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5章 不該殺
“陛下，已大致可以確認，確是白家四公子無疑。”
陸塬將經過簡單扼要地說明之後，下了定論。
昭豐帝沉吟了一瞬，而後不禁覺得後脖子有些發冷。
竟還當真是白家餘孽。
且是白家嫡系子孫，白侍郎的親兒子。
想來他歷年前往大永昌寺祈福之時，此人還常伴他左右……但凡此人腦子熱上一回，他怕是就要涼了吧？
“朕記得，當年奉旨抄滅白家的大臣是李東陽。”
昭豐帝微微眯了眯眼睛，道：“李愛卿是朕爲數不多能信得過的人，且他行事謹慎周全——若非當真有人暗下相助，絕不可能有此遺漏纔對。”
陸塬聽着，沒有多言。
昭豐帝隨口道：“傳。”
陸塬以往可是連寧氏一族都敢給予中肯客觀評價的人……
“啓稟陛下，太子殿下在外求見。”
然而他話音剛落，餘光處便見坐在那裡的太子起了身。
祝又樘點頭後落座。
“是。”
劉福悄悄看向祝又樘，眼神中滿是暗示與提醒。
陸塬適時地請示道：“依陛下之意，要如何處置此人？”
這麼個禍患不殺，難道還留着過年嗎？
至於那句‘白家是被污衊的’……昭豐帝潛意識中沒有太多興趣去探知什麼。
陛下之所以非讓他來回答，不外乎是想聽聽旁人的看法與自己是否一致罷了——也就是說，陛下對國師的疑心已經壓制不住了。
至於國師之事，他心中自有分寸在，還須再思量一二。
昭豐帝在心底腹誹了一番，見陸塬仍是神情猶豫不定，除了心生薄怒之外，腦子裡卻也橫空跳出了一個想法來——
尤其是錦衣衛這等心腹親信。
“再有一點關連，微臣也是剛想到的——”
指得自然是對方聲稱當年是被繼曉所救之事。
“兒臣參見父皇。”
這小子怎麼看起來一點也不意外？
“微臣亦只是猜測而已。”
身爲皇帝，明面上或不願聽真話，但暗下卻最怕聽不到真話。
陸塬應了聲“是”。
“什麼關連？”昭豐帝看向他。
可這臭小子得了便宜還賣乖，竟是這般不知足，非要將他那隻閉着的眼睛也一併掰開，上趕着找罵！
“那你倒是說說，白家餘孽爲何不該殺？”
他還記得當初之所以重用陸塬，除了看中了對方的辦事能力之外，還有那份敢於說真話的膽魄。
昭豐帝冷聲打斷，看向太子道：“你別以爲朕不知道，你如今與國師暗下有些較勁——這所謂白家四公子，你護的未免也過分心切不加遮掩！你與之是否暗中早有往來，又是否早已得知對方身份，這些賬朕還都不曾跟你細算！”
“你的意思是說，國師極有可能一早便對南娉之的下落了如指掌，覬覦她手中的占卜秘術？”昭豐帝動了動眉毛。
“坐着聽聽吧。”昭豐帝向太子說道：“國師那位弟子的身份已經查證過了，確是白家後人無疑。”
昭豐帝心底忽有些異樣感受，面上只冷哼一聲，“全當猜一猜罷了，猜錯了，朕還能將你拖出去打板子不成？”
陸塬則轉身向少年行了禮。
這小子護起人來，竟是這般直接？
陸塬思索了片刻，道：“沒有憑據之事，臣不敢妄言。或是實情，也或是對方蓄意報復之言，皆有可能。”
他本不想去細究這些，只打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安安靜靜煉丹修行且罷……
即便當真不意外，也好歹裝一下？
“父皇，兒臣認爲，此人不該殺。”
“依兒臣之見，當年白家一案，許有冤情在。”祝又樘面上略有幾分凝重之感：“若白家一案當真有內情在，那麼白家公子便非白家餘孽，而是倖存後人——自是不該殺。”
昭豐帝聽罷之後，呷了口熱茶。
莫不是他當真將國師捧得太高了麼？
這麼平靜，就不怕被懷疑與那白家後人有勾結，早已得知對方身份？
“夠了。”
太子在皇上跟前說這話……豈不是存心惹皇上不悅嗎？
“是讓你回答，不是讓你說廢話。”
陸塬又說了些其它。
他倒要聽聽他究竟能扯出什麼荒誕的理由來——
祝又樘擡起雙手疊於面前，一雙眼睛微垂着。
竟讓他身邊的心腹都不敢說真話了？
昭豐帝有些意外地看向他。
昭豐帝聽得神情一滯。
陸塬聞言臉色變幻了一瞬，才低聲道：“微臣認爲，當年白家一案，雖是李大人在奉旨查辦，可……因那龍脈之說，抄家之時，國師也是暗中協理辦案之人。”
邊對陸塬道：“接着說。”
陸塬斟酌着正欲往下說時，卻聽得有內監的聲音隔着屏風傳了過來。
“所謂鐵證，也許只是有心之人的污衊而已——”
“臣突然想到，白家的那位夫人南娉之，本是湘西南氏一族的嫡長女，身份極不尋常……而當年國師也正是在湘西之地修習佛法，而其師七苦大師與南家來往頗密——故而微臣想，國師對這位南氏嫡女假死嫁人的秘密，會不會早有察覺。”陸塬隱晦地講道。
“既已確定是白家後人無疑，自還是依法處置吧。”昭豐帝語氣平淡。
而這些，陛下不可能全無印象。
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他本也不打算瞞着太子。
昭豐帝神情微變。
然而少年人卻似十分固執沒有眼色，全然不知進退一般。
“知子莫若父，兒臣所爲，自是瞞不過父皇的眼睛。白家公子的真正身份，兒臣確是在不久前便已得知。但兒臣並不曾想過，要借其身份來對付國師。”
可他不說，昭豐帝卻問到了他頭上來：“依你之見，這白家公子先前所言，是否可信？”
“怎麼，你當日聽了他御前隨口一言，竟還當真了不成？白家一案，朝廷早有定論，鐵證之下，何來冤情？”
昭豐帝眼皮一跳。
什麼時候連這可稽查百官的錦衣衛頭子都染上瞻前顧後的毛病了？
此時，藍衣玉冠少年已行入殿內。
此言一出，劉福與陸塬均被驚得後背發涼。
這和知子莫若父有什麼關係？
但起碼還算實誠，是個敢做敢認的。
等等——眼下是該誇這臭小子的時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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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