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瑾天眸光閃了閃,若有所思的看着慕晚歌,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一時間竟沉默不語。
饒是樑碧疏有多高深的皇室教養,此刻也忍不住氣怒攻心。她是穆君帝最寵愛的女兒,誰對她不是畢恭畢敬,何時輪到此等殘花敗柳來侮辱她?
狠狠的捏了捏手掌,樑碧疏冷冷笑道:“既然慕五小姐都這麼說了,本宮又豈能強人所難?花再好,從泥沼中拔出來,都掩蓋不住滿身的臭氣。誰又知道,是不是外表絕美,內裡早已潰爛不堪呢?”
話落,卻見眼前白影一閃,一隻冰冷的手瞬間掐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樑碧疏心中一震,眼裡頓時劃過一絲慌亂,來不及平復心中懼意便叫了起來:“你…你幹什麼?居然敢公然刺殺本宮?來人啊…”
不想,她的喊叫並沒有得到任何人的支援。
一旁的樑瑾天則是神色複雜的看着慕晚歌。他是有武功的人,一看便知道慕晚歌沒有內力。可她竟能在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出其不意的控制了自家妹妹,如此身手,倒是讓他極爲刮目相看了。
而元宇傾則是緊緊的捏着手中的杯子,周身的氣溫驟然下降。不能將那頂侮辱性的帽子從她頭頂摘下來,是他一直以來感到最無力的事兒。此刻竟有人當場侮辱他的歌兒,都當他元宇傾是死人麼?
察覺到了元宇傾氣息的異樣,慕晚歌擡眸,給了他一記稍安勿躁的眼神,隨即又挪近了些,附在樑碧疏耳邊輕笑道:“只要我的手輕輕一動,三公主可就要香消玉殞了。以防你看不清我內裡的構造是否和外表一致,我特意離你近了些。感受了這麼久,三公主以爲如何?慕晚歌可還是如你所想的那樣,外表絕美,內裡潰爛不堪?嗯?”
最後一個“嗯”字,有些魅惑,可落入樑碧疏的耳中,卻陰冷冰寒。尤其慕晚歌的手還那麼冰涼。此刻貼在脖頸的動脈上,如一條水蛇般透過跳動的脈搏直直鑽入全身血液。
樑碧疏爲這虛幻的認知而嚇破了膽,可身旁樑瑾天的視線讓她不得不強撐下這恐懼的想法,連忙別過頭,眼神慌亂的找尋着能夠轉移自己注意力的東西。
慕晚歌心裡冷笑一聲,微擡眸看了樑瑾天一眼,卻發現他徑自盯着自己出神,絲毫沒有要爲自己妹妹求情的意思。
心中雖疑惑不解,但也知道此刻只能玩玩,而不能完全當真。否則,元宇傾又會惹上一大麻煩了。她做事雖幾乎不考慮過他人的感受,可不代表分不清善惡是非。不然,這些年,她也不必在善與惡之間掙扎,而是直接跳入罪惡的泥沼裡爲所欲爲了。
將樑碧疏的脖子放開,慕晚歌嫌惡的拍了拍手,隨即坐回了元宇傾身邊。
甫一坐下,一隻大手立即探了過來,緊緊握住自己的小手。她疑惑的擡頭,卻剛好捕捉到元宇傾眼裡快速閃過的痛色,心裡忽然一動。只見她雙目半斂,回握住他的手,並在他手背上拍了拍,意思是不必擔心,自己並不放在心上。
得到她的迴應,元宇傾再一次受寵若驚,對惡意中傷慕晚歌的人更是厭惡到了極點。只見他冷目如劍直直射向剛平復下來的樑碧疏,直把樑碧疏的一顆心又吊了起來。
“慕五小姐的教養,可真是讓本宮吃驚啊!”這時,沉默許久的樑瑾天卻突然出聲道。
元宇傾冷哼了一聲,“比起樑太子偷偷跑到他國來質問他國子民的教養,歌兒的又算什麼?更何況,三公主身爲皇室公主,竟然隨口就是‘泥沼、臭氣、潰爛不堪等粗鄙詞彙,倒是讓本相對這樑羽國的皇室禮數大開眼界。公主尚且如此,又遑論普通百姓?”
“元相如此惡意誹謗我國公主和子民,倒是有失君子風度啊!本宮一向敬重元相,不想今日倒是要好好掂量這份敬重的分量了!”樑瑾天忽然雙眼微眯,冷冷說道。
“樑太子還是不要說笑了。本相可擔不起您的敬重。只消看三公主的言行舉止,便知她口中所說的‘不強人所難是代表的什麼禮數了。”元宇傾也絲毫不示弱,冷冷將話語堵了回去,直把樑瑾天堵得面色陰沉了下來。
慕晚歌不由得好笑,元宇傾這一番話,可真是絕了。在說樑碧疏的時候,順帶着連樑瑾天都繞進去了。看來以前他還是太讓着自己,否則怎麼可能直到現在才體會到他的極妙口才呢!
