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鍾翰的回答之後,兩個人都沉默着沒有再說話,過了一會兒,鍾翰居然最先沉不住氣了,納悶的看了一眼顧小凡,開口問:“你不想問問具體的麼?”
“想啊,”顧小凡看上去也很苦惱,“可是我又有點不敢問,我怕問多了知道的多了,心裡面不好受,反正聽你說基本上算是搞定了,那我也就踏實了。”
“你還真是夠信得過我的。”鍾翰嘴角微微上揚,語氣裡聽起來好像挺欣慰似的,“那你就不想想,爲什麼最近局裡一些人對你的態度有些奇怪麼?爲什麼是和你有關係的事情,楊隊不找你,反倒要找我麼?”
顧小凡一臉苦哈哈的看着他:“你這人!我本來不想問那麼多,知道那麼多的,結果被你這麼一說,我現在心癢癢的不問清楚都不行了!”
“我只是想讓你明白一個道理,眼不見心不煩雖然是一種處理方法,但是沒辦法解決問題,而且太消極了,逃避也不能讓你吃一塹長一智。”鍾翰理直氣壯的回答,“所以有時候就算是殘酷了一點,該面對的也得面對,對以後有好處。”
“你說的對,”顧小凡嘆了口氣,“那楊隊爲什麼因爲我的事找你呀?”
“因爲在他看來,這件事也和我有關係,再加上你是個女同事,他也不好意思直接找到你去說這些,所以就只好叫我過去敲打敲打了。”鍾翰回答。
“啊?”顧小凡一下就懵了,是什麼樣的話題,能讓楊成不好意思直接對自己說呢?她迅速的揣測了一下,覺得自己想不出來到底會是什麼。
鍾翰嘆了口氣:“楊隊讓我注意分寸,避免產生不良影響。”
“什麼意思?注意什麼分寸?你會有什麼不良……等等,那個需要保持分寸的人,還有要避免產生不良影響的人,是說我麼?”顧小凡忽然醒悟過來。
鍾翰點點頭:“對,他提醒我說,如果我沒有什麼別的想法,注意保持距離,就算是有什麼別的想法,也不要弄得沸沸揚揚,搞出太多風言風語,影響同事之間的正常相處和工作。”
顧小凡一聽傻眼了:“這話是怎麼說起來的啊?我也沒拖過你的後腿啊。”
鍾翰無奈的看了看她,搖搖頭:“我終於知道你爲什麼到這個年齡還沒個着落,因爲你太鈍!楊隊那麼說當然不是因爲你工作中拖我後腿了,如果是工作中的,大可以直截了當的拿到桌面上來說,他說的是工作以外的其他事情。”
“工作之外我也沒拖過什麼後腿吧?”顧小凡還是覺得很委屈。
“是這麼回事兒,最近局裡忽然就有人在傳,說咱們刑警隊有個‘田螺姑娘’,之前因爲看中了某個男同事,所以有事兒沒事兒的獻殷勤,對那名男同事特別的關心照顧,無微不至,本來那位男同事是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後來架不住‘田螺姑娘’這種攻勢,漸漸地就有點感動了,開始想要回報‘田螺姑娘’的這份付出和情意,偏偏這個時候單位裡調來了新人,各方面比那位男同事都要更優秀,‘田螺姑娘’立刻就又被這名新同事吸引了,把關懷和關注都轉移到了新同事的身上,不僅在工作上跑前跑後的替人家打點,就連生活上也無微不至,沒事就跑去那位新同事的家裡,幫人家洗衣做飯打掃衛生,原本的那名男同事備受冷落,沒想到‘田螺姑娘’是個這山望着那山高的人,現在整個人心灰意冷,什麼都打不起精神來,還爲了面子不得不在別人面前強顏歡笑。並且據說消息來源是來自於刑警隊內部,某個實在是看不下去的同事一不小心透露的。”鍾翰說。
聽了着一大堆的敘述,顧小凡也聽明白了到底是怎麼回事,楊成找鍾翰的事情,就和最近其他人對自己態度上的變化絕對源自於同一件事,現在她終於知道到底根源在哪裡,忍不住感到有一些氣血上涌,一口氣梗在胸口上不來。
“有毛病!這都是什麼鬼話啊!”憋了半天,她才終於憋出一句自認爲最有氣勢的話,爲了表達自己內心的憤怒,還不忘用手拍打身下的座椅來增強氣氛。
鍾翰本來還很無奈,看她憋了半天卻只憋出這麼一句話來,又忍不住有些不厚道的笑了:“這就是你想表達的情緒?有沒有想過這種風聲是誰放出去的?”
