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承認我有些後悔。
亓玥掀開車上的簾子,看着街上擁擠的人流,不禁有些汗顏,想想等下還要進去,媽呀,感覺自己快窒息了。
“姑娘,這是老爺今一早給的牌子。”阿黛遞上來一塊玉牌,“好像是那個‘天下第一’茶樓的雅間,應該是老爺料到現下的情況,早做的準備。”
哇,神仙啊,亓玥心下感動。
一行人繞着人流到了“天下第一”茶樓,憑着玉牌走上了二樓的“清河間”。
“這邊的窗子可以看到街上的景緻噯。”阿嵐輕輕推開窗邊的簾子,陽光順勢落下來一塊,照在臉上反而是融融的感覺。
“這裡很好啊,還可以曬曬。”亓玥將宋姝寧牽到了窗邊,“等會是不是會有遊行啊?我看這路中間都讓出來了。”
“等會是有花車過來,由今年選出的神女散下糉子形的香囊,祈求連年風調雨順。”宋姝寧說。
“娘子去年可是得了三個呢,夫人回去後心喜極了,在腰邊換着戴了很久呢。”阿黛倒是不禁插了嘴,“那香囊的確精緻好看的緊呢。”
“那我今年也要!”亓玥眼睛亮亮地看着窗外,“我要得多拿點送給你們和鋪子裡的夥計們。”
“好好好,不過先坐下歇歇吧,今年神女是從東市南邊出發的,這裡可是北邊,遠得很。”阿嵐看了眼窗外,放下了簾子。
“對的對的。”亓玥點點頭,順了塊剛端上來的茶點,示意宋姝寧先坐下。
而在東市中心的一處酒樓上,今日一身輕便藍裝的左休明,看了眼身後的隨從問道:“可是準備好了?”
“都已經佈置下去了,天北去了東邊。”天南拱手,“眼下神女已是在市中,馬上就要過來。”
“看見了。”左休明擺擺手,看向窗外巨型花車上的神女,“怎麼回事?今年神女不是禮部侍郎的千金嗎?怎麼康寧在這裡胡鬧?”
“金姑娘臨場崴了腳,只得順位延上了今年神女人選的第二名。”
“也罷,分一撥人出去暗中跟着花車,保護康寧。”左休明按了按眉頭,“這丫頭淨給人添亂。”
“那屬下告退。”天南一轉眼沒了影,左休明也從閣樓下來,隱入人羣中。
“呀,來了!”聽着聲響,阿嵐激動地站了起來。
“我要下去拿香囊!”亓玥興沖沖提起裙子就往樓下衝。
“玥玥!”宋姝寧叫了聲,確認亓玥已經昏頭了,只好先讓阿嵐跟下去,自己也慢慢下樓。
亓玥仰着頭,只能感受到神女白紗的繡裙隨着風飄飄欲仙的美,各色鮮花裝點的花車上裡層有樂人奏樂,百姓們喜氣洋洋地跟着花車,倒是幅盛世圖景。
突然,她發覺密密麻麻的什麼灑了下來,下意識護住了自己的頭。往地上看了眼,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香囊嘛。
人羣更加沸騰,阿嵐想要拉住離自己越來越遠的亓玥,卻被人羣擠到了一邊。
“阿嵐,快看!我搶到了六個!”等亓玥直起身,早已沒了阿嵐的蹤影,自己更是沒了方向。
亓玥想張口問問路人,可這喧鬧的聲響也讓人聽不清到底說了什麼,周圍也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
她只好先跟着花車走了一段時間,準備等到遊行結束再去問問別人。亓玥發現,花車好像也到站了,裡層已停止奏樂,花車裡的人正在有序地下來。
“這位郎君,請問一下,你知道天下第一那個酒館還是客棧怎麼走嗎?”亓玥攔了個行色匆匆的行人,想要問路。