兩個男人的針鋒相對,樑碧疏自是不敢隨意插嘴的。她不是慕晚歌,根本就做不到無所顧忌。只是,看着從小敬仰的兄長因爲自己的失策而被紫啓國的左相冷言相譏,熊熊烈火頓時從胸口蹭了上來。
元宇傾,她不能得罪;可不是還有一個慕晚歌麼?
於是,她嘴角扯出一抹淺淡的笑意,不復方纔的狼狽,語氣裡甚是誠懇道:“方纔是本宮失禮了,慕五小姐大人有大量,還請不要放在心上。”
“好說。”慕晚歌執起茶壺,又被元宇傾添了一些茶水。從頭到尾,一眼都沒有瞥過樑碧疏。
樑碧疏緊緊的攥着自己的袖子,意味不明的目光在慕晚歌和元宇傾之間打轉,“左相與慕五小姐可真是情深意重啊!左相奉命到胥城治水,五小姐竟然也跟來了。倒是讓人羨慕不已。”
“三公主與樑太子又何嘗不是這樣?樑太子潛入紫啓國,偏還帶上了三公主,其中的情深意重,誰又比得上呢?三公主又何必去羨慕旁人?”慕晚歌放下茶壺,不痛不癢的回擊了過去。
想要說她水性楊花麼?也要看她給不給這個機會!
元宇傾不由得好笑,他的歌兒反擊起來,還真是絲毫不含糊。怪不得右相府那些人根本就不敢爲難,即便是與自己同朝爲官的慕世明,也得掂量掂量其中的利害關係。
誰想,樑碧疏卻是皮笑肉不笑的說道:“那怎麼一樣?本宮和太子皇兄是兄妹,而慕五小姐與左相可不是兄妹。如此堂而皇之的相攜着出現在衆人面前,就不怕對自己的閨譽和對元相的官譽造成什麼不好的影響麼?”
本以爲這一番話說下來,慕晚歌至少會慌亂起來。可誰想,慕晚歌依舊淡然從容的轉動着手中的杯子,絲毫沒有慌亂的痕跡,更甚至,看向她的目光裡透露着些許的譏誚。
她心下一驚,忽然感覺身旁的溫度驟降了下來。轉過頭,卻發現樑瑾天一臉黑沉的瞪着自己,似是在指責她的魯莽行事。實際上,樑瑾天心裡確實頗有微辭。元宇傾是誰?又豈能容他人拿自己的事情說事?
轉頭看向元宇傾,果見他陰沉着臉瞪着樑碧疏,依稀可見潛伏在眸底的殺氣。樑瑾天知道,這個男人,怒了。
“我倒是有幾個問題,想要向三公主討教一番。”慕晚歌看了眼元宇傾,甚是無奈的搖了搖頭,隨即在他手心寫下了兩個字。也就在這一瞬間,元宇傾收起了全部的情緒,平靜得好像方纔所感覺到的冰冷是錯覺。
對於樑碧疏,她自是有另一番思量的。本以爲會遇到個慣於攻心的對手,誰想皇室出來的人竟是個小嘍嘍。這樣的人,還真是侮辱了人類的智商。
樑碧疏眸光閃了閃,穩住聲音道:“什麼問題?”
“三公主所說的名聲,有什麼用?能吃麼?能穿麼?還是能用麼?”慕晚歌瞥了樑碧疏一眼,淡淡道。
樑碧疏面色一怔,沉思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說道:“名聲自是不能吃不能穿不能用的,可是…”
“既然不能吃不能穿不能用,我要它有何用?他人的言論尚且不能影響我的生活,我又何必去在意這麼多?”頓了頓,慕晚歌面紗下的嘴角揚起一個愉悅的弧度,道,“有句話叫做倉稟足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美其名曰注重文化修養,說白了,就是吃飽的人撐着沒事幹。當然了,三公主是皇室中人,一舉一動均是代表着皇家風範,多注重一些文化修養,也是非常值得褒揚的。相信在座的幾位,也都會覺得您很有必要多注重一些。不然,到時候連自己是哪朝哪國的皇室公主都分不清。”
“本宮以爲,即便慕五小姐不再是右相府尊貴的嫡女,也該懂得尊卑之序。怎麼說,本宮的妹妹還是樑羽國的公主,這些事兒,似乎還輪不到慕五小姐來教導吧?莫不是慕五小姐進不了紫啓國皇室,卻想嫁入樑羽國皇室?可惜啊,即便本宮有心,你的身份不夠尊貴做不成太子妃,怕是不能以嫂嫂的名義來教導公主了。”樑瑾天眼裡劃過一絲陰鶩,充滿挑釁的看着元宇傾。
元宇傾眼中冰芒驟生,卻出乎意料的沒有迴應對方的挑釁。既然歌兒在他手心寫下了“看戲”兩個字,自是有她的道理。他若是連這份道理都不肯給她,那還能給她什麼?
