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道水桶粗的閃電,穿過濃雲直接劈到了小姑娘的面前,打在青石板上的雷電濺起了無數火花。強烈的震感和撲面而來的火星嚇得小姑娘閉着眼睛直縮脖子,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半晌,小姑娘睜開眼睛,雞賊的瞅了瞅眼前的場景,發現地上除了一個烏黑的印子外什麼都沒有後,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小姑娘一噘嘴喃喃自語道“我知道不該在您背後說壞話,下不爲例,麼麼噠!”
四周除了嘩嘩的水聲外什麼都沒有,也沒有人迴應她,也沒有什麼東西迴應她。
小姑娘可不希望會有什麼東西蹦出來迴應她,要是那樣的話,還不如讓剛纔那雷再劈準一點。
小姑娘一手舉着傘,一手拿着手機照了照遠處的院角,發現原本完好無損的雞棚好像塌了。
“我去,萬年不住雞的雞棚怎麼被雷劈了?難道負責打雷的神仙不喜歡雞窩?哎呀”小姑娘愁眉苦臉的嘆了口氣,這個雞棚雖說現在空着沒什麼用,但多少也是伴着自己長大的。不說她從老母雞屁股下面偷過多少雞蛋,單單說她從小到大喝過的所有雞湯,全都是由這個簡陋的地方提供出來的。
雞棚不大,只有半米多寬,高也只有膝蓋那麼高,裡面全都是沙土,供母雞下蛋。常年的冷落也沒能讓雞窩中的雞毛隨着時間消散,幾根別出另類的殘破雞毛甚至還掛在了遠處的牆上。
小姑娘打了個哆嗦,心想着就算想修也要等到明天,冒着感冒去維護一個沒有實際用途的舊雞棚,好像不怎麼值得,尤其是還要冒着這麼大的雨。
小姑娘又擡着手機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其他損壞後轉身就往回走。
撲通
就像說了好了一樣,小姑娘剛轉身,身後的雞棚就傳來一聲悶響。
小姑娘又是一個哆嗦,手裡的寶貝蘋果差點兒沒掉在地上。
“又怎麼啦?你老母雞也要顯靈了嗎?我不是不管你,我是說明天在……”
小姑娘一邊抱怨着一邊轉過身,剛看到雞棚嘴裡的話就戛然而止。
小姑娘楞了一下,馬上瞪大了眼睛,張着嘴卻說不出來話!
只見雞棚中不知何時探出來一條沾滿雞毛的紅色胳膊。
“啊!真的有雞神啊!”
大雨瓢潑的小鎮上傳出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
原本漆黑的小鎮瞬間變得通亮,但很快,剛點亮的燈又很快一個個滅了。
第二天。
太陽從東邊升起,巧妙的繞過某個破舊的小院,揮灑到同樣破舊的瓦片房頂上。晨起的鄉親鄰里紛紛端起刷牙缸子,大白毛巾到小溪邊漱口,洗臉。
馬路上一輛車都沒有,只有幾隻悠然自得的大公雞,一扭一扭的走來走去,很是囂張。
到了白天才可以發現,那處熟悉的破院子原來也還不小,三層建築的後面是一個20平方的露天小花園,換做是有眼光的商人來看這裡,必定會把它改做一個咖啡店。
但根本不會有人在這麼偏僻的地方開咖啡店。一方面是因爲喜吃甜食的上海人並不愛買苦苦的咖啡的賬,另一方面就是因爲這裡實在是太偏了。
放眼望去只有數不盡的農田,還有一望無際的村莊。綠色整齊的稻田中已經依稀可見幾個帶斗笠的農民,裊裊炊煙在火紅的朝陽映襯下獨有詩意。若是什麼文人墨客到了這裡,必然會驚歎這鬼斧天工的場面。
很難想象魔都還會有這麼空曠的地方,同時又這麼美麗。繁華似乎已經成了魔都的代名詞,浮躁的人和浮躁的內心都已經讓人忘掉了魔都本來的面貌。
某個院子裡,一個梳着標準學生辮的長髮女孩極其不雅的站在水池邊刷牙,她帶着滿口的泡沫胡亂灌了一口水,咕嚕了兩聲低頭一噴而出。
“慘了!又遲到了!都怪那個該死的雞神!”
小姑娘匆匆放下牙缸,跑回房子裡拎起一件黃綠色的校服褂子就走。
“喵!”
就在小姑娘前腳剛要邁出門的時候,她身後傳來了一聲貓叫。小姑娘像是早有預料一樣,又趕緊跑回屋子。
“乖,小團團你好好在家呆着,看好那個紅毛雞!他要是偷東西你就抓他,知道嗎?”
