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一直想把那個地方毀掉,可惜……算了!有你的出現,如今也不必了。”
陌雲桑知道她想問什麼,眼睛灼灼盯着她,又斟上了一杯酒,搖曳出淙淙的漪薄,笑看蒼生的俊榮,如花如夢。
“水碧的心思,我在華音閣那時候就知道了!花神宗那次也只是提醒那個毒婦,要她收斂自己的爪牙!誰知,她竟然不知好歹。”
“我想知道,花神宗究竟藏着什麼!”
他笑着,舉着酒杯站起了身,走到香閣擺放的花瓶前,開放正盛的鮮紅色的山茶花。
右手舉着杯子,左手在花朵上愛撫,花朵上還沾着露珠,想來是早晨剛摘來的。
摘下來一朵,鼻尖清秀,脣畔隱隱還掛着一絲笑意。道:“花神宗是百花的天堂,也是株洲人人傳頌的美好之地,可對我來講不然,那是個煉獄!”
煉獄,意味着什麼,神樂不敢想……
“沒錯,有些東西總是看上去很美,實質呢!她們的心比世間任何東西都要毒辣、兇狠!
就是這些看似美好的花朵,在她的手中就是最好的殺人利器!以百花提煉百毒,再以百毒猝煉毒中之毒。每天她給我吃的那些所謂的治病的良藥都是毒藥,劇毒的藥!”
神樂心中一戰,縱然猜到了幾分亦覺得心中難以平復。
可是看到他蒼白的臉,又不得不信。
“如果你不吃呢?”
“呵!這就是火流雲和月魂的高明瞭!”
“火流雲?”神樂驚呼。
陌雲桑將花朵碾碎,毫不留情的,偏偏花瓣飛落在地上,如一滴滴鮮血。
“還記得你我初見的那時候麼?”
那夜,他夜探玉漱閣,與他初次交手。
神樂當然還清楚的記得,甚至對話也記得清清楚楚。
陌雲桑幽幽一笑,走到神樂的身邊,勾起下巴使她對視着自己的眼睛。
“嗯,初見的時候,你拋出一本名作《雷族秘傳》攻擊我,我看到那本書的時候就知道,十年來你就是我要等人!”手指柔情撫摸在臉上,絲絲涼涼的。
“你們的恩怨在十年前!”
“不止是《雷族秘傳》,很多史書上面應該都記載過,火流雲被雷國皇帝鏡吳元拋棄遣往炎國的質子。如果十年前沒有發生那些事,也許至今,我仍可以和他真心稱兄道弟,甚至,可以隨時爲他而死!
可惜啊,自古以來君臣之間永遠只有利益,火流雲是一早就看透了,可悲的是我竟然後來才知曉。”
十年前的事,慕容神樂多多少少通過書籍和莊嬤嬤口中得知一些。
眯着的美眸登時睜大,神樂只覺得身後侵襲着一大股的寒氣,脫口道:“是不是和火流雲翻身做了皇帝之間有莫大的關係!”
“呵呵!你可真聰明。不得不讓人佩服你,也是,我好像越來越喜歡你了……”他笑着貼下來一張俊美但是透着邪氣的臉。
神樂擰着眉頭,一把推開了。“我是早就覺得其中有玄乎,卻不曾想和你也牽扯着莫大的關係。”
“因爲,傾滅炎國的陰謀呀,從十年前就開始了!從你的父皇見到觀月宮主開始,瑾瑜十二釵可
是生生印證着那廣爲傳頌的佳話。”
“你的意思是說,在傾滅炎國這件事上,觀月是火流雲幕後的推手!”
“沒錯!”
神樂顫了一顫,臉色有些發白,瞳孔凝縮住。
如果是勢力和三大皇族比肩的“月魂”組織幫助了他,那麼,使有幾百年基甸的炎國一夜之間覆滅也不是不可能。月魂的強大,是不可想象的。
陌雲桑斂住了笑容,斜着目光瞧着她的花容,泛出一絲絲得意。
“一切都是有因有果的,不然,一直以神秘著稱的觀月公主爲何偏偏出現在東華宮呢?要知道,東華宮可是火流雲的居所!”
不異於一塊巨石投入了大海,掀起的是驚天的秘密。
神樂霍然站起了身,此時此刻秀眉已經擠在了一塊,如溝壑一般。
“月魂!又是月魂!”一字一句是咬出來的,她的積怨從未忘記過。
“正是!我們和觀月的初見是在魔靈森林裡,遇到了強大的天都妖猴的攻擊,憑僅有大斗師級別的火流雲是根本無法抗衡的,更別提我只有初級鬥者級別了。
正是危及的時刻被觀月宮主所救我們活了下來!
在月魂逗留的三天內遇到了春曉,那時候的她天真美麗!”
“然後呢!”
“當時我也不知那就是月魂,真是難忘呢!至於火流雲如何能讓足以媲美三大皇族的神秘月魂幫其登基,我也是想不透!”
