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紅日伴着朝霞冉冉升起,輕薄的晨霧伴隨徐徐升起的陽光漸漸消散,外頭的蒼松翠柏上,尚能聽到鳥兒鳴叫之聲,彷彿初春已至一般。
沈輕舞滿身痠痛的從睡夢之中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素歌素心已經從將軍府趕到了南絮樓,沈輕舞起來的那會,整個人懨懨的,像是被馬車把身子碾壓過一般。
秦漣夜端着竈上留着的早膳進來的時候,看着她脖頸之間的紅色印記,臉上忍不住的一片潮紅,比沈輕舞瞧着還要嬌羞上三分。
沈輕舞瞧着她含羞帶怯的模樣,忍不住生出了故意的逗弄她的心,對她開起了玩笑“我聽說我不在的時候,季北宸天天變着法兒的來獻殷勤,這後院裡頭庫房內的物件都快擺不下了,你這丫頭打算什麼時候允了她,嫁給他給青青做孃親。”
本還在臊得慌的秦漣夜因爲沈輕舞的一句話,現下,越發羞怯了起來。“夫人你說什麼呀,沒有的事。”
“還打算瞞我呢,這滿屋子的人都是我的眼線,你們在我不在的日子裡都做了些什麼我還能不知道,季北宸說起來也老大不小的了,郎有情妾有意的不如選個好日子早早的把事情定下來纔好,免得他一天三次的,跑得殷勤的累得慌,現在這滿京城的人哪個不知道季北宸中意你,你要嫁給他也是早晚的事,早嫁早抱孩子呀。”
沈輕舞有意的想要促成好事,現下,只管往好了說,說的秦漣夜現下,臉越發的紅起來,面紅耳赤的,恨不得能滴血。
“夫人,你在這麼說我,我可當真惱了。”耐不過沈輕舞的胡攪蠻纏,秦漣夜現下只臊得慌的想要往外跑,沈輕舞再不敢逗他,忙不迭的拉住了她的手,輕聲安撫道“好了好了,我不惹你了,只是我的話說的卻也不偏頗,既然是覺得相互都合適的人,那就早早的在一起,虛晃了年紀,掙扎在讓人覺得俗套的門第禮教上,豈不可惜了,日子是活給自己看的,又不是活給人家看的,自己舒心最重要,你管人家的眼光,人家的言論做什麼。”
沈輕舞大概知道秦漣夜一直猶豫着的事情究竟是什麼,果然,沈輕舞的話音落下後,秦漣夜的神色便顯得有些黯然。
“季先生的家世在這京城之中是首屈一指的人家,生意場上這麼多的往來,我是一個賣藝的,怎麼配的上他,若他當真娶了我,往後一定會讓人戳着脊樑骨的在後頭罵,罵她娶了個在青樓曾經掛過牌的女子,我會給他的臉上抹黑,我當真不敢就這麼嫁給了他,總覺得,我配不起他。”
季北宸自那一日在南絮樓當着衆人的面向自己表露心意之後,但凡有所空閒時,都會來南絮樓,找自己說說話,帶着吃食,可以說十分的用心,可自己……
沒有良好的家世,甚至連住都是住在沈輕舞的南絮樓裡,好聽的,她容貌無雙,舞技超羣,卓爾不凡,不好聽的,自己只是個賣藝的,寄人籬下,怎麼配給季北宸做妻,哪怕是個繼室,她也覺得配不上。
“那你就爲了那些所謂的閒言碎語,以及你自己生出的臆想,便打算放棄了這段大好的姻緣,妄自菲薄,可不是我所認識的秦漣夜,當初,你連晉王那樣的人物都敢直言得罪,怎麼到了現在,追求自己幸福的時候,反而變得扭扭捏捏起來。”
沈輕舞拉住了秦漣夜的手,試圖通過自己來解開秦漣夜現在的困惑,只耐心着與之說道。
“當初,顧靖風只是個小小的陪戎副尉,沒了雙親,可他也敢娶了我,我也敢嫁了他,可見身份之說,並不如你想象中的那樣重要,只要季北辰不在意,你管別的人做什麼。”
“可是……”
“傻瓜,你若覺得自己的身份配不上季北宸,明兒個我便回府,找了我父親,認了你爲義女,這樣子,看誰還敢小瞧了你,等你出嫁時,我把我名下一個三進的院子撥給了你,留着給你做嫁妝,秦老爹若是願意,還可以住在這兒,若是不願意,便去那院子裡住着,這兒永遠都是你的孃家,你的身份比誰都不差。”
沈輕舞的勸說,讓秦漣夜忍不住的有些猶豫,沈輕舞寬慰着她的心,在說到認其爲義女的那一刻,秦漣夜的眼淚已然充滿了眼眶,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沈輕舞。
“夫人……”眼中盈盈泛着淚,哽咽着說不出話。
“傻姑娘,等以後你就會知道,擁有一個強大的內心,比那些所謂的身份要來的真實的多,你最好的身份,就是季北宸想要給你的季夫人的位置,其他的一切都是空的,唯有愛你的男人,對你真切的那顆心纔是真的,懂不懂!”
看着面前淚如雨下,不住點頭着的秦漣夜,沈輕舞只忍不住的伸手,摸着她的頭,兩個人就這般對視的笑着。
“素歌!”
在秦漣夜止了哭聲之後,沈輕舞衝着外頭揚聲喚道,聽得沈輕舞說話後,素歌快步的跑了進來。
“你同柳嬤嬤還有衛叔現下就去了季府,問問他想不想娶媳婦兒了,若是想娶媳婦兒,就在晌午前,帶了媒婆聘禮,趕緊的來我這南絮樓下定,若不然,過了這村可就沒了這店,逾時不候!”
