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岩,心急如焚,卻被向流清所阻。
向流清,老神在在,一臉的輕鬆寫意。
穆尚白,在火雲嶺如入無人之境,不見一合之將。
虧得穆尚白此來只爲了攪亂火雲嶺,卻並非殺人放火。
也因此,火雲嶺的一應設施雖然毀的毀、滅的滅,但好在沒有出現什麼人員傷亡。
只是經此一事,火雲嶺的名聲,怕是要一蹶不振了……
原本依附在火雲嶺的衆多散修,早已經逃出了火雲嶺。
有些膽小怕事的,更是有多遠逃多遠,早就沒了蹤影。
也有些心懷僥倖的,還留在火雲嶺周圍,不肯輕易離去。
這些年來,火雲嶺對衆人照顧有加,已經有了一定的羣衆基礎,只是穆尚白太過強橫,衆人無法力敵罷了。
漸漸地,便有人發現了西方天際飛過來一顆火球。
火球速度極快,不過片刻,便化成了一座火焰小山。
看其行徑軌跡,分明是朝着火雲嶺而來。
穆尚白身爲元嬰老祖,自然也發現了那來襲之物。
正對着越來越近的火焰山,穆尚白臉色陰晴不定。
陡然拔身而起,穆尚白身在半空,嚴陣以待。
天空中劃出一道烈焰軌跡,火焰山撕裂蒼穹,奔襲而來。
到了跟前,衆人這才發現那座火焰山大得驚人、大得過分、大得不可一世!
幾乎半邊天空,係數被火焰山遮掩。
火焰山還沒到火雲嶺上空,滾滾熱浪,層層疊疊而來。
伴隨着那驚人的熱浪,一道略顯稚嫩的聲線,散佈開來。
“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何方鼠輩,竟敢破壞我火雲嶺,不知道這火雲嶺是我‘火雲嶺主’的地盤嗎?”
聲線過處,那座火焰山,已經到了火雲嶺上方。
一陣陣炙熱難耐的滾滾火浪,從那火焰山上散發出來。
原本守候在火雲嶺附近的那些修士,紛紛後撤,便是懸浮在火雲嶺上空的穆尚白,也不由得舔了舔乾裂的嘴脣。
然則看這火焰山的聲勢,穆尚白也不敢輕忽,私底下,穆尚白更是做好了隨時腳底抹油的準備……
什麼向流清,什麼落花谷——你們愛誰誰!
因爲這座火焰山的不請自來,不光穆尚白停止對火雲嶺的破壞,便是黃岩和向流清,也已經罷手不戰。
兩人對望一眼,都有些摸不着頭腦。
火雲嶺主?
從沒聽說過有這號人物啊!
黃岩的反應落入向流清眼裡,讓向流清心懷一定。
只要黃岩也不認識這所謂的“火雲嶺主”,那麼今日之事,或許還有轉機——他只要火雲嶺覆滅,便算成功!
至於火雲嶺最後落入何人手中,向流清並不關心。
便在衆人翹首以待間,一抹身影,出現在火焰山頂。
再看真切一些,那分明是一個身高不過三尺的童子。
就見那童子脣紅齒白,明眸善睞,身上披着一件赤紅色的法袍,站在火焰山頂,居高臨下,氣勢不凡。
唯有腦門頂端,一撮三色毛髮,顯得俏皮搗蛋……
再結合之前那道稚嫩的聲線,顯然,此子便是火雲嶺主!
只不知他這火雲嶺主,是誰封的?
不等穆尚白開口質問,那童子已然雙手合十。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上天有好生之德!這位施主,你若能說出個名目來,今日之事,本嶺主不予追究!”
“你……你是西蜀州佛門修士?”
穆尚白,答非所問,內心卻在快速算計着什麼。
佛修素來講因果,戒殺生,想來不會太過辣手纔對……
這麼尋思着,穆尚白也在不斷探查那童子的虛實。
奇怪的是:童子身上並無絲毫元嬰老祖該有的波動,更沒有化形大妖的絲毫妖氣。
難不成,這座火焰山只是虛有其表?
穆尚白才這麼想着,火焰山頂的童子可不樂意了。
“你管我是從哪裡來的!我且問你:你爲何要破壞我火雲嶺?若是說不出個子醜丁卯,休怪我將你就地正法!”