樑瑾天和樑碧疏面面相覷,不明白這左相爲何變得如此異常了。
慕晚歌見狀,眼裡劃過一絲滿意,隨即看向樑瑾天,淡淡道:“我也有幾個問題,想要向樑太子請教一番。”
“說!”冰冷而命令的話語,卻惹得慕晚歌輕聲一笑。
“敢問樑太子,人分幾等?”
問題拋出,其他人面色齊齊一怔。
“自然是分爲皇室、富民和賤民了!”樑碧疏快速反應過來,脫口而出。
“呵呵…”誰想,慕晚歌卻是輕笑一聲,清泠中帶着一絲絲嘲諷,指着樑碧疏身上的衣服,笑着道,“民間百姓中有大部分種棉,當棉花吐絮後,民間婦女將其摘下紡成線,而後紡織成布,再由一匹匹的布製造成衣服。且不說三公主身上這件昂貴華麗的天蠶雪絲所製成的衣裳,單是普普通通的粗布都需要經過無數道的製作工序,經歷無數人的手纔可以做成。或許,三公主該慶幸你們樑羽國有你口中所謂的‘賤民’的存在,否則,你連遮羞的布都沒有!”
“噗——”正喝着茶水的元宇傾聽到最後這話,猛地將茶水噴向了對面。
不想,樑瑾天反應極快,衣袖一揮便將茶水揮到了一旁,嘩啦啦的落在地面上,留下一灘茶水的痕跡。他的臉頓時黑沉了下來,陰冷的目光直直對上元宇傾,直覺告訴他,對面這男人絕對是故意的。
元宇傾瞥了一眼身旁神色自若的某人,終於明白他所說的“看戲”是什麼意思了。爲了讓自己能有更多的好戲看,他也顧不上擦掉嘴角的茶葉,徑自對上樑瑾天的視線,將戰場清理出來,留給他聰慧可人的歌兒。
此刻,女人的戰場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對比。
慕晚歌依舊是一派淡然自若,就連氣息也不曾發生半點變化,彷彿剛纔所說的話語就如呼吸一般自然順暢。
而對面的樑碧疏,卻是一臉漲紅的模樣,顯然是被慕晚歌的最後一句話給羞憤到了。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慕晚歌,真的沒想到這些話會是從對方口中說出來的。於是,她內心裡在洛王休棄掉慕晚歌的理由上,又增加了一條,那就是不知羞恥。
於是,她眼露鄙夷與厭惡的看着慕晚歌,再也不用掩飾什麼,冷冷道:“慕五小姐果真是與衆不同啊!不愧是右相府的庶女,不愧是…”
“不愧是三公主口中的賤民,對吧?三公主是想這麼說吧?”慕晚歌淡淡掃了眼得意的樑碧疏,徑自譏諷道,“不錯,若是論身份,你確實比我尊貴得多。可是,除了公主的身份和這個身份給你帶來的附屬品外,你還有什麼地方比我高貴?我雖是右相府庶女,可生存需用都是靠自己的能力。不像有些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脾氣大牌,矯揉造作,就是容貌美了一些。想來想去,似乎也只有那一個去處,可以容得下您這尊大佛了!”
那一個去處,自然是,青樓!
有了之前的經驗,再加上元宇傾的接受能力極強,早已練就了強大的心理承受能力,此刻見慕晚歌毫無顧忌的反擊了回去,終於不再有任何顧忌時,心裡豈是一個“爽”字能夠形容的啊!
而樑瑾天整張臉完全黑沉了下來,偏過頭正欲替樑碧疏反駁,不想,元宇傾卻是先他一步開口:“樑太子,女人的戰爭,咱們堂堂男子漢還是不要牽扯進去比較好。還是說,你也想來一句,我男人的外表下,包裹着的是一顆女人的心?本相知道,歌兒是調皮了些…”
慕晚歌嘴角抽了抽,認識她的人,誰不說她正經嚴肅?調皮?她有過麼?
而既然元宇傾都撒手不管了,作爲男子漢的樑瑾天更是不得插手其中。否則,豈不有損他的英名?
