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翻身上了屋頂,馬上凝神靜氣,天人合一的至境瞬間提升到極限,周圍兩三裡內的所有風吹草動盡在掌握中。他如同獵犬一樣左嗅右嗅,很快便察覺到空氣中依然殘留着的淡淡茶水氣味。
剛纔他裝成怒不可遏地摔壞茶壺,茶水四散飛濺,那蒙面人離他們不遠,褲腳上也沾了不少茶水。就靠着這點線索,對於五感提升到人體極限的秦陽來說,已經足夠了。
不過一炷香左右的時間,秦陽已悄無聲息地綴在那十餘名蒙面人的半里路之後,將他們一舉一動,一言一行聽得清清楚楚。
聽到他們打算明日繼續暗算自己和高寵,秦陽心裡冷笑。
你們見得到明早的太陽再說吧。
這羣蒙面人以星兒和艾鐵爲要脅,確實命中了秦陽的死穴,但他們萬萬沒想到,這樣的舉動也徹底點燃了秦陽的怒火。
敢動他的寶貝妹妹,簡直是找死的節奏!
秦陽不動聲息地將身上的皁色錦服脫下,反面穿上,他這身錦服乃是特製的,內裡的衫底是純白色,極方便在雪夜裡追蹤敵人。他又用白巾蒙面,繼續無聲無息地跟在蒙面人數十丈外。
蒙面人腳步極快,很快就到了城東的東路元帥府。
蒙面人絲毫沒發現死神在後面跟蹤着,到帥府門前解下蒙面巾,魚貫而入。
秦陽身如落葉,無聲無息地落在了帥府中。他利用夜色和假山花草,如幻影般在帥府中穿梭,始終不離他們二十丈外。帥府中不少家將家丁在巡邏,竟沒人察覺能他的蹤跡。
“連軍師和諸位回來了?韓元帥正在廳中相候。”一名錦衣大漢大笑着出迎,將衆人迎入一座院落中。
秦陽聽着聲音頗熟悉,擡頭一看,竟然是薛讓!想不到那日大敗後,他帶着數名親衛逃回到廣陵城中了。
眼看衆人入了院落中的一幢大樓,秦陽施展輕功,敏勝猿猴,快勝飛鳥,眨眼間已爬上了院中的一棵大樹上,暗中觀察地形。
這幢大樓極爲宏偉,似是帥府的主樓。
大樓四周到處是家將親兵守衛,火把通明,秦陽輕功再高也難以潛入其中。還好他功力深厚,伏於大樹之上,臻入天人合一至境中,樓中的衆人的言語一字不漏全都聽得清清楚楚。
薛讓首先稟告道:“元帥,連軍師已回來了。”
聽得一個低沉的中年男子聲音問道:“諸位辛苦了。事情辦得怎樣?”
那被稱爲連軍師的人恭敬道:“回稟韓元帥、薛將軍,秦陽和高寵已中計了。”
秦陽心中一凜。韓元帥?應該就是東路元帥韓其安了。至於那連軍師,定是東路元帥府裡最有名的智囊連遠新,聽聞此人武功不弱,又詭計多端,極難對付。這些日子他已從紀霜霜那裡得到了淮南王朝廷四大元帥府的詳細情報和各大文武官員的大概情況。
聽得韓其安又道:“你們將事情的經過說一遍。”
“是。”當下連遠新將經過詳細一說,原來他們早就摸清了高寵日常的活動範圍,見高寵邀請秦陽去喝茶,便飛快派人去那茶寮中收賣那店主,讓他暗中下毒。
結果雖因秦陽的警覺,他和高寵都沒中毒,但已成功迫使他們同意在奪魁大會那日故意落敗。
說完,連遠新又請示道:“韓元帥,我打算明日繼續實行第二個計劃,秦陽和高寵定會在明日碰頭想辦法。我們可利用南路元帥府裡收買的棋子,再次向秦陽和高寵下毒,他們斷然想不到我們還會向他們下手,必定中毒。特別是那秦陽,現在他心神大亂,怕是會氣急敗壞地想盡辦法試着給他妹妹和手下解毒,我們極容易得手。”
韓其安拍桌讚許道:“辦得好,一旦成功除去此二人,我們就可高枕無憂了。”
薛讓插口道:“連軍師,萬一高寵和秦陽同時在大會前中毒,大王和南路元帥府是否會查到我們頭上來?”
