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燎然

姜然回去學校照常學習, 她沒有變得更加沉默,和以前相比好像什麼都沒有改變,少了的只是生活中缺少了一份來自母親的愛而已。

林嘉遇猜測或許是嚴姝的那一封信寫了什麼, 讓姜然很堅強地度過了這段時期, 開始面對未來的生活。總之無論是怎樣的原因, 他都對這個結果萬分感謝。

嚴姝的信確實給了姜然很大的勇氣, 她寫了三天, 信很長但是她卻想多寫一點,有多話想說,總覺得說不完也寫不完。

嚴姝的信說了一個故事, 是她和姜孝文之間的故事。在認識姜孝文以前,嚴姝本來是一個二十出頭的醫生, 剛剛大學畢業不久, 投入工作化身工作狂魔。

當時姜孝文還是一個富家二世祖, 每天吊兒郎當給嚴姝送飯,噓寒問暖。嚴姝從小長大的環境就是缺愛的, 她當時只是覺得就着姜孝文的家庭背景和他對她的好,嫁了也沒關係。

但是婚後的好景不長,姜孝文家裡出事他就開始繼承家業,他忙嚴姝也忙,兩個人聚少離多感情也越來越淡。

打算離婚的時候, 嚴姝懷孕了。沒有辦法, 兩人只能繼續湊活着過下去。只是年少的熱情像是一陣風, 姜孝文的愛也是說來就來, 說沒有就沒有了。他開始不顧家, 每天藉口在外面應酬。

連姜然出生的時候,他還在隔壁省的宴會上, 拖了兩三個月回來纔給姜然取了一個名字。嚴姝對這個男人死了心,連帶着對姜然也有點冷落。

她當時一心沉迷於事業,等到忙碌幾年之後,才發現身子骨已經垮了。當時從病牀上醒來看到趴在牀邊的女兒,嚴姝才發現自己這些年對姜然有多過分。

姜然七歲之前,一次生日都沒有等到過自己的父母,一個人吃飯,一個人上學、放學、回家。姜然小時候也哭過鬧過,但是都沒有用。他們把她扔給保姆,甚至連姜然上二年級的時候,姜孝文還以爲她剛剛幼兒園畢業。

嚴姝生病之後對姜然好了很多,她開始關心姜然,並且在治病的時候也把姜然帶到了北京。她最害怕的一件事情就是姜然因爲缺少愛,而走上和她一樣的老路。

因爲對愛的渴望,當身邊出現一個人對你噓寒問暖的時候,你就恨不得敞開心扉,把一生都寄託到這個男人的身上。

作爲一個女人,因爲對溫情的渴望容易使人喪失理智。而因爲別人小小的舉動就輕易動心的女孩,這種感情其實不叫浪漫,一念之間迎接你的不是天堂就是地獄。

或許現在的姜孝文是後悔的,但是畢竟已經天人永隔,再想着彌補什麼也無濟於事。嚴姝對姜然沒有什麼期望,只希望她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一生順遂無憂。

高考畢業之後,姜然去了上海的一所軍校。她沒有什麼牽掛,學的都是自己喜歡的東西。至於爲什麼選擇軍校,那是因爲林嘉遇已經向她走了九十九步,她也需要勇敢地跨出一步。

姜然一進學校就成爲了他們這一屆的校花,軍訓的照片還被傳到了網上,一時間給軍校吸引了不少新生。不過不到一個星期他們就知道姜然名花有主了,因爲有人在網頁爆火的第二天就看見校花的男朋友來學校了,林嘉遇基本上是火急火趕跑過來的,第二天早上還要飛回北京,冒着挨罰的危險就是爲了過來宣誓主權。

但是林嘉遇在首都,姜然在上海,兩個人相聚的時間變得越來越少。有時候林嘉遇會連續兩三個月都沒有消息,有時候又會突然出現在姜然的學校門口。兩個人各忙各自的學業,在姜然大三的這年,林嘉遇成功把姜然拐回家見了家長。

雖然兩個人的發展速度比起同齡人來說快了很多,但是後面也就一直停滯在了這個階段。林嘉遇怎麼也想不到嚴姝的那一封信給了姜然這大的影響,一直掙扎到她二十五歲研究生畢業那年,姜然才鬆口同意結婚。

其實那是姜然對於結不結婚最糾結的時候,回家整理東西忽然翻出了從前和林嘉遇在神廟求佛時,那位高僧寫的話。姜然一直害怕結婚,她害怕林嘉遇婚後會變成和自己父親一樣冷淡的人。

打開那封紙條,毛筆字的痕跡都已經有些褪色了。但是還是能看清楚上面寫的字:眼前人是良人,且行且珍惜。

姜然從不信神佛,畢竟作爲一個二十一世紀被科學發展觀和先進思想武裝的女青年,她對神佛只有尊敬,但是並不迷信。可是這封信卻剛剛好解決了她現在最棘手的事情,者不可不謂不巧合。

她雖然不信神佛,但是對象換成了林嘉遇,卻也願意以餘生爲賭注,去信一次怪力蛇神。

兩人婚前婚後其實都沒有多大的差別,林嘉遇和林齊不住在一起,他從林家獨立出來成立了一個屬於自己的新家,林齊自然也不會反對。只是林嘉遇結婚的那天,樑婉忽然生病了沒有出席婚禮的現場,這讓林齊感到很失望。

誰也不知道樑婉是真的生病還是假的生病,但是林嘉遇知道,樑婉可能是沒有臉和膽量來面對他。他和樑婉之間永遠都不會和解,以前他甚至把樑婉的幾千種死法都想好了。

但是現在林嘉遇覺得,他過得好就是對樑婉最大的懲罰,因爲樑婉的虛榮心是永遠得不到滿足的。她不希望林嘉遇比自己的兒子強,在部隊裡面收買人去給林嘉遇使絆子。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林齊一直以自己的兒子爲驕傲,並且這些年林嘉遇對他的態度也越來越好,他不可能放任樑婉就這樣破壞他們之間的父子關係。好在孩子都已經長大了,離開了樑婉也沒事。

等來樑婉的不是林嘉遇被革職的消息,而是林齊通知她簽字的離婚協議書。

樑婉在家裡哭得撕心裂肺,她拉下臉面去跟林齊求情,希望他念在夫妻一場的份上不要離婚。她在林家做了十幾年的太太,早就忘記了外面的風霜雪雨,被養得失去了營生的能力,離開了林齊她根本活不下去。

但是林齊直接把電話掛斷了,掛斷了也是她對這個世界最後的一點期望。她雖然不是一個好妻子,但她是一個好母親,爲了不拖累自己兒子的未來,當天晚上樑婉選擇了跳樓。

林嘉遇收到她的死訊的時候是半夜十二點,他和姜然一陣翻雲覆雨,她枕着他的手臂睡得正香。林嘉遇心裡並沒有快活的感覺,當然也沒有什麼傷心。

他只是沉思了片刻,在姜然的額頭輕輕落下了一個吻,然後把她摟緊了一點,閉上眼睛就睡了。

一切皆有因果輪迴,樑婉種了因結了惡果,林嘉遇從不信神佛,卻在姜然生下孩子的那一年,戒了葷食。食素了整整一年,不佔半點葷腥。是因爲姜然在產房久久沒有出來的時候,他曾經許諾求神明護她們母子一生平安。

她的一眼就讓他心火燎原,只願一生陪她左右。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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