眸光暗沉,在慕晚歌和自家妹妹之間劃過。只一眼,勝負已有了答案。一個自始至終神色淡然,一個浮躁壞事且被人牽引其中。如今,他只盼望着慕晚歌不要玩心大起,否則樑羽國皇室的面子可真的丟到家了。
“哼,至少本宮還有這個身份傍身,而你呢?事事親爲,又有什麼地位和名聲?還不是被世人唾棄?”感受到身旁樑瑾天的警告與提醒,樑碧疏上竄下跳的情緒又稍稍穩定了下來。
此刻,太子皇兄和左相都沒出聲。若是她再不知道自己的言行舉止代表的是什麼,那這半輩子都白活了。爲今之計,就是不能被慕晚歌左右了自己的情緒,才能求得最終的勝利。
可惜,慕晚歌跟人過招,從來都不曾手下留情。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不重傷都得掉層皮。只見她螓首微垂,清冷的聲音緩緩響起:“名聲麼?似乎被洛王休棄後,我還真是沒什麼名聲了。可我這個沒名聲的人都敢四處出來晃悠,那就說明我心中無愧、坦白實誠。不像有些人,嘴裡嚷嚷着要顧及名聲,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我倒是很想問那些嚷着要名聲的人,是否只有靠嚷嚷着這一個詞兒,才能按捺住心中的心癢難耐,不半夜翻牆找漢子?”
元宇傾眼睛一亮,整個人都樂了起來。
而樑瑾天放在袖中的手已經握成了拳,只是礙於面前還有個時刻不能讓人放鬆的元宇傾,不得發作。
而慕晚歌則是十分感激元宇傾的配合。她要達到自己的目的,就必須要這麼做。於是,默了片刻後,她繼續說道:“至於地位,不過是我不想要而已。若是我想要,你以爲沒有麼?那些能減輕胥城水患災情的河流疏通措施和預防水患的河流改道措施,都是我想出來的。當然,元相就在這裡,若是不信,三公主可以問問。你說,若是我將這些消息廣而告之,結果會如何?”
如何?還能如何?
即便樑碧疏不懂得水利,這段日子也能從樑瑾天那裡聽到各種讚美,都是關於此次胥城水患治理的。而此刻自己所讚美的人就坐在面前,還是傳言中被洛王休棄的無才無德之人,這又如何能讓她接受?
而樑瑾天即便再怎麼喜怒不形於色,也難掩此刻的震驚,看着慕晚歌的複雜眼神裡也發生了一些根本性的變化。
元宇傾則是樂呵呵的看着眼前兩人精彩的神色,心中好不得意。他的歌兒就是不一樣啊,總是能在不經意間就給他絕對的驚喜。原來,她給他的戲,竟然如此精妙絕倫!
“慕五小姐似乎很是得意?可是,你別忘了,後宮女子不得干政!你身爲右相之女,居然插手工部之事,若是讓昀孝帝知道了,你說,結果又會怎樣?”這時,樑瑾天再也忍不住,突然出聲道。
慕晚歌隨意撥弄着自己的手指,雲淡風輕道:“樑太子莫不是忘記了?這裡,是紫啓國;這裡的皇帝,是昀孝帝。皇上英明睿智,任人唯賢,又怎麼會處罰功臣?更何況,我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右相府庶女,可不是什麼後宮的女子!在我的觀念裡,一個女人,上得了朝堂,下得了廚房;出得了廳堂,入得了製衣坊。”
“慕五小姐如此巧言令色,可要小心一些,千萬別禍從口出,最後連累自己丟了性命。”樑瑾天忽然半眯起了眼睛,冷聲道。
誰想,慕晚歌卻是素手一指,指向元宇傾,極爲乾脆道:“我相信,有他在,誰都不敢動我。”
元宇傾頓時錯愕不已,片刻後,滿心歡喜,只差沒有從椅子上栽倒下來。她這是終於肯信任他了麼?竟然將自己的安全都押在了他的身上?
一瞬間,百花齊放。
不想,世上永遠都有一些不識趣的人,就比如,眼前的樑碧疏。
“看慕五小姐的行事作風,應該是親力親爲的人。如今卻要依靠一個男人,不怕被人笑掉大牙麼?”
元宇傾笑意一頓,雙眼微眯,兩道危險的目光冷冷射向樑碧疏,直把樑碧疏嚇得後背一冷,不敢再多說什麼。
“三公主在說我之前,是不是該反思一下自己的行爲?您除了依靠自己的父皇母后皇兄皇姐,還有什麼是自己能做的麼?”慕晚歌不鹹不淡的反問了回去。
樑碧疏猛然一噎,一雙眼睛如毒蛇般透着陰冷的光,恨不得此刻便將慕晚歌千刀萬剮。今日,她受了百般屈辱;他日,她定要慕晚歌千萬倍還之。
“時候也不早了。回去吧。”慕晚歌起身,對元宇傾淡淡說道。
元宇傾點了點頭,隨即看向樑瑾天,笑着道:“樑太子和三公主若是有空,不妨多待幾日。待胥城水患解決後,隨本相回京都城,面見我朝皇上。相信他定會很樂意見到樑太子和三公主,並盡上地主之誼的。至少,一年半載的時間,紫啓國還是養得起兩位的。”
“不勞元相費心了。”樑瑾天眼裡劃過一絲陰鶩,冷冷道。
元宇傾嘴角一勾,與慕晚歌並肩走了出去。
一直走出了雅間,那兩道強烈而冰冷的視線才從背後消失。
“太子皇兄,你怎麼就這麼放走了他們?”樑碧疏暗自跺了跺腳,頗是不滿道。
樑瑾天冷冷瞪了她一眼,“不放走又如何?元宇傾不將我們交給昀孝帝就已經很不錯了。看來你真是被父皇寵得不知東南西北了,不僅連形勢都看不清,更是輸在了一個庶女手中。若此事傳回了國內,還不知道那些人會如何笑你呢!”
