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家輝和商佔發坐沙發上邊看電視,邊等楊傑回家。
商家輝眼睛盯着電視,可心裡卻開始了胡思亂想。他想知道劉杏花到底怎樣了。這麼長的時間,楊傑也沒回個話,要麼就是傷得太重,正在搶救,楊傑倒不出時間來打電話。要麼就是劉杏花人不行了,醫生在幫着處理後事,可這傷者的後事不歸醫生管呀。要麼楊傑在回家的路上……
就在商家輝的心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時,楊傑回來了。
商家輝見楊傑埋怨道:“這麼晚纔回來。”
楊傑回道:“手術沒做完我也不能提前下班。”
楊傑換上拖鞋,又換了衣服。
商佔發看楊傑回來問道:“媽,那個劉杏花什麼情況了?”
商家輝:“是呀,那個劉杏花是死是活?”
楊傑倒了杯水,邊喝着邊說:“劉杏花被撞昏,可能成爲植物人。”
商佔發看了看商家輝,二人誰都沒說話。
成爲植物人?這可是他們誰也沒想到的,不死也不活,就是有口氣。如果這樣和死了也沒什麼區別。
楊傑把水杯放茶几上,問道:“怎麼回事?人是你們撞的?”
商佔發仍坐沙發上看電視,不高興地:“媽,你就不能想點好事。”
楊傑:“關鍵是你一天到晚幹幾件好事?整天讓我提心吊膽的。”
商家輝來回走,有些心神不寧:“有誰看到劉杏花在醫院?”
楊傑:“沒人在場。是過路人送到我們醫院的。”
聽到楊傑說沒人看見,商佔發高興地從沙發上彈起來:“爸,這就好了。誰都不知道,不管是植物人還死人,對於咱們來說都是個好事。”
商家輝衝商佔發:“行了行了,你可消停地吧。”
楊傑:“醫院要和公安局聯繫找家屬呢。”
要找家屬?這可不行。
聽說要找家屬,商家輝的第一反映就是不能讓公安局找家屬。公安局介入找家屬,那得在電視上播廣告,要是這樣影響面太大,就算馮宗正暫時不知道,但早晚會知道的,馮宗正知道說不定又會生出什麼事端。還是得想個穩妥的辦法。如果讓劉富貴自己認領回去呢,他是不是就不會到處告狀了呢。劉富貴要找的是他閨女,閨女回家了,他還告誰呢?人是從派出所跑的,這和佔發一點都沾不上關係,和我就更沾不上邊了。
打定主意,商家輝打電話給呂慶功:“老呂呀,我剛聽楊傑說,劉杏花在縣醫院呢。你找人通知劉富貴到醫院認領劉杏花。”
電話中呂慶功的聲音:“馮宗正那裡咋交待?”
商家輝:“不用和馮宗正說,他要是問劉杏花的事,你裝不知道就行了。”說完,掛斷電話。
楊傑擔心地問:“劉富貴不是剛到市裡把你告了嘛,要是這樣他們還能不能再鬧事呀?”
商佔發惡狠狠地:“鬧事?他有膽量鬧,我就有辦法治他!”
商家輝衝商佔發:“你給我閉嘴!張
振興又怎麼樣了,還不是被馮宗正照樣拿下。這個時候,我們不能惹事,聽到沒有?!”
楊傑推了商佔發一下:“你爸說的要往心裡去,聽到沒有?”
商佔發不高興地看了商家輝一眼,沒說話。
商家輝仍就在心裡衡量這件事,但願這事就此畫上句號。但事情會像商家輝想的那樣發展嗎?當然不是。
調查組走訪了劉富貴和茂晟集團公司後,可以說摸到了些情況,但這些情況不是調查組的真正目標,他們想要的是更多的、更有份量的東西。爲了加快下一步的調查進度,特別調查組的四人正在開案情分析會。
馮宗正、閆志勇、鄭旭、葛雪晶都在座。葛雪晶記錄。
鄭旭說:“我主張從劉富貴這裡打開缺口。但剛纔聽了馮書記的分析,我覺得正面查一查房地產公司也可行。”
閆志勇:“以什麼理由查,你是查一家還是全縣的房地產商都查?”
