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躁的心緩緩平靜下來,石荇心神放空,將以前的體悟又重新回顧了一番。
期間,也不知爲何,石荇總是無法抑制的升起一股煩躁之感。
不過這些煩躁之意也不曾翻起一點波浪,最終噙着的那一片竹葉總是在石荇心頭泛起漣漪之時,盪出一股清涼之流沖刷過石荇的四肢五骸,而那些煩躁之意在這清流之下,則是被消弭個無蹤影。
就這般,在無干無擾之下,石荇的心神徹徹底底的沉浸在了點點滴滴的感悟之中,一點點的沉澱,脫去了煩躁,只留下一片輕盈和飄逸。
待石荇醒轉過來,嘴角微微勾起,也終於露出了晴好的微笑。
感覺到渾身充盈的靈力,石荇握緊了手掌,終於築基中期了。
她只嘆,爲何以前弟子閣的師叔總說“入世易出世難”,她也算是真切的體會到了。
現在她已是一腳踏進了滾滾紅塵之中,須經歷世事的歷練,稍有不慎,就會靈臺蒙塵,甚至嚴重的話,還會阻礙道途。
只不過,她可是一點都會懼怯,石荇嘴角微微勾起,梨渦漾起,眼角含笑,卻也分明帶着一抹微冷的寒意。
若是世人皆因山難攀,都不去攀山,皆因河難渡,便不去渡河,那這世間能做得的事又有幾何?豈不成了笑話。
縱使紅塵猶如滾滾洪浪,我心亦是那堅不可毀的磐石,任他東西南北風,我自巋然不動。
揮起袖袍,石荇朗笑一聲,再無一絲困惑和煩躁。
反正築基便要下山歷練。她倒算是提前了,只不過尋找爹爹一事就需延遲了。
而這新月區的變故,石荇想起自家師傅那狐狸似得笑容,頓時心裡更加大定。
仙盟裡手眼通天實力強大的大修士比比皆是,新月區雖然和大陸之間聯繫甚少,但是不代表着高階修士之間並不相通,若是這邊發生動搖到界域的變故。那些前輩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有那麼多的頂樑柱在,她一個小小的築基期何苦那般擔心,想着,石荇的心情頓時輕快起來。
不過,石荇將整理之後的信息保存在了芥子空間裡,這新月區的事情,她雖然修爲低弱,發揮不了什麼大的作用,但是一份微薄之力卻是可以貢獻出來的。
轉身走到隔壁房間。石荇驚訝的看到王語惠正在被金書指導着扎馬步。
雖然此時,王語惠依舊是心智不全,但是卻和一般的孩子全然不同。
石荇心裡也暗歎,小惠這孩子確實有毅力,紮起馬步就真是一動也不動的,就算是腿肚子都在打顫。也不哭不鬧。
站在一旁隱去了身形,石荇就看着王語惠依舊是小臉木木,但是堅持着扎馬步。金書沒有發話,她就不會動一下。
石荇微微一笑,就去了廚房。
等到她端着飯菜到了隔壁屋時,王語惠正在休息,小臉上紅撲撲的,還留有汗水,但是看起來卻要比之前健康有精神了許多。
靈力繞了一圈,石荇發現那些已經被梳理過的經脈之中,那些先天之氣雖然略有凝固,但是卻減少了一點。而王語惠的身體卻有所改善。
發現了這一異狀,石荇眼睛之中閃過一抹深思。
看來,練武不失爲一種好辦法啊。石荇也不再因爲擔憂只求快,而是想到了一個雖是細水長流但是卻對王語惠更有益的法子。
雖說,她自己還不夠格收王語惠爲徒弟,但是,石荇已經給王語惠找好了師傅。
