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嬈是不是九姨娘的本名華青弦不知道,但,這般嬌滴滴的人兒,卻當真是適合這個名字的。
面前的人兒,不過十七八歲的光景,此刻,正懶懶地倚在貴妃榻上,皓腕如玉,隨意地搭在微微隆起的腹部之上。她身着淡藍色的紗衣,嫵媚雍容,簡單卻不失大雅。精緻的臉上畫着濃重的姣梨妝,掩去了她臉上稚嫩的青澀,平添出幾分嫵媚嬌柔。傾國傾城的臉上,一雙明眸佛若能迷倒千世浮華,脣角淺淺的梨窩,只一笑便能吸住千萬眸光。冰肌玉骨,楚楚動人,仿似落入凡塵沾染了塵緣的狐仙,一眼望去,幾乎能令所有男人遽然失魂。
華青弦打量着九姨娘的同時,九姨娘也在同樣地打量着華青弦,只是,落在她身上的眼光不過片刻,便很快就轉到了阿十的身上,而且,她看阿十的時間,明顯比看自己還要長。雖然,華青弦也很明白異性相吸是個亙古不變的主題,但,阿十再好再英俊,那也是她華青弦名義上的男人,這個九姨娘是不是也看得太久了一點?
矜持啊!她懂不懂什麼叫矜持?
上前一步,華青弦不動聲色地擋在了阿十的身前,硬生生遮住了九姨娘的目光,微笑着淡淡施了個禮後,也不說話,只淺笑着看着榻上的女子。
那九姨娘看得正出神,忽而便被人擋了視線,眉頭幾不可見地微微一皺。一擡眸,見是華青弦,她終是瞭然一笑,聲如黃鸝地問了一聲:“你,就是替我做咖哩飯的華娘子?”
“是。”
“你也是南洋人士?”
“不是,我是土生土長的大晉人。”
“那你怎會做南洋的咖哩飯?”
九姨娘倒也沒有拐彎抹角,直接便切入主題,華青弦也同樣淡定地回答道:“小時候吃過幾次,所以就學會了。”
“喔!原來如此。”
一聲原來如此後,華青弦卻並未再接話,只是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裡,不卑不亢地看着九姨娘。那姨娘本是個玲瓏通透的人兒,自是知道哪裡惹了華青弦不快,遂掩了口,嗤笑了一聲後,打趣她道:“華娘子原是個愛吃味兒的,那般寶貝你的人,多看一眼都不讓的。”
華青弦被她笑得老臉一紅,卻不是羞的,而是急的。
話說,就算是阿十被人家用眼光吃了豆腐,那也不關她什麼事吧?她吃的哪門子的醋?偷偷梭了阿十一眼,見他英俊的臉上並無其它表情,華青弦重重舒了一口氣,剛要開口,卻聽阿十不冷不熱地對着九姨娘說了一句:“九姨娘不餓麼?”
九姨娘被阿十直來直去地一激,也不生氣,只媚笑着看了他一眼,道:“看來,華娘子的相公還是個急性子。”
那口氣,那眼神,華青弦腸子都開始抽筋了。
尼瑪,怪不得這個九姨娘能得蘇大人的寵愛,原是個狐媚子。阿十這種老實疙瘩,被她這麼一調戲,也不知道能不能抗得住這十萬伏特的電力,真是替他捉急啊!
“九姨娘的孩兒餓了,便着人將我娘子喚來爲你做飯,可我的兩個孩兒餓了,家裡卻只有冷粥。若是九姨娘沒有別的事,還是讓我娘子快點去廚房吧!要是趕得及,興許她還能回家給兩個孩兒做晚飯。”
不解風情的一句話,冰冰冷冷,凌凌厲厲,阿十一開口,九姨娘臉上的笑容不見了,華青弦的腸子又絞起來了,不過這一回,卻是憋笑憋的。艾瑪!如此‘喪心病狂’的話也說得出口,她只想對阿十這廝說四個字,乾的漂亮!
那九姨娘平日裡是得盡了萬千寵愛,在蘇家,哪裡有人敢這麼不給她面子。可阿十不是蘇家的人,阿十也不必看她的臉色,所以,阿十的大實話,分明很讓九姨娘氣惱,可她卻不得發作,只能青着一張臉,冷聲道:“蘇管家,帶華娘子去廚房吧!”
得了這聲吩咐,蘇管家很快便上前一步,對華青弦做了個請的動作:“華娘子,請隨我來。”
華青弦對蘇管家溫溫一笑,便要跟他下去,阿十卻貼了過來,飛快地牽住她的手:“娘子,我和你一起去。”
說罷,不顧華青弦驚得都快心臟病發作的表情,便直接拖着她走了。
他的手,骨節分明,乾燥而有力,緊緊包裹着她的小手,恰合無度,和諧萬分。一路被拖行着,華青弦心情無比的暢快,雖覺得這傢伙拉她小手有些佔便宜之嫌,但想到他剛纔的表現,華青弦決定大度一點,不跟他計較。
“看不出來啊!你脾氣挺大的呀!”
“哎!幹嘛不理我?”
“生氣了?你生什麼氣啊?我都沒生氣?”
“阿十,阿十……”
一連叫了他幾聲,人家就跟她在放屁一樣,理都不理,華青弦撇了撇嘴,不爽地甩開他的手:“幹嘛!擺臭臉給誰看呀?我得罪你了?”
阿十被甩開了手,表情有些臭,但顧着蘇管家立在一旁,他也沒發火,只冷冰冰地對華青弦說了一句:“你動作快點,把人家要的飯做好了,我們就可以回家了。”
不知道爲什麼,這樣的阿十讓她覺得很陌生,隱隱又覺得有些害怕。雖然她也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可是,他那樣看着她,她就真的覺得心虛了,而且,很心虛。很想大叫着說,做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想快也快不了,可是,話到嘴邊,卻還是瀉了氣。
“知道了。”
見她沒有再犟嘴,阿十似乎挺滿意,沒有再數落她,只平靜地對她說道:“我有事要先出去一趟,一會兒再過來接你。”
“你要去哪兒?”
“藥吃完了,我去保和堂抓幾付。”
一聽這話,華青弦腳一軟,顫聲道:“咱們哪有錢抓藥啊?”
“記在蘇管家帳上便好,既然蘇管家請你來做飯,自然是要付工錢的。”說罷,阿十嘴角一翹,又看向身邊的蘇管家:“是不是,蘇管家?”
沒料到阿十會來這麼一手,蘇管家老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不過倒也礙着面子沒有拒絕:“既然華兄弟開了口,這藥錢便記在蘇府帳上便好。”
得了這一聲肯定的回覆,阿十對着華青弦挑了挑眉,而後,揚長而去。看着阿十離去的背影,華青弦無限憂愁地想,要是蘇管家日後知道阿十要抓的是十兩一付的藥,也不知道會不會氣得背過氣去。
作孽啊!作孽。
是阿十不厚道,不關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