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崑崙玉
站在門裡的三個人面面相覷，剛纔像只患了失心瘋的大猩猩一樣，到處亂撞的張首辰，此時卻像睡着了一般，靜靜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昏黃的燈光灑在張首辰沾着亂七八糟畫着符號的布條的臉上，有種讓人說不出的詭異，楊菁（小楊）好像是有點而害怕，往後直接退了兩步。
站在門外的凌霄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蹲下身子撩開“魙符”的一角，兩隻微張的眼睛，此時還是灰濛濛的一片，看來這符只能暫時鎮住惡鬼而不能將其徹底趕出張首辰的身體。凌霄伸手扒拉了一下眼角，張首辰的眼睛啪的一下閉合了。
二炮、小劉和凌霄三個人一齊用力，把張首辰擡到了手術檯上後，凌霄把二炮拽到門邊兒上，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說什麼。
這時候，楊菁慢慢走上前，摸了摸張首辰的脖子，之後，又迅速翻開張首辰的眼瞼瞧了瞧，灰色的瞳孔已經毫無生氣的擴散了，頓時，淚腺像開閘的水龍頭一般，兩行淚水瞬時嘩嘩的流了下來。
小劉拾起掉在地上的帽子，輕輕彈了兩下，右手託着大檐帽站在張首辰身邊低下了頭，“張隊，你放心的走吧，我們一定會完成你的遺願的......”
此時，站在門邊兒的兩個人。
“張首辰到底碰到什麼髒東西了？”
“這個......”二炮也不知道該如何說起，“今天中午，你也在水塘......收隊以後，小劉從水庫帶回來一具乾屍......也不是帶回來的乾屍，就是死者的母親，那個中年婦女，成了乾屍......張隊就看了那具屍體一眼，就開始發瘋了......險些把老祁給掐死......當時老祁差點兒就活不了了......後來小楊給了張隊一板磚，張隊就暈了過去......打了急救電話，可送到醫院以後，醫生也拿他沒辦法，非得說他是精神病，說話就要給送到趙曲精神病醫院......因爲張隊在發瘋以前喊了你的名字......我們沒敢耽擱，就把張隊直接拉回來了......”
從二炮斷斷續續的話中，凌霄也聽出了個大概，可這大活人在光天化日下，怎麼能變成乾屍？小劉一路上也沒出事，怎麼張首辰纔看了一眼就成那操行樣子了？
“二炮，幫我找兩根香燭、三根焚香，一盤硃砂，剛纔從家裡出來的太急，什麼都沒帶......”凌霄心想，張首辰身上的東西，應該是新死的，用不着花大力氣擺陣，化道符讓張首辰吞進去就差不多了，但以防萬一，還是多說上幾樣兒的好，用不了可以帶回家存着，說不定什麼時候用得上呢，“多弄點兒硃砂，再找一大張黃紙，還有毛筆......對了，還要礞石粉！。”
要說這幾樣物件兒，公安局裡是一樣兒都沒有，可凌霄已經說出來了，二炮還是一口應下來，二話不說就跑了出去。
凌霄慢悠悠的往屋裡走着，正算計自己能留下多少。看着滿地一截一截的電線頭，又幫張首辰算了算該賠公家多少錢。這時候，聽見幾聲低低的啜泣，擡頭一看，小劉剛摳上手機，此時正和老祁站在張首辰身邊，而小楊手中的白布已經蓋到了張首辰臉上。
“你，你們這要幹嘛？”凌霄衝上去，一把扯下罩在張首辰身上的白布，“有病呀你們！”說着就把白布扔到了地上狠狠踩了幾腳。
“你到底是不是張隊的......”小劉勁兒一上來，什麼都不說，直接給了凌霄一拳，凌霄還不知道怎麼回事，退了兩步後傻愣愣的站在了牆腳，看着小劉舉起的巴掌，愣是不會閃躲。眼看着兇狠的巴掌就要衝着凌霄的臉扇去，說時遲那時快，小楊突然站了出來，胳膊一擋，硬是截住了小劉的巴掌。
凌霄此時徹底懵了，不就扔了塊兒白布嗎，怎麼小劉像跟自己有血海深仇一樣，招招兇狠。看着小楊替自己擋住了小劉的攻擊，剛有點兒感激的情緒，突然，小楊轉過身，電光火石般，對着凌霄的臉就是狠狠的一巴掌，啪的一聲脆響，這一巴掌把凌霄打的是眼冒金星，一時間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了。