石荇之前已經給王語惠測過了,單水水靈根,純淨度估計是在七成以上。雖然靈根資質並不是很絕佳,但是待她將先天之氣吸收之後,資質絕對會提升不止一星半點,這也就不算什麼問題了。
大師兄清遠是火土雙靈根,早已收有幾個記名弟子,都教導的極好,不過,這靈根卻是不太適合。而三師姐路雲謠和四師兄穆琮還有自己都是築基期的修爲,都不能收徒。
只有二師兄清珂師兄是水木靈根,現在估計已是金丹中期的修爲,已經可以收徒了。
石荇心裡算盤打得極好,她替二師兄收了這麼好的徒弟,這可是大功一件。回去之後,師父肯定高興,有了徒弟之後,二師兄定下心性,師父肯定會好好獎勵我一番,而二師兄,估計就會少坑我幾回了吧。
想到這兒,石荇也忍不住咧嘴直笑,小惠資質又高,又這麼乖巧,不會給二師兄帶來什麼麻煩,可不是二師兄最理想的徒弟。
而此時,正懶洋洋的躺在桃花樹下藤椅之上的清珂則是打了一個極爲響亮的噴嚏。
瀲灩生光的桃花眼微微眯着,清珂伸手捻起了一片飄落在耳旁的桃花瓣,湊到了鼻前輕輕嗅着。
這一番並不十分優雅的動作在清珂做來,卻別有一股動人心絃的灼人魅力,讓經過半山腰的一些女弟子不禁紅了臉,雙眼也化爲了一汪春水。
只不過,在她們垂首整理衣衫,再看去的時候,卻發現已沒了斜躺在桃花樹下的身影,而之前紛紛揚揚的飄落着桃花瓣也同樣消無影蹤。
而往山頂走去的清珂則是手指捻着一片桃花瓣,口中喃喃道:“‘平地一聲雷’本是吉凶未定,不過這花瓣顯示出來的卻是吉兆,難不成有什麼好事將近?正此時,師父此時喚我,難不成,這好事還與師父有關。”
清珂微微搖了搖頭,嘴角掛着一抹惑人的笑意,一步邁出,身體便已到了數丈之外。
待清珂來到玄清道君的洞府,就看到向來在玄清道君身邊伺候的幾個童子和侍女戰戰兢兢的跪在外面,頓時微微皺起眉頭。
“師父回來了?”
那幾人看到清珂看到清珂,就好像看到了救星一般,便有一童子滿臉恐慌。對着清珂顫聲說道:“道君,道君剛回來,也不知爲何暴怒無比,真人可要小心些。”
清珂點點頭,說了幾句話安撫了一下那些童子侍女,便走進了洞府之內。
只是,他心裡更是疑惑。難不成是看錯了,可是他自創出了這一式花木顯運術之後,所測的吉凶從未出錯過,這次也不應當啊。
莫不是,這吉兆不是在師父身上,而是在旁人身上。
“徒弟拜見師父!”清珂甫一進入洞府就感受到周身靈氣不安的躁動,還有一股升騰的氣勢,師父怎得如此發怒,他雖然跟隨玄清道君近百年也不曾見到過他如此怒態。
清珂極爲恭敬的施了一禮。微微擡眼看了一番此時玄清道君的狀況,頓時眉頭一跳,微微心顫,乖乖的垂首站立侯在一旁。
玄清道君此時一身風塵僕僕,臉上滿是難掩的深深疲憊,眼睛微紅。眉眼之間竟然露出了絲絲蒼老之意,渾身都透着一股哀傷的意味。
過了許久,玄清道君靠在魔龍椅上。揮了揮手,開口說道:“你去宗主那裡。”
話語頓住,玄清道君深深地閉上了眼睛,帶着微微的脆弱之意,聲音異常的沙啞疲憊,“去看一下你五師妹的命燈。”
清珂點頭稱是,正待轉身之時,猛然睜大了眼睛,失聲問道:“五師妹的命燈?”