“那是他用什麼東西交易來的。”神樂冷冷說着。
火流雲曾經說過,他和觀月宮主的關係不過是一場交易。也許別人聽來是一個藉口,或許更像一個玩笑,但是,慕容神樂相信那是真的。
陌雲桑倒吸了一口涼氣,臉色不僅發白還有些發青。此時此刻,只怕他們猜忌的都是關於那個交易的籌碼。
沉默!沉默!沉默!
神樂抿着脣,擡頭又凝望住了他,道:“後來,也就是那份君臣猜忌,在你身邊種下了毒瘤,是麼!”
“是的!”他坦蕩蕩,瞳孔泛過絲絲憂傷。縱然深深的想隱藏住,還是會被看透。
“火流雲身處異國他鄉,需要得力的走狗!
也緣由此,觀月宮主對我說要我必須忠心耿耿而且傾盡全力幫火流雲積蓄實力,只有那樣才能把春曉帶走。那個時候我和春曉私定了終身,發誓非卿不娶,非君不嫁。
並且,她說在我身上投了毒,如果有了異心,隨時隨會毒發而死!”
“觀月是聰明人,結局和她所料不是一樣麼?”
“呵,如今的確是的!可是,想當初的我是絕無二心的,爲了推他坐上皇座我的雙手沾染了多少鮮血,那並不是我情願的,不然你以爲他大斗師級別的鬥氣修爲能做皇帝?笑話!”
“後來讓你轉變的契機是什麼!”
陌雲桑詭異一笑,將杯中的酒橫撒在地上,如祭奠逝去的什麼似得。
“今時今日,火流雲完成了他初步的願望,滅了炎國成了皇帝!
可是,僅有大斗師修爲的他如何能容忍他斑斕的青史有一絲的污垢!他要得是給世人展示的完美無瑕的假衣!所以,對我一定會痛下殺手!
不過,很抱歉!我索性沒有死。”
“也是從那一刻起,你不再依託火流雲,亦不再衷心了!看透了這件事,其本身就是矛盾的!”
“這不算什麼,可是……你知道麼!另我真正心寒的是那顆隨時可以發作的毒藥,我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病的,從此一病不起!”
手掌緊緊握住了杯盞,眉頭凝縮着。他垂着頭,可話語都在顫抖。
神樂擰着眉,固然也猜到了,道:“那顆隨時會發作的毒藥,就是你的夫人春曉……”
“啪”一記拳頭落在案桌上,桌面砰然被擊碎,酒館跌落在地上流淌着鮮淳的酒香,聞一下就會醉似得。他垂着頭,久久不肯擡起來,蔥白的手掌淌着鮮血,那是被木屑刺扎到的深深傷口。
“別人都不會關係你了,你何必自我傷害呢?”
“這點傷不算小什麼,總會好的。”
“可是,有些傷不會!因爲,它們在心裡,陽光照顧不到的地方。”
看着他的沒落,神樂隱隱總會看到自己的身影。
“我陌雲桑不是君子,容惹不得朋友和妻子的背叛。
每每看到春曉那樣柔情盈盈的對着我,我的心裡有多麼痛苦你知道麼?難以想象,她是以怎麼樣心態僞裝着溫柔,將毒害我的藥物端到面前的,還口口聲聲說着她是愛我一生絕不辜負的女人!”
他揚天大笑,悲慟大笑,笑聲貫穿每一個角落。可是,卻讓人看到眼角藏着的淚光在顫抖,卻始終不肯降下尊嚴讓它流下來。
不再說話,保留着他屬於男人最後的自尊。此時空中徒留着酒香和難捱的沉默。
神樂取來一旁兩罐未開封的酒,丟出一罐在面前。
“既然,你好心請我喝酒,我又豈能辜負你的心意!雖然在你的地盤,拿的也是你的酒,但就算是我借你的,勉強算作回請吧!
有什麼不如意,就當這灌酒,一口飲了去吧!
縱然無法逃離,悶頭一醉,就當是暫時的解脫!”
陌雲桑身軀一顫,擡起頭來,卻瞧見看似弱不禁風的她竟然提着足有懷抱粗細的酒罐仰頭豪飲。嘴角雖然沒有微笑的弧度,眼睛裡也沒有雜糅的憂愁,可是卻生生讓人感受到心中的一絲純粹的溫暖。
“好酒!好酒!果然是好酒呢!”
“如此嗜酒的你,你不來一口?”神樂戲謔的反問,話罷又狂飲了一口。
“酒握知己三千杯,今宵怎能不醉?哈哈哈!”他笑着,用沾滿鮮血的手揭開封蓋,懸壺傾灌滴滴不落。
“幹一個!”
“啪!”兩隻粗糙碩大的酒罐碰撞,發出的笨拙厚重的聲音,裡面澎起的酒花濺了一身。他們對視着,忽然齊齊笑起來。
“來!喝!”
“如此美酒,還能饒了你!”
“哈哈哈……”
酒過三巡,不僅僅是神樂,極其嗜酒的陌雲桑臉上也出現了罕見的酡紅。
陌雲桑倚在架子前,而神樂和並肩坐在半尺遠的地方,翻到的酒罐撒出的酒淌成水泊,浸溼了衣裳。
“你說,你有幾分把握報仇會成功?”神樂半眯着眼睛,沉聲問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