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迴天突然現身,眨眼功夫便殺死數個弩士,穆雄無暇再去追趕裴陽秋兩個,揮了揮手,弩士衝出房門,排開陣勢,將蘭修儒護在中間。
蘭修儒冷眼一瞟,說道:“風迴天,你只怕是來遲了一步,你的兩個龍使都已在火靈弩下做鬼,你即便手段高明些,自信能在我的弩士下討得好去嗎?”
“蘭澤王你休要得意。裴丞相算無遺策,他手下的卸甲死士早已潛入後園捉拿你的家小,你今天是回天乏術,還不快點束手就擒,當心禍及妻女,雞狗難全。”
風迴天揚聲大笑,聽聞兩個屬下慘死,也了無顧惜之意。
“卸甲死士?”蘭修士臉色一沉,裴行寂是十大神將之後,有些卸甲死士相助,一點也不足爲奇。
“邪魔外道安得猖狂。且和我於採湘鬥幾合。”
白影飛出,於採湘抖開長劍,光影閃爍,將風迴天半個身體籠罩劍下,劍氣流溢,激得他衣發獵獵作響。她使的是鳳都心訣‘翔梧八式’,衣影蹁躚,宛如飛鳥翔舞,寒劍點刺,又全是一副破氣手法。
風迴天無心和於採湘久戰,腳踏八卦九宮,飛起數掌,將寒劍逼開。反手一招,紫芒暴漲,一尊金光四射的寶塔祭了出來,落地猛漲,變作一人多高,從他頭頂罩了下來。
衆人莫名其妙,只見那寶塔罩在風迴天身上,好似一件甲冑,風迴天面如淡金,渾身光芒流溢,目如點漆,脣如塗脂,頗有妖異之相,讓人望而生慄。
“妖賊,使得甚麼邪術?”
於採湘冷叱一聲,旋身欺近,一式‘有鳳來儀’,疾刺他咽喉。風迴天冷漠的看她一眼,直到寒劍刺破肌膚,他才猛一低頭,下頷將長劍壓住了。
於採湘又驚又怒,她和人交手無算,還從未見過有人如此託大,竟敢用下頷夾她的長劍,偏生風迴天身上元氣瀰漫,她的長劍好似在他頸下生根一般,任她如何貫注元氣,都難以拔出。
“於道長,小心。”
蘭修儒看出情勢不對,急喝一聲。風迴天驀的擡手,掌中黑氣一片,無數幽寒刀芒飛射出來,茲茲貫入她胸口。於採湘悶哼一聲,渾身罡氣被破,雙目圓睜,脣角都溢出血來。
“看來風迴天的‘五臟藏’又有精進,他方纔使的莫非是五蘊塔中的‘鐵圍玄刀’?”楚煌暗暗吃驚。
“龍城鳳都又如何?待我修煉‘五蘊塔’大成,神仙眷侶來了我也不懼。”
風迴天仰天大笑,曲指一彈,頸下寒劍頓時斷爲數段,於採湘朝後便倒。他說的‘神仙眷侶’便是龍城鳳都的門主,和三垣、四象、七星、八願同爲天元正宗頂尖人物。
“於道長?”蘭修儒見於採湘殞命喪生,一驚非小,急喝道:“快,靈弩侍候。”
穆雄應聲上前,擺手道:“放——”
弩士對準風迴天,靈弩齊發,無數靈石卟卟打出,火光瀰漫,便是一頭犀牛也要炸個稀爛。風迴天雙臂一張,坦然領受,靈石打到五蘊塔上,瞬間即消融無跡,不但難以傷他分毫,只怕靈石都要給寶塔煉去。
“哈哈……穹蒼紫雷——”
風迴天漸漸收聲,伸掌揮斬,隆隆紫電應手而出,平地交擊,當者立靡,弩士慘叫連聲,靈弩斷折,頃刻便送了性命。
“大王快走,此人術法難敵。”穆雄大喝一聲,將蘭修儒推開,身體被紫雷擊中,轉眼化作焦炭。
“你們保護大王先走,我來阻他一阻。”
楚煌將嚇呆的弩士一一擲了出去,反觀內視,腳下傳來一聲裂地嘶吼,‘地裂矛’盤旋而出,妖蟒化身將風迴天纏了數纏。
“都給我退下,”蘭修儒推開身邊弩士,催動神識,掌中白光環繞,展出一條九尺碧槍,槍柄如碧翠,槍頭赤紅如火,靈氣流溢,不是凡品。
“此槍莫非神飛焰雲槍?”楚煌眼目一亮,以他的修爲自不難看出這條碧槍的靈氣絕不在‘地裂矛’和‘負雲弓’之下。十三神兵都是兵中元魁,各有妖相,相傳‘神飛焰雲槍’乃是火鳳所化,論其神異本不在天月刀、地裂矛之下,不過鳳之爲物,孤高不羣,好似花中之蓮,不入俗眼,何足爲奇。凡俗之名爵自也不能折其雲翼。
“不錯,”蘭修儒微微點頭,摩挲着槍頭嘆道:“當年威侯馳騁天下,一槍一弓都在十三神兵之數,勇略蓋世,一世所無。十三神兵,天下所寶,一人得其二,也是從古少有。自威侯歿後,我輾轉覓得此槍,可惜負雲弓終是下落不明。”