“喵~”
嗒嗒嗒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近至遠,伴隨着叮噹作響的鎖門聲,院子裡重新恢復了平靜。
太陽一格一格慢慢的往上爬,街上的行人慢慢多了起來。從一開始的早點叫賣,到偶爾傳來的修鎖修表的吆喝,很多路過的人都不會側眼看一眼路邊的破舊院子,甚至都會有意無意的忘記有人從這裡出去過。
日上三竿,休息了一晚的蟬又開始鳴叫,代替行人歌唱心中的不快。
“咳咳……”
安靜的小房子裡傳來一聲咳嗽,隨之傳來的還有一陣急促又輕盈的腳步。
“喵!”
“咳咳!”
鐵柱感覺有什麼毛茸茸,軟綿綿的東西在不斷輕撫他的面具,一下,一下,末了還輕輕彈了一下他的臉。
“什麼……鬼東西?”
換做平常,鐵柱絕不會允許有人這麼挑逗一個超級英雄。可現在他渾身痠痛,一動都不想動。
鐵柱懶洋洋的擡起手在面前招了招,似乎想趕走這個煩人的東西。
結果適得其反,鐵柱覺得自己臉上的輕撫越來越頻繁,甚至連他的胳膊都被什麼東西抓住了。
“別鬧……再讓我睡會兒……”
鐵柱覺得自己後背好像有一萬隻螞蟻一樣,他翻了個身想要睡得更舒服一點兒,卻不想一下子轉了個空。
撲通
鐵柱一下子摔在了地上,同時他的腹部傳來一陣蠕動,然後有什麼東西急速的竄了出去,隨之傳來一陣聽起來就很可怕的碎裂聲。
“喵!嗚!喵!嗚!”
“什麼啊……讓我再睡……”
鐵柱臉貼在冰涼的地板上,掙扎了兩下昏睡了過去。
太陽還在爬升,然後再落下。外出的人忙碌了一天後也開始紛紛回家。一樣的炊煙裊裊,一樣的詩情畫意。天漸漸黑了,路旁沒有路燈,全靠路邊的小攤那個孤單的小燈泡來照明。遠處傳來一陣孩童的嬉鬧,漸漸走來幾個揹着書包的學生。
“再見啦!琪琪!”
“再見!”
其中一個單肩揹包的姑娘停在大路邊的巷口,遠遠的朝着遠去的同學揮了揮手。等她們走遠以後小姑娘才轉身往黝黑的小巷深處,她那個堪稱搖搖欲墜的小院走去。
一陣金屬的激烈碰撞聲後,有些開裂的木門被推開,一臉生無可戀的小姑娘無奈的看着眼前破敗的小院。牙缸倒了,早上走的時候倒的,到現在還是倒的。早上走的時候院裡什麼樣,現在還是什麼樣。
一種寂寞和孤獨混雜在一起的感情瀰漫在小姑娘的心頭,一想到自己又要在這裡過夜,她一點兒都不高興。
80年代特有的石板房裡連個點燈都沒有,最近的光源就是她口袋裡的手機了。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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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臉上有種淡淡的憂傷。
“喵!”
房子深處傳來一聲貓叫,一隻雙眼異色,體態肥碩的白色大貓跑出來飛撲到小姑娘的懷裡。
“喵!”
大白貓肆意的在小姑娘懷裡撒嬌,小姑娘臉上洋溢出一絲愉悅,她幽幽的對着大白貓說道“還好有你這個團團,要不然我真不知道我怎麼能在這住到現在!真是!”
小姑娘欲言又止,話說了一半又不敢說了,她狐疑的擡頭看看萬里晴空的天幕,搖了搖頭。
“對了,那個雞毛人呢?他有沒有偷東西?有沒有搗亂?嗯?”
小姑娘一邊順着大白貓的背,一邊走向雞毛人所在的房間。
雞毛人這個詞是小姑娘一時興起給取的,她覺得這個名字很適合那個來歷不明又着裝怪異的傢伙。
穿過只比小姑娘高一頭的門框,她走進了幽暗冷清的廚房。
廚房不大,刨除鍋碗瓢盆和立在牆邊的圓桌就只能堪堪擠過去兩個人。雪白的瓷牆和一塵不染的竈臺似乎在說明,這房子的主人從始至終都沒用過廚房。
事實也確實是這樣,小姑娘從來不在家裡吃飯,一來她每天都趕時間,二來就是她不會做飯。她可不想去碰那種有可能會燙傷,或是沾到油煙的活。
不過即使從來不用,小姑娘也儘量保持這廚房的衛生整潔,所有的鍋碗瓢盆都一塵不染的擺放在碗架上。
但是接下來的一幕讓小姑娘有點兒措手不及,映入她眼簾不再是那個熟悉又整齊的廚房,而是滿地的碎渣,還有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那個雞毛人。
“我……你……”
小姑娘咬牙切齒的看着地上的碎碗,那可是她童年的記憶,現在就這麼碎成一地,徹底離開了她。
砰
小姑娘一腳狠狠的踹在雞毛人的屁股上,還放下大白貓順手抄起了牆上的湯勺,她揮舞着湯勺朝地上一動不動的雞毛人吼道“你給我起來!我好心救你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起來!”
