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深了,而大庸皇宮的御書房內討論的對象,此刻正在靜坐在運河邊某一處林地之中。
貓妖還在被爐火焚燒,但在蓋上葫蘆嘴之後,慘叫聲就直接聽不到了。
“先生,您說這貓妖還有幾條命?”
灰勉仔細看着葫蘆,又擡頭看向易書元的側臉。
“以前聽說九命貓妖只剩下一條命了,但是光在您手上就至少死了兩次。”
“管她還有幾條命,就在爐中煉她,十條命也能煉死!”
易書元這麼回答着。
命多你得能逃掉,逃不掉那多幾條命只是多幾次痛苦罷了,乾坤葫蘆和自己的意境仙爐雖然不是太上老君的八卦爐,但你也不是孫悟空啊!
灰勉點了點頭,又望向了易書元手中的摺扇吟塵。
“那,看看那口棺材?”
易書元也已經將摺扇擺到了面前,看着扇子一側上的棺材圖案。
“正有此意。”
說着,易書元扇子一抖。
“轟隆”一聲。
一口銅鑄的棺槨就從扇子中被抖了出來,易書元覺得腳下的地面都微微震動了一下。
“從外面看不出來。”
易書元喃喃一句,用扇子輕輕點在棺材蓋上,微微用力,棺材蓋子“咣噹”一聲落到了地上。
易書元瞳孔微微散大,裡頭竟然又滋生出一個黑色的輪廓。
只是上一次蟹將軍他們在水下的時候以爲面對的是真正的屍體,而此刻明顯只能算是屍影。
說是屍影,但其實和上次水下還是有很大不同,屍氣並不濃,反而更如同一種純粹的極陰之氣匯聚。
似乎是被不斷落下的雨水刺激到了,原本沉寂的屍影忽然動了。
“吼”
一聲低吼從棺槨中傳出,屍影幾乎立刻想要飛出來,並且一接觸外界氣息,極陰之氣正迅速染上污穢。
易書元擴散的瞳孔微微一縮,摺扇立刻往棺槨內一扇。
“呼嗚.”
一股狂風呼嘯,直接將屍影壓在棺槨之中不能動彈,而易書元一隻腳已經在棺材蓋上一踩,巨大的銅蓋翻滾着飛起。
棺材蓋還在空中的時候,棺槨內部已經燃起了烈火,頃刻間將棺材內氣息微弱的屍影燒了個乾淨。
“轟”
棺材蓋也在此刻重重蓋了回去,而易書元則一躍而起坐在了棺材上。
雖然算不上多大的事,但確實嚇了易書元和灰勉一跳。
“先生,棺材裡的東西不是被蟹將軍消滅了嗎?怎麼還有?”
“哪是還有啊,分明是新生出來的!”
封在吟塵之中,棺槨是幾乎沒有什麼外在元氣來源的,所以這個屍影可能是當初蟹將軍等人將之拖回去那段日子滋生的。
“先生,那貓妖的秘密可能和這棺材脫不了干係,那這種命數變化,您還借鑑不?”
“借鑑個屁!”
說話間,易書元手中的摺扇直接變化爲筆,在棺槨的棺材板直接寫了一個大大的“鎮”字,隨後纔再次將棺槨封入了扇子中。
“也不知道這棺槨中原本的屍體去哪了?”
灰勉聞言渾身都抖了一下。
“大晚上的,先生您別說這麼嚇人的話!”
易書元沒再說什麼,雖然棺槨這邊的他肯定是借鑑不上的,但爐煉貓妖之時的觀察所得也算是一點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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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濟,哪怕修煉上幫助不大,至少也算是爲民除害了!——
易書元帶着灰勉回到承天府城的時候,天早已經亮了,只不過時候尚早,城內的大街上行人還不多,甚至城門都還沒有開。
港城邊上,五個人相互勾肩搭背地從十三樓坊的方向走來,有的人步伐還有些搖晃,也不知道是因爲酒沒醒,還是因爲身子虛了。
一羣人邊走邊說着話,大概意思概括起來就是:京城真是個好地方啊!
然後突然其中一人掙開其他人後到一邊對天高喊。
“上天何其不公啊,爲何我等幾人才學出衆卻不能金榜題名啊——”
“唉!”
“孟兄,我等再接再厲便是!”
“是啊,今朝不第還有來年,我等再苦讀三年,他日必定御前面聖!”
“言之有理!”“是極是極!”
“不過這十三樓坊各處的姑娘是真的好啊!”
“對對對,各有千秋!”
五人的話題立刻變得猥瑣起來,又相互攙扶着往府城門外方向走。
易書元和灰勉此時已經落在的港城,看着那邊幾人勾肩搭背,一會傷春悲秋怨天尤人,一會又探討着十三樓坊的好,甚至還提到了龍飛揚和卓晴的事情。
灰勉站在易書元的肩頭看着五人的方向,語氣古怪地說道。
“他們人還越來越多了先生,我看咱們就當忘了楚航那事吧,反正也死不了人。”
易書元也是哭笑不得,這幾個貨不能金榜題名,真的有臉問蒼天麼?
