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佑熙一聽王爺的話就眉頭打結。心裡涌起了不好的預感,語氣也變得生硬起來:“送來兩個什麼人,穩婆?”
若非丫頭實在需要人照顧,他連蘭姨都嫌礙眼,總是在丫頭耳邊嘀咕,生怕他們忍不住會有什麼激烈動作,會傷及腹中胎兒。其實除了兩人剛見面時在客棧有過一次,這些天他都規規矩矩的,他自己的孩子他比誰都疼,他自然曉得剋制自己,用不着旁人指手畫腳,管東管西。
對於太妃派來的人,他更是警惕,留那麼多女人在王府,不就是想塞給他的?當他是種馬還是種豬啊,每次想起來就煩!怎麼,看他在外面日子久了,等不及他回去,要送幾個到軍營來當攪屎棍?也不想想這裡是什麼地方,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他對家裡那兩位長輩,真是越來越失望了。
趙延昌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乾笑着說:“當然不是,這不才懷上嘛,太妃是送兩個人來侍候世子妃。”
“不需要!”趙佑熙一口就回絕了。
“可是人都送來了……”趙延昌的口氣有點兒爲難。
“您再順路帶回去。”
趙延昌在心裡暗笑,兒子果然有魄力,太妃送來的人,說不要就不要,連猶豫都沒猶豫一下,太妃又該氣歪歪了。
唉,太妃一輩子想控制人,控制不了兒子,就轉而指望控制孫子,也不想想,孫子是什麼性格,會受她擺弄?幸虧他聰明,先把人藏在山下,沒有直接帶上來,要是那兩個女人被兒子直接攆走的話,她們面上下不來,自己也沒意思。現在只說還在送來的路上,就沒什麼問題了。
女人的事搞定,趙佑熙命人傳飯,把營中將領都喊進來,大家一起用餐一起議事。
這是趙佑熙所到的第四個軍營,再往下走還有四個,也就是說。他最早要到明年三、四月才能巡完所有的軍營,他的孩子也快要出生了,難道父王要在那個時候起事?
將領們討論的熱點也是這個,昴州軍營的統領郭楚望叉着一塊肥肉問:“王爺,我們幾時起兵啊?窩了這麼些年沒下山,身上都快長綠毛了。”說到這裡,狠狠地把肥肉送進嘴裡,咬得鬍子上油汪汪的。
副將林威、李成,劉秀山紛紛跟進,羣情激昂,恨不得明天就起兵纔好。
趙延昌坐在主座上斯文地喝着野雞湯,擡頭掃視了一眼衆人,慢條斯理地說:“要下山也容易,什麼時候把兵練好了,本王什麼時候帶着你們殺到北方去,活捉皇宮裡那隻縮頭烏龜,再把上京的府邸賜給你們,封你們個個做將軍。”
郭楚望圓睜着銅鈴般的眼睛嚷:“我們天天練兵啊,世子教的陣法也練熟了。”
趙延昌點了點頭:“陣法熟了?那不錯,等會排陣給本王看看。剩下的時間你們就練行軍速度,把隊伍拉到山裡去。每天爬一個山頭,誰先爬上去誰有賞。”
幾個將領面面相覷,這裡的山頭可不低,而且盡是懸崖峭壁,要爬上去,非得從早晨爬到天黑不可。趙延昌明白他們的想法,也懶得徵求意見了,用命令的口吻說:“帶上帳篷和炊具,晚上若不能下山,就在山頂上紮營。”
“是”,幾個人放下筷子,起身抱拳答應着。
飯畢,議事廳裡只剩父子倆時,趙佑熙也忍不住問:“大概會是什麼時間?”
“就快了”,趙延昌望着空下來的演武場出神。軍隊的準備只是一個方面,安南王府還需要一個契機,一個可以向天下人交代的起兵理由。樑國開國皇帝廢長立幼之事早已時過境遷,民衆即使在閒聊時會替無故被驅逐的嫡長子打幾句抱不平,心裡也早接受了現在的樑帝一脈爲正統,安南王府現在起兵,只能是造反無疑了。
這就會出現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在天下承平,百姓安居樂業的時候造反,首先民衆就不會支持,他們纔不管誰當皇帝呢,樑世釗廢長立幼,那是皇帝的家事,憑什麼要天下百姓跟着遭殃?