那人似乎很急躁似的,還沒等亓玥再開口,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了一把彎刀,向花車衝了過去。
人羣幾乎同時響起了驚恐地尖叫聲,大家都開始抱頭亂竄。哦,這萬分熟悉的場景。
“保護神女和百姓!”守城軍從花車周圍衝出,將刺客和花車隔開。叫喊聲、兵刃相接聲、腳步聲交纏在一起,亓玥沒敢愣神,扭頭就跑。
“攔下她!”眼尖的刺客一眼看到了想要逃跑的亓玥,示意周圍人將其按住。
“大哥,有話好好說,我不跑了,呵呵。”亓玥舉起手,被押到花車外蹲下,手裡還攥着搶來的六個香囊。
“今日我們是來請神女的,還望將軍擡手。”刺客頭領一口夾生的官話,亓玥愣是聽出了一股抗某神劇的感覺。
“做夢。”守城軍的將領王曉瞪了他一眼,“好好看看,誰纔是甕中之鱉。”
話音剛落,亓玥聽見兩邊的房頂上傳來聲響,只見王曉一擡手,兩邊的弓弩“刷”地一聲便指向了這羣不速之客。
“恭候多時了,狄戎浩特部將軍是連巴圖。”王曉示意手下上前,“將百姓們放了,不然,刀劍無眼。”
“就這麼簡單嗎?”是連巴圖隱秘笑笑,抓起一旁一個瘦小的人,“那你猜猜,她是誰?”
亓玥一邊看着王曉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又一眼,一邊腹誹這位將軍謎一樣的眼力。這再怎麼看,也是個便裝出來happy的富家小姐吧。
“咦,康寧公主爲什麼不說話呢?”是連巴圖給歪了歪頭,看向早已被眼淚糊了一臉的人。
“公主您?”王曉探尋地看向身後的花車,的確沒有神女的影子。
康寧憤憤地看向巴圖:“放了本宮,不然要你好看。”只是這可憐巴巴的眼睛並沒有什麼威懾力。
“公主殿下,我們實是無意冒犯。”巴圖輕輕笑了笑,“我們也要的不多,不過是今年大都地界一半的糧草罷了。”
聽到是要一半的糧草,守城軍身後的百姓倒吸了一口涼氣,就算是大都賦稅再輕,這一家十幾口人的,又怎能活得下去?
“我們的巴圖將軍又在做夢了。”不遠處的房頂上傳來一個聲音,正是聽見消息匆匆趕來的左休明。
“少廢話!如果不給,我們便綁了這公主到狄戎去。”巴圖身邊的侍衛已經等不及了,還沒等他說完,一支箭便貫穿了他的左肩。
“你!”巴圖怒目圓睜,架在康寧脖子上的刀又收緊了些。
“還不放呢,你也是這個下場。”跟在左休明後的王厲終於爬上了房頂,傲氣地看着是連巴圖。
“我們簽訂的烽州條約是還生效的,如若狄戎毀約,對你們也沒有好處。”王曉已經拔開劍,進入了戒備狀態。
“我們浩特部絕不後退!”巴圖舉起彎刀,示意下屬殺出一條血路。同一時間,四面八方似有神兵天降,守城軍援軍不斷趕來。
原來被扣在狄戎的大都百姓們此刻慌了神,誰還管到底是幫哪一邊,都豁了命似的逃離“戰場”。
亓玥慌慌張張也想找個躲避的地方,看到那康寧公主正哭哭啼啼地被巴圖拽走,一股子助人爲樂的豪情涌上心頭。
亓玥環視了一下四周,抄起了放在牆邊的一根竹竿也就不管不顧的朝那個將領打了過去。
只聽啪的一聲,竹竿瞬間“開花”,將領沒有打暈反而引來了追兵。
亓玥只好硬着頭皮笑臉相迎:“幾位大人,對不住了,我實在沒有找好角度,我是想幫幾位大人的。這位是,對,巴圖元帥吧 ,小人冒犯了。”
天哪,誰來拯救這段尷尬得我腳趾頭都能扣出一套別墅的對話啊!