好吧,也有可能是沒中榜所以心裡難受發泄抑鬱之情,易書元還是沒有一棍子打死。
但楚航和楊本才這兩傢伙是絕對再錘上一棍都不帶冤枉的。
灰勉的話也是玩笑話,易書元答應了別人的事,自然也不可能不理會,況且他自己也有幾分好奇。
看了一會之後,易書元便向着五人的方向走去,那幾人看情況是不會往港城的建築羣走了。
“何必呢,反正經常要去十三樓坊,直接在港城找個客棧住下不就行了,還要回城裡。”
灰勉這麼說着,易書元卻似乎能猜中那五人的心理。
“那還是不一樣的,他們肯定還得去貢士街那一塊的客棧裡住,人有時候就有那麼一些,很難以言說的,在外人看來甚至沒什麼必要的堅持”
“啊?”
雖然灰勉很聰慧,但易書元這句話它顯然是有些不太理解了,只是易書元也懶得多解釋了。
在去往城門的必經之路上,易書元就站在那裡等着五人一點點接近。
大概十幾步開外,終於有人發現了道邊還站着一個人。
“唉?唉!那是易兄!”
楊本才率先發現了易書元,立刻激動地對着楚航道。
“楚兄,是易先生,你不是心心念念要尋易先生嗎?是易先生啊!”
很顯然,楊本才肯定是和楚航說過旅途上的事情的,所以楚航也知道他和易書元一路坐船過來。
而聽到楊本才的話,楚航立刻精神一振,其餘三人也和他一樣順着楊本才的手指看向不遠處的路邊。
一個手持摺扇的青衫之人就站在那邊。
楚航也一下子清醒了不少,略微搖晃的身軀急匆匆跑到易書元身邊,拍了拍腦門之後上下打量一番,確認自己沒有在做夢。
易書元也不說話,微微皺眉看着楚航。
“易先生,真的是您?您頭髮真的白了這麼多這,這發生了什麼事?”
難得楚航還是先關心了易書元。
易書元搖了搖頭,看看楚航又看向不遠處的楊本才,帶着幾分微笑說道。
“看來楚兄和楊兄一定已經金榜題名,實在可喜可賀!人生得意須盡歡,從那邊尋歡到天明才歸實屬風流才子!”
“呃這個”
不光楚航臉上發燙,楊本才也面露尷尬,其他三人似乎也各自表情有異。
和別人不同,楚航明白易書元是個奇人,是有一些特殊本事的,雖然明白得不多,但至少知道易先生肯定清楚自己沒中榜,這話分明是在諷刺自己。
“易先生,您何必諷刺我等呢,科舉不第,借酒消愁罷了”
易書元搖了搖頭。
“那麼楚兄還需要在這裡消多久的愁呢?似乎是有些流連忘返?”
“哎哎,易先生,您可不能告訴我舅舅啊!哦對了,易先生,這些都是我新認識的好友,楊兄您知道的,這三位是孟昌賢孟兄、獨孤章獨孤兄、安亞忠安兄,都是飽學之士!”
說着,楊本才轉頭向着後方。
“諸位,這位是易先生,乃是呃,乃是家中長輩之友.”
楚航猶豫一下,還是不敢平輩論交。
雖然剛剛稱呼上有些奇怪,但看易書元那一頭花白,也都不敢怠慢禮數,紛紛行禮,酒意似乎也醒了不少。
“見過易先生!”
就連楊本才也不叫“易兄”了,跟着一起喊易先生。
易書元拱手回了一禮後再次看向楚航。
“楚兄多慮了,易某也非什麼喜歡嚼舌頭的人,更不可能專程去和吳大人說這種事”
易書元話說到這裡,耳邊的灰勉已經在心中偷笑,確實,先生不會去打小報告,就是不知道啥時候可能就把這事當說書的段子去講了。
而易書元的話還在繼續。
“況且易某認爲食色性也,也明白科舉不第的苦悶,好了,楚兄好自爲之,易某就此別過了!楊兄,還有諸位,告辭!”
“哎哎,易先生走好!”“先生請!”
幾人紛紛行禮,就連楚航也拱手相送。
只不過等易書元向着遠離府城和港城的方向走出去一段路之後,楊本才撓着頭看向楚航。
“楚兄,伱不是一直想找易先生麼,我還以爲他欠你銀子或者有什麼急事呢,感情就爲了說幾句話,不讓易先生向長輩多言?”
一句話點醒夢中人,楚航忽然狠狠給了自己一耳光。
“啪~”
這一巴掌扇在臉上聲音清脆,旁人還在愣神的時候,楚航已經追了出去。
“先生留步,易先生——您得救我啊——”
聽到楚航喊着追來,易書元扇着扇子腳步卻根本不停,看似只是走路的步伐稍快,但楚航踉蹌着跑來卻怎麼也追不上。
“唉,還找您救命呢,我看呀,沒救了!”
灰勉在易書元耳邊笑嘻嘻地說着。
易書元面色平靜只是走着。
“先幫他出出汗,醒一醒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