葛雪晶:“獨一處酒店是商佔發的,不然就查獨一處酒店。”
閆志勇:“查獨一處酒店不妥,這樣會打草驚蛇。”
調查組的幾個人就從哪裡下手、怎麼下手討論得一時不能統一意見。
馮宗正手中拿只筆,來回擺弄着:“雖然找劉杏花無果,但調查要另闢蹊徑。我們從側面調查這個思路是對的,但是查房地產公司,還是查茂晟集團的獨一處酒店,還是碰一碰商佔發的天蓬養豬基地,剛纔我們也商量半天了。但沒有統一思想,意見不太一致。累一天了,今天就到這裡,大家回去再想想,然後我們明天再碰頭。”
閆志勇表態:“也好。回去理一理思路,寫個調查提綱。”
鄭旭:“我還是強調劉富貴這裡是個切入點。”
葛雪晶收起記的材料:“我認爲馮書記說的查一下房地產公司這路也可行,但要找好由頭。”
馮宗正收拾公文包:“下班回家明天再議。好好休息是爲更好地工作。”
馮宗正心裡還有個情況,但在這次案情分析會上沒說,沒說主要是他沒想成熟。那就是到市紀委開會,董學軍和他說,現在有人說,津貢官商購結,官員插手工程項目,互相利用互得好處,影響極爲惡劣。有的羣衆知道,各大小老闆更是心知肚明,但就是紀委不知道,因爲沒人和紀委說。
爲什麼沒人和紀委說,因爲當官的出租權力得到了好處,老闆買權得到了利益,他們是不會說的。有個別官員知道,但有的和自己卻又沒什麼關係,得到利益得不到利益,跟我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我也沒有那個精力去管這等閒事,所以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還有一種情況就是被影響的直接利益者怕官官相護,因爲還要在津貢這塊盤上刨食吃又不敢出頭揭發。所以津貢這裡的事還要好好謀劃謀劃,從中找找突破口。
馮宗正原本想把董學軍說的這些話不在全委局的大會上說,在這個案情研討會上說,可想來想去,他不能保證參加這個會的人自己乾淨,或與那些所謂不乾淨的人沒有利
益關係,再說沒有不透風的牆,因爲這個事沒有明確的指向,範圍大。馮宗正想了想,還是想個招兒自己先摸底再說。
馮宗正想着心事和幾個人往出走。說到回家,誰都有家回,可馮宗正回哪個家呀?
鄭旭關心地問道:“馮書記,聽說你家已經搬到津貢來了?”
馮宗正拿着公文包,笑呵呵地欲往外走:“搬來半個月了。”
葛雪晶:“馮書記,我聽說搬家嫂子都沒通知你。”
閆志勇:“葛主任,馮書記在家抓大事,那搬家是小事,嫂子根本就不會通知他。”
葛雪晶:“嫂子可夠厲害的。一個人就搬家了。”
馮宗正:“書豪叔叔幫着搬的。正好書豪也回來了,他們一起弄的。”
閆志勇打趣道:“咱都別囉嗦了,快讓馮書記下班回家吧。馮書記回家晚了,嫂子該有意見了。”
馮宗正笑:“閆局長專挑我的軟肋捏。”
幾個人都笑了。
搬家的事不是大夥拿馮宗正開玩笑,杜瑩搬家他真是不知道。
那天,杜瑩讓馮宗偉幫着找房後,宗偉幫着找了幾處都不合適,後來,杜瑩的同事也幫着找,但都沒相中,不是大了就是小了,最後還是宗偉媳婦曉威的同學幫着聯繫一家。二手房,87平方米,兩室一廳。價錢合理,不算貴,宗偉看了也表示可以。曉威說讓哥哥宗正來看看吧。杜瑩說,不用他看了,他工作上的事太忙,到時給他個驚喜。
其實每次類似的家務事,杜瑩都是自己先弄,之後告之馮宗正就行了,不然找他也是白找,沒時間,他還着急。杜瑩已習慣了和馮宗正的生活方式。就這樣,房子的事定下了,找個日子家就搬來了。擡擡扛扛的事都是宗偉飼料廠的人幫着乾的。杜瑩說要請工人們吃點飯,可宗偉說,不用了,他都安排完了。就這樣,馮宗正的家就搬到了津貢。
搬完家,杜瑩打電話讓馮宗正回家吃飯時,他還以爲杜瑩開玩笑。當回到家時,看到宗偉一家三口以及兒子、杜瑩的笑臉時,馮宗正感動得眼圈紅了一次又一次,就差一點掉淚了。兒子書豪還一個勁地逗他開心,想感動就感動吧,男人只有感動時纔有真性情,不過要是想哭就哭出來也行,因爲男人哭沒有罪。馮宗正高興衝書豪嘟嚷,什麼熊孩子,說些啥玩意。當兒子這麼說你的老子。一家人歡聲笑語好不熱鬧。
馮宗正現在想想那天杜瑩給他的驚喜,倒是覺得爲難了杜瑩。可對於男人來說,有時家庭、工作很難兩全。杜瑩捨棄了自己工作了二十多年的單位來到津貢不說,這兒子辭職又回來了。北京是不想再回去了,可找工作哪裡那麼好找,眼高手低的,到小的公司當法律顧問自己不認可,到大公司做事還缺乏經驗。現在的事業單位人滿爲患就是不缺人,而且缺人的單位是逢進必考。如果當時兒子不學法律,學經濟或學個技術,現在幹個體不是也很好嘛……
馮宗正越想越多,越想心情越是沉悶起來。唉,這個熊孩子啥時能長大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