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小帥說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反倒令薛副廳長更加反感了,只見他橫了吳小帥一眼,沒好氣地道:“別我了,趕緊和小林一起去案發現場看看是怎麼回事吧!”
薛副廳長雖然有些忌憚吳小帥的後臺,可當着外人的面,他當然還得擺擺領導的架子。這事不用他明說我都知道是怎麼回事。那麼明顯的事情我又怎麼可能看不出來,他這個態度無非是在做給我看的而已。
“喔,是!”吳小帥說完,趕緊轉身朝門外走去。
本來我是想跟着吳小帥一起出門的,畢竟又出現了那麼一個案子,第一案發現場的線索是非常重要的,我當然不甘人後。然而,就在我剛站起來,卻被薛副廳長叫住了:“小林,你稍等一下,我突然想起來還有點事和你說。”
“喔,好的!”我嘴上是答應的好好的,心裡卻在詛咒薛副廳長這個老不死的,又在暗中幫吳小帥。我現在總算是看出來了,薛副廳長昨天給我說的一些話,表面上是說他是站在我這邊的,實際上他的人在操營心在漢。很顯然,他在幫我的人明擺着是吳小帥,又哪裡是我。
“小林,來,喝杯茶!”薛副廳長朝我指了指之前遞給我的了個小茶杯:“哈哈,這可是上好的普洱茶,快嚐嚐……”
媽的,吳小帥被他叫去查案了,而他卻在這裡和我瞎扯淡。
不過我表面上還是沒表現出來,乖乖端着那杯茶一飲而盡。
“呵呵,味道怎麼樣?”薛副廳長笑着問道。
我“吧唧”了一下嘴,老老實實地答道:“啥味也沒試出來。”
我特麼現在哪有心情品茶?本來仲國慶落到吳小帥手上之後,他現在就佔盡了優勢,現在剛剛出了一個新線索,又被他搶佔了先機,我現在恨不得當場罵孃的心都有了。不過礙於薛副廳長現在是我的上級領導,得罪誰我也不敢得罪他,所以我就一直強忍着內心的難受。
然而,薛副廳長似乎不把我逼急就沒打算放過我,只見他又笑眯眯地給我倒了一杯茶:“沒嚐出味道,就再好好嚐嚐。”
“副廳長,你要是沒別的事情,我就先走了。”我一下站起來了,態度也突然變得有些不太好,因爲我實在淡定不了啦。
然而,薛副廳長卻一點也不生氣,只見他看了看我,突然大笑起來:“哈哈……你啊你啊,這脾氣和你爸簡直一模一樣。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能堅持多久,這不,才堅持不到一分鐘,你就忍不住了啊?”薛副廳長看了看手錶。
聽見他提起我爸,我心裡的火氣突然小了很多。
心裡冷靜下來之後,我便開始想薛副廳長故意把我留下到底有幾個意思?
想了一會兒,我試探性地問道:“副廳長,你把留下就是爲了讓我不去和吳小帥爭這個案子?”
“知道普洱茶一共有幾種味道嗎?”薛副廳長故意岔開話題。
“不知道!”我搖了搖頭。
“酸、甜、苦、澀,我喜歡普洱茶,就是因爲品普洱,正如品人生。品一壺普洱,能體會到人生中的酸甜苦澀,只有真正讀懂了人生中的酸甜苦澀,才能淡泊名利,順其自然。現在一直被吳小帥壓着是不是感覺到心裡很不舒服?”
我突然意識到薛副廳長似乎在和我說什麼道理,只是我一時還沒明白過來,因此,我對他的態度也一下好了很多。聽見他那麼一問,我趕緊點了點頭:“嗯!”
“呵呵,不舒服就對了!”薛副廳長笑道:“知道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的意思嗎?”
“知道!”我點了點頭:“此話原文出自孟子的告天下。人恆過,然後能改;困於心,衡於慮,而後作;徵於色,發於聲,而後喻。入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恆亡。然後知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也。
意思是,人要經常犯錯誤,然後才能改正;內心困苦,思慮阻塞,然後纔能有所作爲;這一切表現到臉上,抒發到言語中,然後才被人瞭解。在一個國內如果沒有堅持法度的世臣和輔佐君主的賢士,在國外如果沒有敵對國家和外患,便經常導致滅亡。這就表明,憂愁患害可以使人生存,而安逸享樂使人萎靡死亡。”
“嗯,不錯,聽說你學習成績一直很好,果然沒錯。”薛副廳長點了點頭:“那你現在應該明白我爲什麼故意把你留下了吧?懂什麼是隱忍之道嗎,懂什麼叫厚積薄發嗎?”