“還能是誰?肯定是高軒。”顧小凡原本心裡還覺得雖然不是自己的錯,但畢竟也算是自己怯於表達,所以沒有早些對高軒說明白,搞到後來有些尷尬,生氣歸生氣,自己多少也是有一點責任的,可是現在聽到自己被說成了這幅樣子,就算是個泥人兒,也被活活氣出幾分土性來了。
沒想到這件事鍾翰卻並不同意她的看法:“我覺得不是高軒。”
“肯定是他,不是他還能是誰。”顧小凡氣鼓鼓的反問。
“你認識高軒的時間長還是我認識他的時間長?連我這個後認識他的人都覺得,這麼貶低自己的話,根本不可能是他那種性格的人說的出來的,你怎麼還沒轉過來這個彎呢?這麼說吧,假如這件事是高軒做的,那傳出來的版本一定會是你對他死纏爛打,但是他還是毅然決然的拒絕了你。”鍾翰說出理由。
顧小凡一怔,心裡面悄悄對“最瞭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敵人”這句話表示了極大的贊同,鍾翰雖然和高軒只是不對盤,談不上敵人,但他說的沒錯,按照高軒一貫的表現,這兩種版本他還真的會傾向於選擇後一種。
鍾翰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是明白過來了,於是又不急不忙的補充一句:“現在被傳得沸沸揚揚的這個版本,可能在口口相傳的過程中又有演繹,但是從最基本的內容也不難看出來,這裡面一共三個人,高軒,我,還有你,高軒顯然是扮演了一個被坑害的角色,我呢,屬於無辜被捲進來,又被你糾纏上的,唯獨就只有你是個壞人。剩下的不需要我再多說什麼了吧?”
方纔以爲始作俑者是高軒,顧小凡還是一肚子的火氣,現在想明白了,轉過彎來,那股火反倒沒有了,心裡面好像是有一股涼颼颼的風不停的吹。很多時候,意料之內的打擊遠沒有意料之外的打擊更有殺傷力,來自於不在乎你的人所給的傷害,也遠沒有來自於你以爲在乎你的人的傷害那麼重,被旁人傷害了你可能會憤怒,會抓狂,會暴走,但是如果那個傷害了你的人變成了很親近的人,曾經讓自己很信任的人,那麼恐怕最大的感受就是一陣陣的心寒。
鍾翰原以爲顧小凡會很生氣,可是等了半天見她都沒吭聲,扭頭一看,見她表情落寞的坐在旁邊發呆,不由一愣:“怎麼了?怎麼是這種反應?”
“沒什麼,我就是覺得女人之間的友誼有時候開始和結束的都那麼莫名其妙,我就是想不明白,我到底做了什麼值得她這麼對待我的。”顧小凡的笑容有些發苦,“這種毀人名聲的話,說的還有鼻子有眼的,難道不知道衆口鑠金,積毀銷骨這句話麼?怪不得最近總有人用有點奇怪的眼神看我,我還聽到過有人跑去向湯力打聽,當時我問湯力,他不告訴我,我終於知道爲什麼他那麼爲難了。”
“沒什麼可怕的,衆口鑠金是沒錯,但是人是活的,金是死的,金子沒有嘴也沒有智商,但是人有。你也不用擔心太多,那些人無非也就是聽到個熱鬧,等過些天新鮮勁兒過去了,也就沒人提了,這個世界上保質期最短的東西可能就是流言蜚語了。”鍾翰看出顧小凡的擔心,開口安慰她。
顧小凡點點頭:“你方纔不是說基本上搞定了麼?怎麼和楊隊說的?”
“我也沒有什麼可說的,本身就清清白白的事情不需要解釋,越解釋越心虛,所以我就問了楊隊一個問題,我問他,那個人說顧小凡到我家裡去洗衣做飯打掃衛生,如果真有這件事,那也一定僅限於我和顧小凡本人知道,作爲第三人,那個消息靈通的小喇叭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呢?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覺之中把別人的生活內容都監視到這麼事無鉅細,這樣的人才留在刑警隊可惜了,應該打報告申請給調職到國安局那邊去。”鍾翰笑着說,就好像是開個玩笑似的,“楊隊也是明白人,一聽也就明白了,所以纔會跟我說注意影響的那些話,我順便也告訴他這段時間你在工作上面的進步,作爲領導,比起那些無關痛癢的風言風語,下屬的工作表現顯然是他更在意的,所以他對你還是很滿意也很高興的。”
“謝天謝地!”顧小凡撫了撫胸口,雖然不是很痛快,但這樣的結果倒也讓她鬆了一口氣,話剛說出來,她就收到了鍾翰抗議的眼神,連忙改口補充一句,“更得謝謝你!你排第一位!”
鍾翰滿意的點了點頭,繼續開車。
顧小凡謝過他之後,隔了一會兒又覺得有點不對勁兒:“我才反應過來一個問題,我之所以會這麼被人編排,歸根結底,禍根好像是從你那兒引起來的吧?因爲你惹上的非議,你幫我擺平不是正常的麼,我爲什麼要謝你呀!”
鍾翰一臉無辜的聳聳肩:“這也不能怪我,得天獨厚又不是我的錯!”
撲哧——。
顧小凡被他那一貫的,同時也是近乎於厚顏無恥的自我感覺良好逗笑了。
“笑一笑心情就好多了吧?”鍾翰看她笑出來了,面部線條也跟着柔和了一點,“把那些事情先拋一邊吧,收收心,接下來又有的忙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