連遠新得意笑道:“薛將軍放心,明天我會用另一種叫‘失神散’的毒藥,這毒藥可使人在一日後逐漸感到疲憊乏力,如感染風寒般,卻不會致命,到時薛將軍就可以在大會上光明正大地擊殺秦陽和高寵,一舉揚名。”
秦陽暗暗皺眉,這連遠新果然詭計過人,要是自己真被此事亂了分寸,肯定會中計。
韓其安大喜,欣然道:“連先生果真是本帥的子房,你先帶着人馬下去歇息,今晚你們立了大功,每人賞十兩黃金,南院裡的奴婢丫鬟你們可隨意挑來侍寢。”
連遠新帶着手下齊齊下拜謝恩而去。
忽聽薛讓道:“元帥,我去送送連軍師。”
隨即薛讓快步跟上連遠新,低聲問道:“連軍師,第三日時再服那‘三日蝕筋散’的解藥,還來得及麼?”
連遠新揮手讓手下們先去南院等自己,這才低聲答道:“若是第三日再服解藥,自然可保性命無憂,但武功怕是要廢掉了。薛將軍,你這是……”
薛讓哼了聲:“武功廢掉更好。秦陽的兩個妹妹昔日曾讓我丟盡了臉,我豈可讓她們就這樣死掉。中毒的是秦如星吧?這小姑娘長得不錯,到時秦陽一死,麻煩連軍師幫我將她擄來並解毒,我將她收入房中天天折磨她,方泄心中之恨!”
忽然院子傳來樹枝掉落之聲,兩人嚇了一跳,急忙向外望去,卻是樹上的積雪過重,使得枯枝掉落。
兩人都鬆了口氣,連遠新低聲笑道:“那小姑娘我剛纔也見着了,確是個萬中無一的美人兒,中毒後那模樣兒更是嬌柔至極,到時薛將軍嘗完後,能否也給我玩上幾晚?”
“無妨,反正我玩膩了終究要殺掉的,不如干脆直接讓你的兄弟們一併將她玩死吧,比直接殺了她更好。要是秦陽在地下知道自己的寶貝妹妹被我們輪番玩弄而死,不知會氣成怎樣。哈哈!”兩人相視發出下流的笑聲。
聽得兩人在打着星兒的主意,伏在樹上的秦陽已氣得全身發抖,若非他努力剋制,衝動之下怕是已跳下樹將薛讓和連遠新碎屍萬斷。剛纔他氣憤之下,按着樹枝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發了勁,結果捏碎了一小截樹枝落掉地上,幸好他手急,推下枝葉的部分積雪,及時掩飾過去。
又聽得薛讓壓得聲音問道:“連軍師,聽說秦陽醫術頗精,萬一他調配出解藥怎麼辦?”
“放心,‘三日蝕筋散’的藥方是我獨門秘方,用了近五十種藥材毒物,這藥方我一向貼身收藏,沒這藥方,哪怕是開封府的名醫也難以配出解藥,何況秦陽那小子。”
他又貼近薛讓的耳邊,得意地說道:“其實這解藥也一直揣在我懷裡,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最安全,秦陽萬萬想不到這點,眼睜睜地看着我離開,哈哈哈,看他氣急敗壞的樣子實在可笑,可惜薛將軍不在現場,否則定可大感舒暢。”
“哈哈,連軍師妙計無雙,我現在恨不得明天就是奪魁大會,當衆擊殺秦陽!”
二人的聲音極低,幾若蚊子叫,哪怕站在他們旁邊都未必能聽到。
可惜,他們不知道秦陽在天人合一至境之下,連數十丈外的風吹草動都能聽得到,何況是兩人的竊竊私語?
所以他們犯下了兩個致命的錯誤。
第一是不該拿星兒說事,第二是不該說出解藥所在。
夜深了。大雪又再次開始飄下。
連遠新和薛讓分別後,哼着小曲兒,邁着輕快的步伐向着南院走去。南院屬於奴婢丫鬟的居處,只有幾個家丁懶懶散散地巡邏着。
殺氣悄然瀰漫。一道白影如幻影般掠過,幾名家丁悶哼一聲,內臟盡碎而死。
連遠新聽得聲響,正要回頭看個究竟,忽然感覺身旁多了一個人。
他赫然退後兩步,只見有個一身素白的蒙面人悄然立於他身旁,雙目如刀,渾身上下散發着驚人的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