在秦漣夜沒攔得住沈輕舞的當口,沈輕舞已經嬉笑着朝着外頭的進來的素歌說話道,素歌聞言,只忙不迭的喊了一聲誒,隨後歡快的笑着跑出了屋,臉上滿是笑意,秦漣夜現下羞得像是樹上一隻熟透的蘋果。
“快去,換一身鮮亮一些的衣裳,等着季北宸上門提親,我可要好好的宰他一筆,給你要一份讓這京城之中人人側目的聘禮,絕不讓人輕易小瞧你去。”
沈輕舞在將手裡的早膳用完之後,只推着秦漣夜出門,讓素心親自去給她挑選衣衫,並讓素心知會了秦老爹一聲。
就這麼,一衆人各自忙碌着,在沈輕舞剛剛換好衣衫的當口,就聽見外頭,一陣嘈雜嬉鬧的聲音穿過了大堂,朝着這裡頭的小院內而來。
換了一身淺橘色蘇繡廣袖交領長裙正端坐着喝着杯中茶水的沈輕舞,望着走在媒婆身後意氣風發信步而來的季北宸,沈輕舞狡黠的眼現下像極了一直狐狸,藏在袖下的一個彈弓,就這麼把手裡的一個小珠子,朝着季北宸的胸口給彈了出去,瞄準的正正好,正中胸口。
季北宸吃痛,一臉的莫名其妙“要娶媳婦兒的時候倒是來的快快的,昨兒個將軍府辦宴席,你倒不見來,信不信,我把秦姑娘扣了,讓你打一輩子光棍。”
“你可真是太不夠意思了!”
沈輕舞嘟囔着,朝着一臉莫名的季北宸開口道,季北宸滿臉的無辜“這昨兒個,鎮國將軍府上滿堂賓客,爲着帝后親臨,那個個可都要帶着請柬才能夠入內城,我只是一界商販,在那些人的眼中,只是販夫走卒一類的人物,哪裡能夠輕易進得了大將軍府,所以我也只找到了王管事的,勞煩他帶了禮物,是你自己貴人多忘事,不曾看過禮單,可真賴不得我。”
柳青色錦衣長袍的季北宸愛聽得沈輕舞的話語之後,忙不迭的躬身作揖朝着沈輕舞賠起了不是道,沈輕舞長舒了一口氣,這才努了努嘴,放過了他。
秦漣夜那傻丫頭還在看重着家世門第,孰不知,在那些所謂的高尚人眼中,連富可敵國的季北宸,也之時他們眼中的一個賣貨郎而已。
心中輕笑着,撇除了那些念頭後,沈輕舞撣了撣手,朝着季北宸與那媒婆說道“長話短說,想要媳婦兒,就要拿出誠意,你且與我說說,你打算用什麼來迎娶了我家秦姑娘,我已經決定讓我母親認了她做義女,有沈尚書府這樣的靠山做她的孃家,你可別打算欺負了她去。”
“我知道她是個好姑娘,也知道她心中一直存在的顧慮,所以這麼久,我對她表露了那份意思後,也不敢強求了她,只望她自己打開了心結,現下,你說讓沈家認了她做義女,那是對我再好不過的一個幫助,我哪裡敢欺負了她去。”
秦漣夜的心思,沈輕舞知道,季北宸也知道,所以這段日子,他雖殷勤,卻不急切,只道一切可以慢慢來,等着秦漣夜自己想通的那一日。
“我願用手中一半的家財做聘金,求取秦姑娘!”
在沈輕舞尚用着鄭重其事的模樣,端看着季北宸的時候,季北宸已經用着極爲篤定的語氣,告訴着沈輕舞心中的心意,一句話,差點驚得那前來商談親事的媒婆下巴頦都恨不得掉在地上。
季北宸手裡的家財,根本數之不盡,水陸運輸,手中的碼頭,手下的田地,商鋪,遍佈各地的商號,富可敵國的萬貫家財,便那麼輕易的許諾,一半歸了這位尚未入門的秦姑娘,這秦姑娘何德何能!
媒婆現下沒了半點的用武之地,原本媒婆的作用可是來調節這聘禮聘金一事,這現下……
“真男人,大氣!”沈輕舞咧脣,對着季北宸的氣度,拍手道。
“季先生,用不着這麼多,那些錢都是你自己的,你自己留着就是,我想嫁給你,不是爲了你的錢財,我想通了,我願意嫁給你。”
而在門外,換了一身櫻桃紅蘇繡草花紋對襟夾襖配以寶藍色雲紋刺繡馬面裙的秦漣夜,在與媒婆一樣的驚詫聲中,聽到季北宸爲自己許下的話語後,滿是感動開口,淚流滿面的開了口。
季北宸心中歡喜,只上前,當着衆人的面,將秦漣夜攬進了自己的懷中。
“你是個好姑娘,我知道,錢財本就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算不得什麼,我相信的,是你的真心,我知道,那纔是千金難換的寶貝!”
“你不用對我這樣好,你的心意我都懂得,我知道,我才發現,我自己從前鑽着這所謂的牛角尖是有多傻,若不是將軍夫人,我現在還在自己與自己叫着勁,那我或許會有一天就這麼生生的錯過了你,我願意嫁給你,一分的聘禮我都不要,我只要你,想做你的夫人,季夫人!”
秦漣夜心下歡喜,顧不得許多的直接衝進了季北宸的懷中,童稚的像個得了糖果,無比歡喜的孩子,而季北宸在聽得她的話音後,寵溺的笑着,將其緊緊的抱住後,笑道。
“好,我的季夫人!”
午後的橘色光線之下,沈輕舞坐於堂中,看着一對璧人相擁,脣角揚起,爲之歡喜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