“這……,哼!黃口小兒,口氣倒是不小!也不怕實話告訴你:本座此來,並非針對火雲嶺,也不是針對其他任何人,我只要找五行門蕭勉——他若肯出來受死,一切好說!”
“你,要殺蕭勉?”
“不錯!本座和蕭勉,有不共戴天之仇!此乃本座和蕭勉的私人恩怨,即不關火雲嶺,也不關其他任何人!”
“哈!”仰天一聲大笑,那童子大聲疾呼:“好一個私人恩怨!且讓我看看你有幾斤幾兩,竟妄圖想殺他!”
這麼說着,那童子再不多言,張嘴噴出一口靈火。
童子不過身高三尺,小小檀口,猶如櫻桃。
但就是從這櫻桃小口中,噴出了一口三色靈炎。
起初,穆尚白見到那三色靈炎,還頗有些不以爲然。
須知但凡是靈火靈炎,往往是精於純粹,失之駁雜。
上好的靈火靈炎,絕大多數都是單一色澤,顏色越是純正,火焰的威能越大——爐火純青,便是登峰造極!
童子噴出的這口三色靈炎,紅、青、金,三色齊備。
按照常理來算,這種靈火,根本就是不入流的次品!
然則很快,穆尚白就知道自己錯了,而且錯得離譜!
出於審慎,穆尚白還是取出了一件初階法寶,去抵禦那道三色靈炎——結果,連個水花都沒打響!
那件初階法寶,雖然不入穆尚白法眼,但畢竟是法寶啊!
能夠成就法寶的,最次也是六階靈材打底。
能夠摧毀七階靈材的,最次也是七階靈火!
摧毀得如此輕易,搞不好,那三色靈炎,是八階靈火!
那一瞬間,穆尚白腦海中閃現過一種傳說中的靈火。
三昧真火!
陡然怪叫一聲,穆尚白顧不得身份,逃之夭夭。
然則任憑穆尚白如何逃逸,那三色靈炎,如影隨形。
最終,穆尚白拼着大出血,這才用一件中階法寶的折損爲代價,將那團三色靈炎徹底熄滅……
經此一事,穆尚白再不敢小覷那火焰山頂的三尺童子。
他有心息事寧人,童子卻不想輕易放過他。
“哼!就這麼點本事,還想殺他?癡人說夢!”
冷哼一聲,那童子雙眸深處,隱現青金流光。
就見童子的兩個眼珠子,一者青,一者金——青金魔瞳!
兩道流光如有實質,從童子雙眸中散發出來,糾結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又青又金的異色流光,攻向了穆尚白。
此前的三色靈炎,已經讓穆尚白吃盡了苦頭。
如今的異色流光,穆尚白再不敢小覷了……
他手頭可沒有太多中階法寶,供他揮霍——何況從童子的反應來看,這異色流光,分明比三色靈炎還要霸道!
毫無風度的,穆尚白逃向了向流清所在之處。
再說此時的向流清,也是暗自心驚。
眼見穆尚白求助似地奔向自己,向流清怒哼一聲。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面對那道異色流光,向流清取出了一面銅鏡。
銅鏡並非渾圓,而是六邊形,卻又金光璀璨。
這面銅鏡,赫然是一件高階法寶——六合光棱鏡!
六合光棱鏡,並非尋常寶物,而是一件光屬性法寶。
那道青金魔光乃是從童子雙眼中散發出來,說白了,便是一門瞳術神通,目光所化,正是光屬性攻擊。
正因爲看破了這一點,向流清才動用了六合光棱鏡。
六合光棱鏡一出,一片片六邊形的光棱從六合光棱鏡上分離出來,彼此相交,在向流清面前構成了一方無縫光盾。
青金魔光,追着穆尚白而來。
穆尚白躲到向流清身後,青金魔光便攻向了向流清。
不可避免的,青金魔光和那片無縫光盾交擊在一起。
悄無聲息間,豪光萬丈,照徹四面八荒、六合十方……
向流清雖然躲在那方光盾後邊,卻也被這陣豪光衝擊得站立不穩,連帶的,那片光盾,四分五裂。
一個不查間,向流清手中的六合光棱鏡,脫手而去。
原本晶瑩剔透的六合光棱鏡,如今已是佈滿青金魔光。
一陣陣莫名的威壓,從六合光棱鏡上散發出來。
便在向流清百般不願、萬般不甘的注視下,青金魔光倒卷,六合光棱鏡,竟然被那童子當成了戰利品。
再說打從童子和火焰山出現之後,衆人的目光就一直聚焦在他的身上,隨着那道青金魔光,不斷遊走。
這一番金光暴擊,可把衆人害慘了……
爆發出來的金光太過強烈,便是黃岩這等元嬰老祖也有些吃不消,那些金丹修士,只覺得雙目刺痛,修爲更低的築基期修士,頭暈目眩,不少人直挺挺地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充斥着整個火雲嶺。
向流清,固然是心驚於那道青金魔光的莫大威能。
火焰山頂的童子,緊盯着雙手抱頭的葉青果,一臉寒霜。
進犯火雲嶺,該死!
