爲自從媽咪和帆帆遇到爸爸之後,媽咪就總是哭。帆帆也不開心。”
孩子童言無忌,靳北城聽得很心疼。
他附身親了一下孩子的額頭,耐心地對他開口:“爸爸以後不會讓你媽咪哭了。”
“以前知知阿姨跟我說,霍叔叔很喜歡我媽咪,知知阿姨問我願不願意讓霍叔叔當我爸爸,那是她偷偷問我的哦,媽咪不知道的。爸爸你也不能告訴媽咪。”孩子全盤都說出來了。
靳北城在聽到“霍以言”這三個字的時候,眸色一如既往地沉了下去,但是這個時候提起這個名字的是帆帆,所以他還是迴應:“恩。”
“我告訴知知阿姨,霍叔叔雖然好,但是帆帆要自己的爸爸!”帆帆笑了一下,嘴角有一顆小梨渦,隨了爾曼。
靳北城嘴角扯了一下,伸手滑了一下帆帆小小的鼻子,心底想着這小子真棒:“以後如果霍叔叔再來找你媽咪,要記得媽咪是爸爸的。”
“好!”帆帆信誓旦旦地笑着開口,好像是擁有了全世界一樣。
這個時候門被打開,爾曼從醫生辦公室回來了,眼神凝重,當看到帆帆醒了的時候眼眶有些紅腫。
“怎麼了?”靳北城沉了眉心,擡頭看她。
爾曼深吸了一口氣,慌忙別開了眼神,還用手瞬間擦掉了眼淚,想要假裝沒有哭過的假象,她上前附身親了親帆帆的額頭:“帆帆,覺得好點了嗎?”
帆帆點頭,當想要伸手去擦眼睛的時候,忽然想到了爸爸說的不衛生,連忙縮回了小手。
“媽咪,帆帆的眼睛好癢,看不清……”孩子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爾曼打斷。
“媽咪用紙巾幫你擦一下。”爾曼扯過紙巾細心地幫孩子擦眼睛,完全忽略掉身旁的靳北城。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之後,孩子被哄睡過去了。爾曼累得已經完全沒有力氣了。
她伸手想要敲一下自己的頭的時候一不小心敲到了從出租車上面跳下去的時候蹭上的那塊頭皮,疼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啊……”她低聲喚了出來,實在是沒有忍住。
這一塊頭皮的頭髮還好巧不巧地被於之萍給扯掉了好多,她拿出包裡面的鏡子看了一眼,完了,破相了。
她看着鏡子中的自己想哭又哭不出來。因爲實在是太累了。
這個時候靳北城已經起身走到她面前,他附身伸手撥開了她的頭髮,爾曼連忙伸手去推開他的手臂,但是靳北城的力道卻是很大。
“你的頭皮傷口還沒處理過,去掛急診消毒。”靳北城像是醫生一般的口吻讓爾曼有些排斥,她不希望自己的事情被他過多地干涉。
“我自己會去。”就算他不提醒她也是會去處理的,她起身,心底想着靳北城還真的是把她當做五年前那個什麼都不會做,什麼事情都想要依賴他的小女生了。
“你別跟過來。”爾曼帶着一點警告的口吻看着靳北城,禁止他跟着她。
靳北城這一次倒是沒有倔,坐到了爾曼剛纔坐的椅子上面,看着帆帆睡覺。
她放心地離開了病房,走出去之後才發現自己似乎是忘記了一件事情:趕靳北城走。
她倒吸了一口涼氣,她真的是摔糊塗了。
一個小時後,爾曼從急診回來,頭頂上面多出了一塊巴掌大小的白色紗布,看上去特別刺眼。
爾曼還特地詢問了醫生以後這一片會不會長不出頭髮,醫生說得看情況,不行的話可能要植髮。
爾曼簡直覺得今天這一天糟糕透了,她走回病房,但是卻在走廊上面看到了站在走廊窗前等着她回來的靳北城。
靳北城一手抄兜,看上去眉宇間極其疲憊,眼底也有兩片陰雲。
爾曼這一次沒有對他露出厭煩的表情,而是直接走向了他。
“現在已經一點多了,你可以走了。”她記起來自己現在應該要趕他走了。
靳北城彷彿置若罔聞,他附身查看了一下她額頭上面的傷疤,開口的聲音帶着一絲喑啞:“你到現在也還沒有回答我,到底是怎麼摔成了這樣。”
靳北城的聲音沉靜如水,雖然平靜,但是卻好像是在步步緊逼着她一般。
“我說了,是自己不小心摔的。”爾曼伸手揮開了他的手,但是下一秒靳北城又伸出一隻手抓住了她的肩膀,另一隻手攫住了她的下巴讓她固定住。
“你幹嘛……”這樣的姿勢讓爾曼極度不舒服。
“額頭上也有傷,嘴角也劃破了。破相了。”他鎮定的聲音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
一般一個人說另外一個人破相了,都是開玩笑的口吻,但是靳北城卻是那麼認真,讓爾曼的心莫名其妙地堵了一下,她淺淺地倒吸了一口涼氣,心底晦澀如許。
“我破相了跟你有什麼關係?”她凜然了臉色想要倉皇逃避,但是心底的難受卻全部都寫在了臉上。
他竟然說她破相。
“沒關係,破相了我也要你。”靳北城話落,附身在她的嘴角傷口處輕吻了一下,那一瞬間爾曼渾身上下的肌膚都緊繃了一下。
靳北城伸出長臂將爾曼攬入了懷中,緊緊地抱住,將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面。