楚煌剛要答話,風迴天斷喝一聲,掙開妖蟒纏縛,掌中冰菱如霰,盡數打到妖蟒身上,將它生生凍住。
楚煌疾劈一刀,浩然元力擊到冰柱上,譁然一聲,碎爲冰屑。妖蟒抖了兩抖,紫芒閃動,盤繞到他掌中,化作一條雙鋒湛然的蛇矛。
“風迴天用的是太古龍族至寶——五蘊黃金塔,不是血肉之軀所能抵擋,黃天軍即刻攻城,三軍不能無帥,大王理應聚將守城,張明裴氏父子之罪,而不是逞血氣之勇,作匹夫之鬥。”楚煌橫持‘地裂矛’,擋在蘭修儒身前,飛快說道。
“想跑?蘭修儒,你今天註定要命絕此處,讓你嚐嚐我五蘊真氣的厲害。”
風迴天雙手箕張,小臂以下俱都化作青碧,肉掌虛拍,無數幽幽碧火卟卟射了出來,好似下了一場火雨,讓人無處遁身。
“小心,黃泉碧焰。”
楚煌疾喝一聲,飛身躲避。他認得此火是幽冥陰火——黃泉碧焰,前時伏天一修煉一手鬼火,尚不及黃泉碧焰精純,赤、青、白三族高手無一能擋,遑論修煉五蘊塔頗有所成的風迴天了。
衆兵卒大驚躲避,流火鋪天蓋地,一旦沾身,便如附骨之蛆不死不滅,衛軍十死六七,未死的都抱頭鼠竄,士氣一泄千里。
蘭修儒使開‘神飛焰雲槍’,將流火撥開,邊戰邊退。風迴天注意全在他身上,火團一朵接着一朵,蘭修儒應接不暇,衣袖早着,手中槍法一亂,火炙纏身,立時冷汗直冒。
風迴天哈哈一笑,大步向蘭修儒逼去。楚煌揮動蛇矛將碧焰掃落,飛身掠近,劈手一把金砂直打他面門。
“小子,找死。”風迴天臉色一沉,擡手放出數道紫電,楚煌旋身急躲,橫矛躍起半空。
風迴天腳步微緩,一條黑影從檐上飛掠而下,衝到蘭修儒跟前,黑翼猛拍,將他身上碧焰撲滅,挾起蘭修儒,飛身而去。
“楚鍾——”楚煌認得那人正是楚鍾,這一橫刺裡殺出,卻是風迴天始料不及,他背生雙翼,精擅駕雲之術,眨眼便失了蹤影。風迴天恚怒暗生,舍了楚煌,騰身追了上去。
園中突起打鬥,衆賀客生怕殃及池魚,早就散的散,逃的逃,風迴天連施五蘊真氣,穹蒼紫雷、黃泉碧焰、血海冰魄、鐵圍玄刀,哪一種不是驚天地泣鬼神,雖是他修爲未臻絕頂,一番施爲也打的園中狼籍滿目,破敗不堪。
楚煌早知風迴天術法不俗,卻也未料到他竟將五蘊塔修煉到這種程度,於採湘也是龍城鳳都的一號人物,卻因料敵不足,當場殞命。
聽風迴天的說話,裴行寂還派了卸甲死士控制蘭修儒的家小,楚煌掛念蘭毓安危,連忙使個‘遁地金光術’,飛奔陳魚所住的小樓。
踏進後園,楚煌頓時吃了一驚,園中到處花木傷殘,柱壁毀裂,也與外間一般無二,分明經過一場激烈打鬥,小樓的房門也都敞開着,樓上空空如也,只有幾個滿身血跡的黑衣人,有的被刺穿咽喉,有的被砸碎肩骨,楚煌知道照朧雲使的是豹騎槍,太史紫儀使的是八棱銅鞭,至於紅珠三個使的都是長劍,這顯然是照、史兩女的傑作。
“若是紫儀他們逼退了來敵,定然不會走遠。倘若失手被擒,裴氏父子定會用他們來要脅蘭修儒,現在蘭修儒被楚鍾所救,裴行寂未必找得到。”
楚煌從小樓出來,正好撞見衛都氣喘吁吁的跑來,“衛長史,可有看到郡主她們?”
“行素道長,”衛都一把抓住楚煌,慌張說道:“不好了,夫人他們被一羣黑衣人抓走了,我方纔躲在園外,正好看到他們從後門溜走。”
“你可有聽到他們去往何處?”楚煌問。
“臨雲塔,”衛都咽口氣道:“我聽他們說了,要到臨雲塔會合。”
“我去救她們。”楚煌轉身就走。
“等等,”衛都忙道:“馬廄裡有良馬數十匹,道長若有需要,儘管取用。”
“不必了。”楚煌搖頭失笑。
衛都輕嘆道:“我知道長術法高強,可夫人不懂武藝,若無健馬代步,只怕會成爲道長的累贅。即便能將她們救出,想要從容脫身也是不易。”
楚煌訝然的看他一眼,“衛長史思慮周詳,讓人佩服。這樣吧,你駕好馬車到臨雲塔外面的竹林裡等我,我一旦得手,便可帶她們速離險地。”
“如此甚好。”衛都拱了拱手,“道長保重,我現在就去。”
楚煌微微點頭,搖身化作一道金光,直奔臨雲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