樑世釗能在謀奪了義兄江山的情況下坐穩江山,那是因爲他起於亂世,並平定了亂世。是他給了當時的百姓安定的日子。所以他們願意臣服。
就因爲缺乏這樣的契機,他堂堂王爺,唯一的兒子數度遇刺,他忍;聽太監念問責書,他忍;朝廷派人劫持他兒媳,他忍……他隱忍到這個份上,無非是怕猝然起兵,不僅不能完成大業,反而把安南王府迅速送上死路。
趙佑熙平時和父王討論此事,也曾多次聽他提到這點,現在看父王額頭上皺成川字,心裡明白父王所憂爲何,湊過去告訴道:“丫頭被秦決劫持時,聽他說過一句話。”
“什麼話?”
“他說,‘我不殺趙世子,我要留着他跟皇上鬥。’”
趙延昌眼裡精光一閃,瞬間又恢復了正常,沉吟着說:“就怕只是一句狂妄之語。”在女人面前逞能,說得他好像能影響天下大局,能把皇上和安南王府同時當棋子,他一手執白一手執黑一樣。
趙佑熙笑道:“不管是不是,我們何妨一試。”
趙延昌微微頷首:“也行,那就幾管其下吧。”他原本沒想從秦決這裡打開缺口的。而是安排了其他路徑,不日就應該會有消息傳來。既然兒子說,秦決也是皇帝身邊舉足輕重的人物,不妨也撩撥一下。
午間休息時間很快過去,演武場上鼓點響起,父子倆一起走上了點將臺。
這天晚上,趙佑熙直到子時纔回到自己的臨時寢居,俞宛秋睡得迷迷糊糊的,想爬起來給他拿換洗衣服,被趙佑熙輕輕摁住,伸出一隻手撫着她的臉說:“我自己來就好。以後這些事你都不用管,你要多休息,少操心。”
“謝謝你這麼體貼”,俞宛秋在他的手掌上蹭了蹭,有些躊躇地說:“今天你走後,王爺派人送了好多東西來,說是太妃和王妃賞的,我想過去拜謝,又怕耽誤你們議事。你看,明兒要不要跟你一起過去向王爺道謝?”
“不用!”
俞宛秋有些詫異,怎麼夫君的口氣有些懊惱,甚至有些嚴厲,她說錯什麼了嗎?
趙佑熙再跟她說話時,聲音卻又是輕緩的,眼裡帶着溫柔疼惜:“我已經替你謝過了,王爺事務繁忙,要不他會親自來看你的。”
“那怎麼敢當”,俞宛秋想了想又說:“要不這樣,我寫封信託王爺帶回去。”不能親自跟太妃和王妃說謝謝,感謝信還是可以寫的。
“不用!”還感謝呢,人家都給你相公送女人來了,就等着把你趕走了好代替你。
見俞宛秋面露錯愕,才驚覺自己口氣不好,忙陪笑道:“我是怕你勞神,要寫信致謝,我自己來就好。反正我們夫妻同體,我寫,跟你寫,是一樣的。”
“嗯嗯,一樣的。”
“那就是了,以後別管這些,留着精力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咱們的孩子,其他的都交給相公,相公自會爲你搞掂的。”
“好”,俞宛秋臉上的笑容一閃即逝,隨即浮起了憂色:“你快點去洗。很晚了,你現在每天的睡眠時間那麼少。”
“你又瞎操心了,你家相公是什麼人啊,幾天幾夜不睡照樣生龍活虎。”
“是是,你是神人。”
“當然是啦,要不然,怎麼會一擊即中,成親當天就讓你懷上孩子。”
“不理你了”,有人羞得躲進了被子裡。
趙佑熙大笑着拿起衣服朝浴房而去,有丫頭在的日子真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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