妄圖殺蕭勉,該死!
傷害青果兒,該死!
一浪一浪的殺意,在童子心頭激盪。
再說這童子,正是火光獸青菁的化形之身。
青菁本是妖修,體內自然沒有元嬰波動。
青菁修煉的,乃是佛門大法——《自在心經》!
雖然身爲妖修,然則青菁渾身上下,並無絲毫妖氣。
也難怪穆尚白看不透青菁的虛實……
前番在火光獸一族的埋骨之地——那處無名深淵中,青菁閉關數載,藉故火光獸列祖列宗之力,順利化形。
說來也巧!
化形之後的青菁,正趕上穆尚白找上門來。
青菁雖然已經是化形大妖,卻還是小孩心性,兼且一路精修佛門大法,殺性不重,並沒有要滅殺穆尚白的打算。
然則,當他見到葉青果痛苦的樣子,改變了主意。
當年爲了葉青果,青菁險些放棄了和蕭勉同行。
蕭勉、葉青果、宣朗和青菁的感情,外人無從得知!
青菁殺心一起,火焰山熊熊燃燒……
三尺童子的青菁,化成了火焰山的一部分。
二話不說,蠻不講理,巨大的火焰山,砸向了向流清。
不管是穆尚白還是向流清,敢傷害青果兒——殺無赦!
這一下,向流清和穆尚白,盡皆臉色大變。
隨手拋出一截枯木,向流清鑽入其中,逃之夭夭。
這截其貌不揚的枯木,竟是一架頗爲不俗的上品飛舟!
由此可見,向流清是何等深藏不露……
落花谷,無愧於南越州最富有的宗門之稱。
當然,那是在被洗劫之前!
向流清有上品飛舟逃命,穆尚白可沒有!
眼見向流清撇下自己,獨自逃遁,穆尚白只差沒罵娘了。
怎奈身後火焰山來勢洶洶,穆尚白不敢耽擱,拔腿就跑。
如今的穆尚白,哪裡還敢奢望破壞火雲嶺一翻基業,得到落花谷一筆佣金?
他只希望火焰山速度不快,能給他一線生機。
然則青菁既然起了殺心,豈容穆尚白從容逃逸?
再說這座火焰山,正是火光獸一族埋骨的那座石壁。
按照鬼頭所言,這塊石壁,在萬古之前,乃是鬼頭前身十方陣宗手中的一件至寶。
那十方陣宗,乃是大乘境界的萬古巨擘、靈界巨頭。
能夠被一位大乘境界修士視爲至寶的,焉能是凡品?
不然的話,也不可能歷經萬載歲月侵蝕,還神采依舊。
再說這萬年中,火光獸一族在這塊石壁上下了莫大工夫,可說是火光獸的列祖列宗,在集體祭煉這方石壁。
到了青菁手中,總算是功德圓滿。
這方石壁,已經變成了火光獸一族的血脈傳承妖兵!
認準了前邊逃逸的穆尚白,火焰山在後邊奮起直追。
很快,一人一山,便消失在了衆人的視線中……
眼看着一片狼藉的火雲嶺,黃岩止下了追擊的打算。
卻在這時,整個大地,轟然一震。
衆人循着感應,極目遠眺,就見穆尚白消失的南方天際,正有一團火雲,沖霄直上……
隱約間,似乎還有一聲淒厲到極點的慘叫聲,傳遞過來。
衆人面面相覷,誰也沒有多說什麼。
心頭,卻有着共同的明悟。
恐怕,此前在火雲嶺不可一世的元嬰老祖穆尚白,已經被那座巨大的火焰山,活生生地砸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