“薛副廳長是想我留下來讓吳小帥贏一次?”我問。
“呵呵……”薛副廳長點了點頭:“吳小帥從小飛揚跋扈慣了,這第一個案子他一定是下定決心必爭的。如果你贏了,一定會讓他丟面子,他也一定會懷恨在心,對你加快打擊報復的力度。你爲什麼不讓他一次呢?他贏了這一次,一定會覺得自己很厲害,一定會很驕傲,更加不可一世。難道你沒聽說過驕兵必敗的道理嗎?
這件嬰兒砂鍋粥的案子是目前正在發生的一件懸案,所以是我叫你們一起爭的。以後那些積壓的懸案,你們兩個小組的進展情況我都會保密。兩年之後鹿死誰手誰也不知道,你爲什麼硬要在這第一個案子和他死磕呢?值得嗎?”
聽見薛副廳長那麼一說,我終於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了。
原來他是想讓我故意輸掉這第一個案子,讓吳小帥在我面前多裝一下逼,更加激發一下我的鬥志,讓我厚積薄發,留待最後一刻再翻盤。
毫無疑問,這麼做,絕對比和吳小帥寸土必爭,時刻硬碰硬要強多了。
不得不說,如果薛副廳長這一切說的都是誠心誠意的話,那麼我真的應該好好感謝一下他。
但此時此刻,不管薛副廳長說的是真是假,我都應該好好感謝一下他,至少是他讓我明白了這個道理:“謝謝副廳長,我明白了!”
“行了,明白了就去做事吧!現在應該不用我再教你怎麼做了吧?”薛副廳長笑道。
“嗯,我知道怎麼做了!”我點了點頭。
薛副廳長的意思明顯是讓我該怎麼做還是怎麼做,就算要讓吳小帥贏,也該表露出一個和他一決雌雄的姿態。只要最後的結果是我輸給他就行了,畢竟吳小帥可不傻,而且他是那種自我感覺非常良好的人,如果我讓得太明顯,他一定會覺得很沒意思,到時候一定還會找我茬。
我出了公安廳後,打的第一個電話就是給趙銘竹的。
我現在已經養成習慣了,一有什麼我拿捏不準的事情都會和趙銘竹說一下,叫他幫我拿一下主意。
趙銘竹聽我說完之後,只說薛副廳長是個老狐狸,兩邊都不得罪。他叫我把薛副廳長以後說的話走只相信一半,別完全相信。以後破了多少懸案,讓我也多留個心眼,少上報一些,怕薛副廳長出賣我。
趙銘竹和我自己的想法幾乎是不謀而合,我也覺得薛副廳長的話貌似不能完全相信。這種級別的人物,要想忽悠人還不是一套一套的,一不留神,被人賣了都還在幫他數錢呢!
和趙銘竹通完電話之後,我又給趙曉天打了一個電話把剛剛發生的事情和他說了一下。
有些奇怪的是,之前都還主張和吳小帥一決雌雄的趙曉天,聽見我那麼一說之後,居然也說主動放棄這個案子。
得到他的肯定後,我便象徵性地一個人去了一趟案發現場。
果然,當我趕到案發現場的時候,出事地點的老闆和人證物證全都被吳小帥的人搜走了。
說句喪氣話,別說薛副廳長叫我們讓着吳小帥,按照現在的情況來說,就算我想爭也未必爭得過。
然而,世事難料,就在我們都決定放棄這個案子的時候,這案子卻偏偏找上門來了。
我從案發現場回到家的時候,正準備洗澡的,卻接到了小徐的一個電話。
小徐說話的語氣很急,我一接通電話,他就急忙叫道:“林組長,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出什麼大事了?你彆着急,說清楚一點。”我趕緊問道。小徐是個才幹一兩年的民警,手上沒經歷過什麼大案子,遇到什麼大事會大驚小怪的,我一點都不奇怪。
“剛剛我叔叔打電話過來說,他粥鋪的廚房裡突然多出了一具嬰兒屍體。”小徐擔驚受怕地道。
“什麼?”我一聲驚呼,隨口問了一句:“查出是誰放過去的嗎?”
“查,查出來了……”小徐說話的聲音吞吞吐吐的:“是,是,是我堂姐從外面抱回來的。”
“啊?”我一下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