“太子皇兄,這是怕了麼?”樑碧疏徑自嘟囔道。
樑瑾天狠狠瞪了她一眼,冷聲道:“怕?在本宮的眼裡,何曾有過‘怕’這個字?本宮一直以爲,這世間只有元宇傾是個對手。不想,今日竟然遇到了一個有趣的人。慕晚歌麼…果真是有趣…”
樑碧疏心裡咯噔一聲,一股不安的感覺頓時襲上心頭。
集市上。
元宇傾一臉喜意的跟在慕晚歌身旁,笑着道:“歌兒,你今天是怎麼了?怎麼會…那麼…”
額…囂張…
“很囂張,是吧?”慕晚歌莞爾一笑,隨即掏出袖中的泥人,笑道,“你送我一個泥人,我送你一個愉快爽氣的早晨。這個回禮,你覺得如何?”
元宇傾面色一怔,怎麼都沒想到她會分得這麼清楚,原本喜悅的心情頓時失落了不少,低聲嘟囔道:“我又沒想過要你的回禮…”
“也不單純是爲了回禮。我只是想試探一下,看看那穆君帝最寵愛的三公主到底有幾把刷子。可惜,事實大出所望啊。還以爲她有多厲害呢,不過是一隻小嘍嘍而已。能讓我出手,那是她的榮幸。即便是盧朝軒也比她強得多。”慕晚歌淡淡瞥了眼元宇傾,卻發現他徑自低着頭沉默不語,忽然有些不習慣起來,隨即補充道,“更何況,有人在背後撐腰的感覺也很不錯。我都不記得,有多久沒有這麼肆無忌憚的玩過了。今日,你功不可沒啊!走,姐姐請你吃糖果!”
說着,小手就重重的拍到了元宇傾的肩膀上。
元宇傾濃眉一皺,頗是哭笑不得。轉念一想,覺得她能爲自己回禮而做到這個份上,已經很難得了。再加上她剛纔所表現出來的信任,也足夠他高興好一陣子。
似乎,自己是有些心急了。
如此一想,重又撿拾起先前的喜意,美滋滋的跟了上去。
一晃數日而過。
在經歷了整整六天的河流疏通後,今日便是商船試航的日子。
一大早,慕晚歌就找來盧朝軒,仔細吩咐着木材運輸的事情。
事無鉅細,從頭說起。
慕晚歌細細說着需要注意的事項,而盧朝軒也認真聽着她強調的事情。只因爲此事是關乎他們能否在胥城商市站穩腳跟的頭等大事,多少雙眼睛都在暗地裡瞧着,誰都不敢掉以輕心。
而爲了不讓潛伏在暗處的褚家人發現她的存在,慕晚歌只能和盧朝軒單獨行動。盧朝軒有時雖心性小,但他的接受能力卻是很強,而且他和慕晚歌又有上輩子的默契在,獨當一面也沒有問題。
而慕晚歌則是在元宇傾的千般萬般邀請下,和他一起前往觀看。這正中慕晚歌下懷,於是倒也沒有再推脫什麼。
在盧朝軒離開後不久,元宇傾便過來找她。慕晚歌化好妝換好男裝後便也隨他一同而去。
河邊,早已圍了很多人,裡三層外三層,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頗是熱鬧。個子矮的,都一個勁兒的往前邊擠,擠不到前邊的,只得踮起腳尖伸長脖子來看。似乎誰都想見證這不凡的時刻,想親眼看看毀掉他們家園的江河水將會以如何狼狽慘敗的方式收場。
但更多的人,是想親眼見到將肆虐的江河水制服的左相大人。那些見過左相的人,此刻正侃侃而談着,他是如何英姿偉岸睿智不凡;沒見過左相的,此刻邊聽着他人的描述邊伸長了脖子往四周查看,都希望能在第一眼便見到那個如神般屹立在紫啓國百姓心中的年輕男子。
終於,河堤一側緩步走來了三名年輕男子。一人着紫衣,俊美尊貴;一人着白衣,飄逸清貴。此二人,並肩而行,並肩而立。
而他們身後一步之距,還跟着一身藏青色長袍的顧尋,口中不知道在嘟囔着什麼。擡起頭,看到前方兩道出衆的身影,心裡止不住嘆息。論姿色,他比不上傾國傾城的慕晚歌;論風度,他也比不上一身男裝瀟灑倜儻的慕晚歌。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能將剛與柔、飄逸與威嚴、高雅與尊貴融合得如此完美?