亓玥說什麼也不是,狄戎的士兵已經看不下去了,眼看着就要撲過來。
莫挨老子!亓玥眼一閉,一拳砸了過去,那個士兵翻然倒地。
呀!這纔是我獲得的新技能吧!什麼狗見怕什麼玩意。
亓玥心喜,攥緊雙手,感覺自己突然也就有了同狄戎的人周旋的底氣,拖延點時間等守城軍追過來也好。
“一起上!要活的。”巴圖看見剛纔那一拳後微微皺眉,似是有了疑惑。
說好的一打一呢?這就像在某峽谷裡面一打五一樣,特麼還不止一打五。
亓玥還來不及感受新技能帶來的樂趣,就被一堆人以疊疊樂的方式抓住了。
“公主呢?”左休明剛解決了百姓的安置問題。
“仍未找到。”天南行了大禮,“屬下這就增派人手。”
“務必找到。”左休明莫名煩躁,“不惜一切。”
“是。”天南退下,左休明也親自領兵開始對進出城人口進行周密排查。
“嘿,醒醒。”康寧正拿着一碗水,搖醒了亓玥。
“唔,這是哪?”亓玥揉揉眼睛,滿眼都是灰塵和雜亂的茅草。
“他們把我們丟到這裡了,說是要去威脅我父皇交出糧草。”康寧示意她喝口水,“你好厲害啊,要是單挑,你肯定贏的。”
“單挑?你懂得很多嘛。”
“也不是,每次我和我三哥溜出來玩,都有長見識的啊。”康寧星星眼地看向亓玥,“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這麼厲害的女孩子!”
“你不害怕?”亓玥看了看此刻滿臉灰塵頭髮也亂糟糟的康寧,好像並沒有那種嬌氣公主哭唧唧的情況出現。
“不呀,因爲父皇肯定會讓我哥來救我的。”小公主很臭屁地說,“我可有三個哥哥呢,他們都很疼我的。”
好可愛!!!亓玥摸了摸她的頭:“我們也要自己保護好自己啊。”
兩人正說着,突然眼前一亮,門被打開了,亓玥將康寧護在身後,進來的士兵看見此景嗤笑了一聲,沒好氣地放下了飯菜,轉身“嘭”的一聲關了門。
“其實我還挺理解他們的。”康寧看了眼飯菜,“這應該算是他們行軍伙食比較高的檔次了。”
“狄戎很窮嗎?”
“窮?也不是吧,狄戎有很多礦脈,算得上財大氣粗了。只是他們那裡實在種不出來像樣的作物。”
“這樣啊。”亓玥遞給康寧一雙筷子,“你是公主,他們定不敢下毒什麼的。不過我還是先吃一口,你看我好的話再吃吧。”
康寧看着亓玥扒拉了幾口所有的飯菜,等了一會兒,對她說:“好了,可以吃啦。只是味道一般,你不喜歡的話,還是粗粗吃幾口比較好,我們還是要保存體力的。”
康寧深深看了看亓玥,吃完了手裡的飯。
“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們還是要跑,先臥薪嚐膽,觀察下大致情況。”亓玥皺了眉頭,“不知道救我們的人什麼時候來,首先保證我們的安全,不過還是你比較重要。”
“爲什麼這麼說?”康寧收斂了笑容,“我們都是一樣啊。”
“怎麼說呢?”亓玥撓了撓頭,“你是公主,雖然我們一樣,但是還是有身份上的區別啊。”
“如果我出事了,這算是很平常的一件兩國摩擦導致的事件,但如果是你,你父皇一定會想要給你報仇,也會有民意想要發動戰爭的。”
“嗯。”康寧難得的沉默了下,握住了亓玥的手,“我們會沒事的。”
“對,我們會沒事的。”
亓玥收拾着房子,整理了一下滿地的茅草,努力想讓這個房間變得舒服一點。
她想,也許,她沒有掉下溶洞的話,此刻的境遇會來的比這早的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