他滿眼不可置信,看着此時顯出一絲挫敗之色的玄清道君。有些明白了。
“還不快去!”玄清道君甩了甩袖袍,再次睜眼,又恢復了以前那個端肅的玄清道君。雙目之中威嚴升騰。
清珂深深一躬身,腳步急促的往外走去。
等他走到門口之時,就聽得一道嚴肅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若是有事,那你便不要回來了。”
清珂頓住腳步,頓時眉頭皺在了一起,隨後揚聲回道:“弟子謹記。”
他一甩袖袍,便有一朵五彩晶瑩的蓮花寶座停在身前,清珂向前踏了一步,便站在了寶座之上,向前飛去。
清珂望着遠方那火紅的耀陽,反手拿出了一片桃花瓣,隨後手掌緊緊地握着。
“可真是‘平地一聲雷’啊,不過卻是吉兆,一定是吉兆,我的花木顯運術從不會出差錯,這次也不會。”
少年微微垂頭,光潔如玉的面容也染上了溫暖的光輝,更是不似凡人。
“你可是還欠我一壺酒呢,要做個守信的人,知道嗎?五師妹!”少年迎着陽光伸展了一下身體,長長的睫毛之下掩着莫測的眼神。
他似乎想起了那個嬌小的身影,總是會在陽光之下歡喜萬分,充滿了活力,就像這樣,擁抱太陽。
很快,蓮花寶座就來到了坤極峰,清珂依舊如常,只是卻沒了一如往常的笑容。
在童子的引導下,面見了宗主,等到他隨着宗主走進放置着弟子命燈的密室之中時,腳步微顫,默默無言。
而後,一道人影便從密室之中走出,臉上帶着一抹放鬆的微笑。
一道五彩的光影飛速消失在天邊,宗主玄默道君微微疑惑,轉而向着放置命燈的密室看去。
而遙遠的海星島上,石荇對在她突然離開之後的情形,有過諸多猜想,但是唯獨沒有想到這一種。
石荇所不知道是,在將她傳送走之後,那隱秘的傳送陣便也隨之消失,不留下一絲痕跡。
這也導致,夥伴們遍尋無果,而玄清道君得知消息之後,幾乎翻遍了整個橫蒼山脈,都沒有發現她的蹤跡,只看到了在那原地之上留下來的一灘血跡。
後來因爲仙盟還有要事,玄清道君勉強忍着在辦完之後才先行離開,連夜兼程,趕回了天一宗。
只不過,在他趕回天一宗之後,卻是不忍去看五弟子的命燈到底如何。
這一番是如何的傷心難過、驚喜交加,石荇是全然不知,她也絲毫不知在她眼中,那無比高大似乎沒有什麼事可以難倒的師父爲了她而傷神了月餘的時間。
石荇此時已經來到了星元城,這個小型城池的城主是結丹中期的修士,在這偏僻的海域中也是有數的強者。也因此,星元城的秩序還是比較有序的,在這裡,凡人生活的地方與修士所在的區域之間有着明顯的分界,修士被約束不能在凡人區中鬧事。
雖然傳送到此處,保留了大部分的家底,但是,靈石卻是嚴重不足。
上品靈石還有那些高階靈草等可不是她這等築基修士能夠擁有的,若是拿出來肯定要麻煩多多,可是,真是除了上百塊上品靈石還有大堆的高階靈草之外,她就只剩下幾百塊中品靈石了,根本就不夠花用的。
再加上,橙陽炎與涅槃之火融合之後仍舊在休眠,大概需要一兩年的時間纔會醒來。
她不管是煉丹還是煉器現在都有些麻煩,還要租借專門的煉丹房還有煉器房,仍舊是需要靈石。
所以,關鍵是,得先購置一番,然後去賺靈石。
依據着那執事的介紹,石荇到了星元城中老牌的店鋪裡購買了大量的符紙和符墨,還有許多低階和中階靈草。
這一番採購下來,中品靈石也全部用光了。
全部的符紙石荇分做了兩份,一小半來繪製練氣期能夠用到的一些極爲有用的符篆,例如石化符、風遁符、金甲符等。
這些符篆石荇已經可以信手拈來,不費一番氣力,不過,若是賣出去的話,價格卻不會低,甚至比一些中級符篆還要昂貴。
而且,石荇也深知自己繪製的符篆效果絕對要比市面上同等的符篆更好,這一小半若是賣掉,就足夠租借煉丹房和煉器房了。
花費了整整三日的功夫,石荇將所有的符紙全部用光,其中,也只失敗了幾百張而已。
其中所繪製出的中級符篆盡皆是入品符篆,甚至還有一小部分是中品符篆。
這些符篆石荇本來就是爲了自己準備的,在神之境中,符篆也都消耗的差不多了。而且現在是在海上,相對來說,水行符篆和火行符篆的需求量比較大,這兩類她也就專門多繪製了一些。
呼!
石荇停下符筆,她一時繪製瞭如此之多的符篆,也有絲絲體悟沉澱,因爲在並未停下符筆,而是在普通的紙上不斷的揮寫着一個個奧義不同的符文。
在符文上更是精進了幾分,對於數個符文也到達了圓滿的境界,能夠驅使其奧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