幸虧,這世上只有一個慕晚歌。否則,還怎麼讓他活啊?
“歌兒,你以後還是不要穿男裝了,否則別人都活不下去了。”聽着身後一長一短的感慨聲,元宇傾頗是好笑道。
慕晚歌淡淡掃了他一眼,搖起手中的扇子,頗是瀟灑不羈道:“你以爲我不穿男裝,別人就能活下去?”
這也太小看她了吧!
“額…當我沒說。”元宇傾面色有些訕訕然。
隨着他們幾人的走近,人羣裡忽然騷動了起來。每個人臉上都顯現出激動的神色,顯然是對這聞名已久的左相大人很是好奇。
“來了來了,你們說,哪個纔是左相大人啊?”
慕晚歌腳步頓了頓,忽然想起了“千呼萬喚始出來”的琵琶女。此情此景,似乎用來元宇傾身上再合適不過…
“不知道啊!會不會是白衣服的那個?錦袍玉帶,青絲如墨,渾身上下散發着尊貴的氣息,就該是他了吧…”
慕晚歌嘴角一勾,這位兄臺,你真是太有眼光了,竟然能看到我渾身上下散發的尊貴氣息。如此美譽,慕某愧不敢當啊…
“不對不對,那白衣服的太瘦了,怎麼看都不像是久經沙場的神將啊!我覺得那個紫衣的男子就是左相大人。你看他步伐有力,腳下生風,明顯就是上過沙場徵過戰的人,怎麼是白衣服的瘦小子所能相比的呢…”
慕晚歌凌厲如劍的目光淡淡掃了過去,掃退了一大批人。她倒是想揪出那眼睛近視的人好好問一問,自己的步伐哪裡沒有力,腳下哪裡不生風了?竟然被人直接否定了…
看着某個神情精彩的人,元宇傾眸光也不由得染上了柔和。
而跟在身側的顧尋忽然咳嗽了幾聲,提醒着眼前這兩個不好伺候的主兒可千萬要注意形象。這可是大庭廣衆之下,彼此都是男子。一個男人溫柔的盯着另一個男人看,這會引起別人的無限遐想的!
元宇傾似乎也覺察了周圍的一絲異樣,這纔有些意猶未盡的收回了視線。
辰時一刻,元宇傾衝着跟在身側的寧淵點了點頭,便見寧淵翻身上馬,舉着一面旗往河流高處飛奔而去。
圍在河流兩岸的百姓自動的往後退了一丈的距離。每個人似乎都屏住了呼吸,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河流上游那面迎風飄舞的旗。
待那面旗漸漸消失在衆人眼中,河流兩岸的氣氛忽然變得緊張了起來,似是爲即將奔騰而下的江河水感到恐懼,又似是爲以後不必再遭受如此災禍而深感欣慰。
終於,“轟”的一聲,從河流上游遠遠傳來,如千軍萬馬奔騰而來地動山搖,又如玉山傾塌萬物璀璨毀天滅地。
只見洶涌澎湃的河水頓如銀龍般順着河道奔騰而下,驚濤駭浪,捲起千堆雪。它就那麼肆無忌憚的向前衝着,來勢兇猛,濺起三尺高的水牆,鋪天蓋地間就要吞噬一切。
許多百姓頓時蒼白了臉色,此情此景,一如當初洪水肆虐着淹沒自家房子的慘烈場面。那瞬間便奪去親人性命、毀掉一生努力的場面,終其一生,他們怕是都無法忘記!
這一刻,有人捂脣哽咽,有人掩面痛哭,爲在洪水中被衝開遙遙相望的兩隻大小手,亦爲勞碌半生終成過眼雲煙的金銀珠寶,更爲此刻得以僥倖逃脫而殘留於世的或鮮活或暗淡的生命!
這一刻,終於相信,比生命更強大的是主宰人類的大自然!
在這些自然災禍面前,人類,終究還是渺小了許多!
昨日,慕晚歌着人散播了一則消息,說是在河流完全疏通之日,左相會親自前往觀察。本來,他還以爲她是想要掀起賭坊裡下注賭博的**並藉此機會大賺一把。可看着眼前這悲痛中隱含堅強的百姓,元宇傾忽然有些明白了她的用意!