“今晚我留在這裡,你睡覺我看着帆帆。”
“我和孩子都不需要你。”爾曼直截了當開口,想要推開他卻是推不開。
“但是,我和孩子都需要你。”靳北城話落,附身將爾曼從地上直接抱了起來,也不顧她的反抗將她帶進了房間裡面,放在了vip病房的沙發上面,脫下了身上的西裝外套裹在了她身上。
“自己乖乖睡覺,還是我陪你睡,你自己選。”靳北城附身壓迫,讓爾曼的心臟瞬間緊縮了一下,她是在害怕。
聞言,她沒有再反抗了,而是閉上了眼睛準備睡了。
這一整天她也足夠累了,還以爲今晚陪着帆帆又是一個通宵,能夠睡她自然是很快就被睡意覆蓋了。
翌日早上,爾曼醒來的時候靳北城已經在喂帆帆喝粥了,爾曼看到自己身前的小桌子上面也放着早點。
“媽咪!爸爸給我們買了南瓜粥哦。”帆帆吃的香,笑嘻嘻地看着爾曼,眼睛卻好像睜不開一般一直半眯着。
爾曼看着心底咯噔了一下之後,隱忍着難受起來洗漱了一下,走到了靳北城的面前默不作聲地從他手中拿過了碗和勺子自己來喂帆帆。
靳北城就站在一旁,看着她餵飯給孩子吃。
喂帆帆吃飯是一個耗時很長的事情,等全部吃完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後了。這個時候爾曼才發覺身邊的男人始終沒有走開。
她忽然想到了什麼,頓了幾秒之後才決定說出口:“你回去休息吧。”
他一個晚上沒睡了。
“爸爸你快點回家去睡覺覺吧。晚上再來看帆帆。”帆帆也很懂事,催着靳北城回家休息。
靳北城沒有拒絕,附身親了一下孩子胖乎乎的小臉蛋:“親一下爸爸再走。”
“啵!”帆帆用力地在靳北城的臉上親了一下,非常響亮。
“親一下我才走。”靳北城好似無賴一般地將臉靠近了爾曼的面前,爾曼卻是直接別開了臉。
“你多大了?”她開口剛剛問出一句話的時候,忽然靳北城吻了一下她的臉頰,起身勾了一下嘴角,看到她憤怒的表情的時候,心情彷彿很好一般地離開了。
靳北城離開之後爾曼也收拾了一下準備去上班了。她今天是第二天上班,總不可以曠班。
付允照例來陪帆帆,其實爾曼有想過找一個護工白天照顧一下帆帆的,但是她又不是很放心;剛好付允特別喜歡帆帆,她最近又只有論文要寫,不需要去學校,就直接帶着筆記本電腦來醫院寫了。
爾曼換好衣服之後就去了警隊。
當她頂着一頭傷到警隊的時候,刑警隊的人幾乎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陸醫生,你怎麼了啊?”不少同事都上前來問她。
“昨天出了個小車禍,沒事的。”爾曼勉強笑了一下,但是心底卻是一點都不安心。
她現在在害怕,昨天那輛出租車司機,到底爲什麼要害她?
思索着爾曼直接去了隊長的辦公室,簡單講述了一下昨天的事情,隊長答應幫她去調查一下那個她記下來的出租車車牌號碼。
爾曼頷首離開了辦公室,繼續去解剖室工作了。
因爲發生了昨天的事情,聽晚特別小心,和付允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聯繫一下,確保帆帆的平安。她叮囑付允如果有人來要帶走帆帆的話,就大喊或者報警。付允承諾了。
午休的時候,她的手機忽然響了,爾曼一邊吃飯一邊按下了接聽鍵。那頭是久違了的霍以言的聲音。
霍以言向來都沒有什麼客套話,一開口就是開門見山:“我想你了。陸同學。”
爾曼抿脣,原本吃着青菜都停了下來,她抿脣用紙巾擦了一下嘴巴:“霍教授,你工作最近還順心嗎?”
她倒是客套。
“陸同學,你的話太官方了。你這樣我會很傷心的。”霍以言還是那樣的口氣,讓爾曼原本緊繃着的神經倒是輕鬆了不少。
她含笑:“我不知道說什麼……哦對了,我在刑警隊實習了。”
“不錯啊,那今天下午五點半,我去刑警隊接你下班吧。”霍以言似乎心情不錯。難道是家裡的事情處理好了?
爾曼愣了一下:“今天?你不在b市嗎?”
“下午四點我到a市,趕過去接你剛好。晚飯想吃什麼?帶上帆帆一起吧,我好久沒見小傢伙了想死他了。”
霍以言對靳北城已經見到帆帆的事情毫不知情,直言。
爾曼剛剛想要拒絕的時候,那頭的男人已經收線了,他根本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下午五點半,爾曼收拾好了東西下班,幾個女同事八卦地問她:“陸醫生,你有男朋友了嗎?”
爾曼有些發怔,沒有回答。
幾個同事笑着開口:“陸醫生那麼優秀肯定有不少人追,怎麼可能沒有男朋友呢?”
“我沒有。”爾曼只是想要解釋一下,但是話剛剛落地的時候,門口卻走進來了一個男人。
男人手中捧着一大束的百合,走到了爾曼的面前。
當爾曼看到眼前的靳北城的時候,那一瞬間是震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