雞毛人一動不動,躺在地上好像死了一樣。
小姑娘踢了幾腳,見對方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心裡不由的一慌,他該不會是摔倒摔死了吧?
昨天那個傾盆大雨的夜裡,瘦弱的小姑娘看他可憐,一時又找不到什麼合適的處理方式,一番猶豫後像拖肥料一樣把那個雞毛人拖回廚房,然後頂着牆把他扔在竈臺上。小姑娘本想着等放學回來再處理,沒想到現在竟然變成了這樣,不僅廚房被搞得一團糟,人還好像沒氣了。
“喂!你醒醒啊!”
小姑娘低下身子用湯勺杵了杵雞毛人的屁股,雞毛人一動不動。
“完了!這下報警也沒用了!”
小姑娘大驚失色,後退幾步靠在牆上,驚恐的看着地上‘死去’的雞毛人,她不知道這個雞毛人是誰,又爲什麼會出現在自己的雞棚,她只知道如果自己現在去報警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密室謀殺,少年殺手,這些恐怖的字眼在這個特殊的時間裡會傳播的更快,影響也會更大,上報紙上新聞也說不定!
花季少女雨夜謀殺無辜路人!
小姑娘可不想明天的報紙上會是這樣的頭條!
“不行!得把他埋了!”
小姑娘沒有絲毫猶豫,當即就做了這麼一個果斷的決定。她丟下手裡的湯勺,轉身從牆上取下鍋鏟,看了一眼又重新掛回牆上,急匆匆的跑到屋外找來一把花鏟,重新回到廚房,顫巍巍的走向雞毛人。
她是第一次做這種事,雖然平時小姑娘經常看柯南,精通3000多種屍體處理的方法,但真正面對這樣的事情時,她卻發現自己一點兒頭緒都沒有。
小姑娘剛走進廚房就看到她的團團趴在了雞毛人的背上,搖着尾巴看着她。小姑娘嚇了一跳,趕忙招手讓團團下來,接觸認死人,太晦氣了!而且小姑娘聽說屍體和貓在一起會詐屍!想到這小姑娘上前一把抓起團團,生怕那個雞毛人一下子詐屍跳起來,然後大喊“我要擰斷你的脖子!”
“喵~”
團團極不情願的被小姑娘從雞毛人身上抱起來,臨走它還不忘用尾巴拍了拍雞毛人的腦袋,似乎那裡對它有着特別的吸引力。
就在這時,雞毛人揮了揮手,斷斷續續的說了一句話“別……鬧……”
“啊!真詐屍啦!”
小姑娘嚇得一聲尖叫,一下子跳了起來,緊緊的抱着懷裡的大白貓,她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還是害怕,到底是該打110還是120。
“詐什麼屍啊……哪有那麼容易詐屍……詐屍要陰氣足、又能聚魂,還要有天地靈氣,這破地方能詐屍?我看炸毛還差不多……”
雞毛人抖動了兩下腿,一翻身坐了起來。
“啊!你不要過來!不是我殺的你!”
小姑娘嚇得都快哭出來了,她一邊尖叫着後退,一邊把手頭能丟出去的東西全都扔向雞毛人,生怕這個剛復活的殭屍用她來補充元氣。
小姑娘知道,剛詐屍的人非常虛弱,需要吸食童男童女的心頭血,這樣才能恢復實力。眼下整個廚房就她和團團,再沒腦子的殭屍恐怕也會選擇她而不是團團吧?
一陣乒鈴乓啷,鍋碗瓢盆紛紛砸在鐵柱的腦袋上,他想躲,但身體還很虛弱,硬是被這些吃飯的傢伙砸了個結結實實。
說實話,鐵柱現在頭還有點兒暈,他只知道自己在一陣爆炸中昏迷了,然後醒來就出現在這裡,還被一個亞洲面孔的孩子瘋狂用筷子砸……這說出去太丟人了……
“住手!我沒詐屍!你聽我解釋啊小妹妹!我是死侍!我是超級英雄!我死不了!”
鐵柱低着頭用盡全身力氣向小姑娘解釋,試圖用同行不願意輕易亮出的‘超級英雄’身份,阻止小姑娘這種涉及到尊嚴層面的無厘頭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