人,總是健忘的,尤其是對給自己或家人造成重大傷害的人或事,更是會因爲躲避現實而下意識的遺忘一些過去。唯有將現實再一次呈現在他們面前,很大程度上才能讓他們從過去的悲痛現在的躲避中掙脫出來,既能吸取慘痛的歷史教訓,又能激起百姓重建家園的決心何和信心。
如此巧妙而難得的苦心,看來並沒有白費。
溫柔的目光靜靜投注在那個纖細高挑的白色身影上,他忽然很想抽出她內在的靈魂,看看她還有多少面是自己不曾發覺的!那時而狡黠時而冷靜時而柔和的外表下,究竟隱藏着的是怎樣的一顆七竅玲瓏心!再看看,她緊緊關閉的那扇名叫“心房”的門裡面住進了什麼,是否已覆滿了厚厚灰塵!
一紫一白的兩個身影,於萬千人中,並肩而立。
此時此刻,歲月靜好,流年安穩。
悲哀總有極限。
在短暫的悲痛中,兩岸百姓紛紛看向乖乖奔騰在河道中的湍急水流,心中對左相的敬仰早已如這滔滔河水連綿不絕,感激的目光直直投向一襲紫衣的元宇傾,感謝他如神祗般神聖的存在!
元宇傾不由得好笑,向最偉大的功臣投去最誠摯的問候和最深刻的謝意。
慕晚歌毫不客氣的全部收下,並附加了一條利息:此條河流上運行的在她名下的商船,一律不許收取水上通行費!
元宇傾早已習慣了她的趁火打劫,倒也很爽快的答應了!
三個時辰後,震耳欲聾的水流聲已經變小了許多,不少人都已經離去。
慕晚歌往河沿走了幾步,待發現水流達到了自己所期待的流速時,頓時朝着人羣中某個方向點了點頭,便見人羣中一人悄悄離去。
而這時,一名灰色長袍的年輕男子和他的侍從擠進了人羣中,仔細打量着周圍的一切。
只聽那名侍從低聲道:“主子,現在還沒有見到搬運木材的人,且河面上又沒有停船,是不是那些人不走這條水路了啊?”
那年輕男子微皺了眉,似是也極爲不解,但還是一臉沉靜的看着河面,不知在想什麼。
忽然,從上游河流上漂浮下來什麼東西,幾行幾列,甚是壯觀。
衆人定睛一看,卻發現是捆成成行成列的木材,一時間竟目瞪口呆了起來,心中納悶着,這到底是哪個商家,竟然將木材以這樣的方式進行運輸,也不怕溼了木材,影響買賣的順利進行麼?
而方纔說話的那名侍從,早已是震驚萬分,連忙出口問道:“主子,他們這是要做什麼?運木材竟然可以不用船運!這也太…”
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這是此刻那年輕男子心中冒出來的一句話。只見他精光閃閃的雙目緊緊盯在隨河流漂浮的柚木上,不知在想什麼。許久,眼中的疑惑頓去,唯餘一片讚賞。
如此奇特而巧妙的方法,當真是讓他佩服不已。
對方充分考慮柚木的防水性能,且選擇在河流流速平穩較緩後放下這些柚木,既將柚木進行了全程掌控,又能極大程度的節省了成本。捆成成行成列,是爲了保證木材不被水衝散,從而在河流盡頭處集齊木材時省時省力。
只是,他心中卻是疑惑不已,雖然柚木防水性能極好,不代表不滲入一些河水。要是買家以此作爲挾制,豈不是另外惹出了麻煩?
“派人去河流下游查查,買賣雙方的交涉可有什麼異常?再看看河流上游又有何異常!查好後,即刻回報。”那年輕男子壓低着聲音,徑自吩咐道。
那侍從領命而去,瞬間便消失在人羣裡。
那年輕男子看着眼前順流而下的成捆柚木,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雖然元宇傾見識過慕晚歌精明的頭腦,可此刻也爲她這奇特的點子所驚歎了。他幾步便走到慕晚歌身側,卻發現她擡頭四處張望,似是在尋找着什麼。他心下微動,連忙問道:“歌兒,你在找什麼?”
“找人。”慕晚歌不看他,徑自回道。
當她將風聲放出去後,估計精明點的商家都會很好奇,她究竟是要怎麼做的。眼前這些衣着樸素的百姓裡,便隱藏着不少的人吧。又或許,那褚家人也在人羣裡面。
“說吧。你還想問什麼?”察覺到了身側某人的幾次欲言又止,慕晚歌淡淡道。
元宇傾聞言,面色頓時一喜,連忙湊上去道:“歌兒,你爲何要將木材丟入水中呢?防水性能再好,也終究是會滲水的。既影響了木材的後續使用,又影響這筆買賣的順利進行。風險很大…”
慕晚歌嘴角一勾,合起扇子,指着水中流動的木材,笑道:“現在一部分木材已經傳送至下游,並當場進行買賣,若是買木材的商家發現了問題,這些木材還可能源源不斷的運往下游麼?”
