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長生從漱玉樓退出來後,還沒回到自己所住的院落,就被太妃派來的人叫去了馨悅館。
情知是世子“擄掠民女”之事走漏了風聲,他本以爲會大大挨一頓訓斥的。畢竟,下令的雖是世子,具體執行的幫兇或從犯可是他。
太妃卻只是喝着茶,輕言細語、慢條斯理地問他:“聽說世子要你留在上京?”
消息傳得這樣快?戚長生很快過濾了一下跟世子談話時曾到過現場的人,窗外走廊裡值守的幾個護衛不用懷疑,那都是從小培養的死士;小福子也不可能。唯一有嫌疑的,就是曾送過茶點的小云了,看來等會要跟提醒小福子留意一下。世子這樣膽大妄爲,行事不按規矩,身邊可不能留個有異心的人。
心裡琢磨的時候,嘴上也沒敢耽誤了回話:“是的,世子說京城的府邸也需要有人留守。”
太妃似笑非笑地說:“那爲什麼要單單留下你呢?你一向不是世子最得力的親隨嗎?”
戚長生只有苦笑的份,說實話吧,對不起世子;不說吧,眼下太妃這關就過不去。主子們有分歧,苦命的下人便做了夾心餅。
坐在一旁的王妃見戚長生低頭不語,勃然怒道:“都是你們慫恿他乾的好事!他腿傷被禁足,你就替他跑腿拉縴;他來別苑,你就替他把姑娘擄來。養你們這些不問是非黑白,只知一味趨奉主子的廢物有什麼用?我看你也不用留守了,直接給我滾出安南王府!”
“咳”,主位上的太妃皺起了眉頭,也不知是不滿王妃插話,還是覺得王妃措辭不當,有失王妃體統。
王妃素來畏懼婆婆,立刻知趣地閉嘴。太妃把茶杯放在侍立一側的丫頭手上,抿脣淡咳了幾聲,再開口時,依舊是不急不徐的聲音:“下人聽主子的命令做事,也不算大錯。世子讓你留京,想必是爲了這位俞姑娘吧?”
“是”,事到此間,戚長生也不能否認了。
“留下也好,把人看緊點,別出了什麼亂子,讓世子掛心。”
戚長生以爲自己聽錯了,連王妃都有些不敢置信,着急地看着太妃問:“母妃真要讓那個小孤女……”
話未完,就被太妃揮手打斷,繼續對戚長生交代說:“世子吩咐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別因爲主子遠在南府,你就敷衍了事。”
“屬下不敢”,戚長生滿腹狐疑,可他是什麼身份?除了俯首答應,再不敢說別的了。
戚長生走後,王妃欲出聲相詢,太妃已經笑着轉向她道:“我們明天就回南府了,你好像還沒向沈家辭行吧?”
王妃乍聽有些懵懂,爲了安全起見,她們不是誰都沒辭行,準備明早悄悄動身的嗎?
待看清太妃臉上那隱含算計的笑,霎時想通了關節,起身回道:“您不說臣媳還差點忘了呢,時候也不早了,臣媳這就叫人備車去。”
太妃點了點頭說:“去吧,回來的時候順道把玉璇和瑞敏也帶來。我們府裡什麼都有,就是缺了女孩子陪着說笑,我自己沒福氣,沒生個貼心的女兒,你也是,有時候,還真羨慕別人家一屋子花朵兒般的姑娘圍着轉呢。”
王妃喜出望外,連聲說“好”,隨便讓人備了幾樣點心就出發了。
看着王妃的背影消失,太妃纔對身邊的人吩咐道:“懷袖,你帶着人去把清瑤姐妹接來,就說我邀請她們去南府做客。”
吳清瑤和吳素輝都是太妃的侄孫女,作爲太妃的陪房,聶懷袖自然更傾向於自家姑娘,忙應了一聲“是”,臨走還補上一句:“早該這樣了。”
太妃沒吭聲,半躺在羅漢牀上閉上了眼睛。
她本不想這樣逼世子的,她從小疼到大的乖孫啊,又是個習武的孩子,怕的是拘束,喜的是自由。所以眼看都十六了,她也沒急着押他入洞房,總覺得這孩子還沒開竅呢,不是一見女孩子就厭麼?既然不會重蹈兒子當年的覆轍,暫時也就不用那麼着急。
可沒想到,她一時疏忽,竟差點讓個一無所有的小孤女登堂入室!曾氏雖不如她的意,好歹是通政使的嫡女,也算門當戶對。她的兒子荒唐歸荒唐,在女人的選擇上,大方向是沒錯的,婚前有關係的女人,都是名門閨秀;婚後則清一色是歡場女子。
夫婿早亡,兒子又沉迷酒色,少年時惹了無數的桃花債,要不是有祖訓在那擋着,早被逼着娶了成羣的妾。爲安撫那些女子和她們的家人,她暗地裡不知賠了多少笑臉,貼進去多少銀子。安南王府能至今屹立不搖,全虧她苦苦支撐。她把全部的希望都寄託在這個孫子身上,怎容一個小孤女出來破壞!就憑那小孤女的出身,也知道眼光淺,見識短,怎麼做得了安南王府未來的主母。
但她不想和心愛的孫子起正面衝突,所以,小孤女就讓沈家去對付吧。沈家處心積慮要把女兒嫁過來,數次旁敲側擊探口風,都讓她打馬虎眼混了過去。可到底沒死心,留着一個十六歲的嫡女不肯許親,不就是還存着一絲指望?
她對自己說:這次無論如何也要讓吳家的閨女嫁進來,要不然,等她一死,吳家就等於斷了這門顯親。吳家的爵位也跟沈家的一樣,已經傳到了第五代,沈家的子孫中還有幾個爭氣的,吳家卻盡出酒囊飯袋之徒,靠着她給的銀錢,整日花天酒地。吳家若失去了王府的支援,很快就會衰落下去。
山水園裡,俞宛秋難得高雅一回,奏琴之前先焚上一柱百合香。
香未完,文氏的丫頭青兒悄悄到訪,附耳告訴了她一個消息。
青兒走後,俞宛秋在幾雙關切的目光注視下,淡淡一笑說:“我們可能要搬家了。”
幾個人大驚失色,忙問發生了什麼事。
俞宛秋只簡短地說了一個詞:“東窗事發”。
說完,想到這個時代的人並不知有南宋,又搖了搖頭,倚着窗子輕喃:“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你到底還是給我惹下了大禍!雖說遲早總得走,可就這樣在衆人的鄙棄與嘲笑中落荒而逃,終究有些不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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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書評區在討論現任王爺跟許多女子保持秘密關係的可能性,我想說的是,高門大族的男女之防從來只是假象。賈府裡該防得厲害吧,有什麼活動,男賓和女眷一律分開,連自家人也一樣。可照樣有公公扒灰,嫂子和小叔子曖昧,連府中塾師的孫子都敢公然調戲鳳姐。
如果趙佑熙想這樣,其實也很容易的,他家裡經常有表姐表妹留宿,甚至有自己服毒了再倒在他門前的女人。他去沈家,沈涵清不是跑到文瀾閣想勾引他?那些女人巴不得跟他生米煮成熟飯。
但正因爲現任王爺曾跟許多自動送上門的女子有過關係,他纔不需要對每一個負責,因爲全國人民都知道他只能娶一個,張三李四王五小姐都與他有染,他便只能娶珠胎暗結的那個。
另外,說明一下,我現在人在老家,大過節的,家裡人拉着說話,妹妹的電腦也用得很不順手,儘量保持2更吧,3更要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