偏頭看了元宇傾一眼,慕晚歌繼續道:“此種木材,稱爲柚木。柚木防水性能好,若是在外表塗上一種藥劑,更是連水滴都不沾上。放至水中,又能節省了很多成本,一舉兩得,豈不美哉?”
“是什麼藥材,竟能如此神奇?”元宇傾走進河流一些,雙眼微眯,緊緊盯着河流中的木材,卻發現一切果真如慕晚歌所說的,木材滴水不沾。可自己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慕晚歌自豪的一笑,“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暫且叫它爲膠狀防水劑吧。當初我問盧朝軒,是否有不讓木材沾水卻能在不接觸到河水時快速褪去的藥水?盧朝軒回去找人琢磨了好幾日,這才大批量製作了出來。”
這也讓她感慨不已。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本以爲原材料缺乏的古代,定是做不出那麼高端的東西。可誰想,比起現代的防水劑,古代所製出的,也絲毫不差。
見從人羣中也找不出任何異樣,慕晚歌便不在此處逗留。待木材運輸完後,商船纔開始試航。
胥城的事情,也該告一段落了。離京已久,是時候回去了。
而那侍從離開了一會兒後,便帶回來了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消息,此刻正說與年輕男子聽。那年輕男子不由得苦笑一聲,看來,與對方相比,自己似乎輸了一籌。別出心裁的運輸形式,可見對方的頭腦精明思維活躍;全面而不落細節的分析,也可見對方的顧全大局而精打細算;尤其是能借助胥城百姓的噩夢——氾濫的江河水,整一個就是天時地利人和。
那年輕男子的嘴角微微揚起,眼中閃着一團跳動的光芒,似是,挑戰。
客棧門口。
“小歌兒,你爲什麼不帶走我啊?”盧朝軒發揮自己異於常人的黏人功力,頗是委屈道。
慕晚歌拍了拍他的頭,哄道:“乖啊!等這裡的事情處理完後,你再回京。我出來太久了,右相府裡不知道要亂成什麼樣子了。這不是得趕緊回去麼?”
“得了吧。少在我面前裝。”盧朝軒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憤憤道,“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你巴不得場面越亂越好,並趁機渾水摸魚呢!我告訴你,我看透你了!”
慕晚歌讚賞的點了點頭,“不錯。都能看透我了,能力非凡啊。那能者多勞,你就先留在這兒好好將生意發展壯大啊!就不要跟我一起回去了!”
說着,便掏出一個上了鎖的盒子,塞到盧朝軒手裡,淡淡道:“一會兒,你將這個盒子交給元相。告訴他,這是我送給他的謝禮,感謝他這些日子以來對咱們的照顧與幫助。”
“是什麼東西?”盧朝軒正要上下翻動時,慕晚歌連忙止住了他的動作,正色道:“這東西,不能隨意倒放側放。就這麼說定了,你一會兒便拿過去給他吧。我就先走了!”
說着,慕晚歌利落的翻身上馬,揚長而去。
盧朝軒不以爲意的癟了癟嘴,往胥城府衙走去。
“元相,咱們何時回京?”顧尋看着正在奮筆疾書的男子,恭敬問道。
元宇傾頭也不擡,徑自道:“再等一段時日吧。胥城百姓的後續安頓事項,還需要進一步的落實。否則,留下個爛攤子,對百姓也不好交代。”
聞言,顧尋連忙應“是”。
這時,寧淵帶着吊兒郎當的盧朝軒走了進來。
元宇傾淡淡挑眉,筆下的動作頓時停了下來。
“喏,小歌兒要我送給你的,說是感謝這些日子以來的照顧和幫助。”說着,盧朝軒便將手中的盒子推到了元宇傾面前。
元宇傾嘴角一勾,優雅從容的擱下筆,拿過盒子打開,待看到裡面的物事兒時,嘴角的弧度上揚了許多。
盒子裡,躺着一個小人兒。秀挺如松竹,笑意邪魅醉人不失風骨。
右相府凝曦軒。
藍衣和浣綾看着“咚咚咚”作響的那扇門,眉頭揪了起來。
自從小姐走後,被人撞門的事情已經發生過許多次了。也不知道怎麼搞的,淑梨郡主天天往右相府跑,每次都要見小姐。這一次兩次還好,這麼多次,她們都快攔不住了。
兩個小丫頭暗自吶喊着,小姐,您怎麼還不回來啊?
門外,一臉憤色的玉淑梨看着這扇被撞出道道痕跡的門,繼續冷冷吩咐道:“繼續給本郡主撞開!本郡主就不信,一扇門就能擋得住!”
那些下人們一聽,手下又加重了幾分力度。
一、二、三!
終於,緊閉了這麼多天的門,開了!
藍衣和浣綾看着門外的衆人,臉色一片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