“隊長都走了你還這樣對他！”小楊哭哭啼啼的罵道，“你不是人！”
“走了？”凌霄一時半會兒還反應不過來，等臉上的紅腫越發鮮豔的時候，凌霄快步上前，跳起老高，胳膊肘對準張首辰的胸膛中央的膻中穴，“喀喳！”就是一下。
“啊呀！”像死屍一樣的張首辰，悽慘的叫了一聲後，又恢復到挺屍的狀態，一動不動了。小楊、小劉一下子圍了上來，紛紛把手指放到了張首辰鼻孔下方，只覺得氣息像絲線一般，如果不是特敏感的話，根本感覺不到。
“這......這怎麼搞的？我已經確認死亡了呀！”楊菁不敢相信的睜大眼睛，死死盯着凌霄。
“當然是......假死。”凌霄抹了把額頭的汗水，好險，剛纔怎麼就忘記打通張首辰的胸腔了。
被惡鬼衝身的人，體內存在一套完整的本身的魂魄和一套惡鬼的魂魄，在用符鎮住惡鬼之時，惡鬼會堵塞被衝之人的胸腔，雖然此時人體不會呼吸，但不屬於本體的一套魂魄會吸食陰氣，暫時維持被衝之人的身體機能，呈現一種假死的狀態，但時間長了，活人因吸食陰氣過多，會造成致命的損傷。
還好張首辰的假死狀態持續的時間不長，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凌霄雖然知道其中緣由，但也不願意耗費時間，向不瞭解茅山術的人解釋。如果張首辰玩完了，用不着楊菁（小楊）流眼淚，凌霄早就一刀捅死自己了。
“那具乾屍呢？”凌霄好像忘了剛纔楊菁的那一巴掌，竟然直接把臉轉向了楊菁。
“你問那東西幹什麼？”楊菁斜了凌霄一眼，站在擔架邊上拉起了張首辰的手，不再說話。
凌霄總感覺這個女人不簡單，好像總是對自己有敵意，可究竟自己哪裡惹着了這個冷冰冰的女人，凌霄還真是不清楚。
“劉大哥，局裡不是還有一個祁師傅嗎？”
“他啊，被隊長掐的夠嗆，晚上就沒讓他來！這屍體什麼的，都是我幫着楊菁弄的！”
“哦，請問那具乾屍您給扔到哪兒了呢？”凌霄背對着楊菁問道。
“哦，乾屍......”小劉可能是爲剛纔自己的魯莽行爲有少許的不安，竟然對凌霄的問題知無不答，“在冷櫃裡，跟我來......那個......隊長沒事兒了？”小劉越來越相信眼前一臉稚氣的凌霄，就是上天派下來的救世主。
“張首辰目前......很快就會好的，放心啦！”凌霄邊走邊說，好像有點兒可憐這個比自己高一頭多的小劉，乾脆架起胳膊摟住了小劉，“劉大哥，您別往心裡去，這世界上有些事情並不是正常思維所能理解的，您慢慢就會習慣了。”小劉的一雙小眼睛張的奇大，看着滿臉自信的凌霄不由暗發了一番感慨。
凌霄和小劉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愣是從地下室的最東頭走到了最西頭。凌霄就鬱悶了，幹嘛不挨着放隔壁？一會兒還得推過去，半路上要是在出個什麼問題，要嚇出個心臟病就完蛋了。
打開太平間，一股惡寒冷不丁的撲了過來，看着左右兩排靠着牆邊擺放的高層冷櫃，凌霄忍不住打了個冷顫，不知道家裡養豬場的豬肉是否是在類似於太平間的地方冷藏着。
“都在這兒了！”小劉從冷櫃底部抽出一個存放屍體的抽屜，嘩啦一下打開了裹屍袋。
“這個是那個婦女？”凌霄硬着頭皮看了看抽屜裡一絲不掛的屍體，只見那凍的硬邦邦的屍體渾身乾癟癟的，像是被抽乾最後一滴水的大蘿蔔。灰白色的眼珠像是被尖銳的物體戳破一般，皺巴巴的向內凹陷着，嘴巴大開着，兩排黃糊糊的牙齒像鋸條一般矗立在口腔裡。
“劉......”還沒叫出口，凌霄下意識的捂緊了嘴巴。記得在王屋山的時候，有一次山腳下一個村的村長病故了，蕭真人就派凌霄下山去幫着主持一下下葬的儀式。就在棺材蓋上棺蓋以前，距離棺木最近的死者的親眷中，有人在小聲說着什麼，就在互相喊名字的一瞬間，最先被叫的那個人噗的一下栽到在地，不省人事。凌霄是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那個人弄醒，後來詢問師傅後，才知道，主要原因在那名親眷八字太輕，但在頭七未過的死者面前呼喊活人的名字也是道家的一種忌諱。凌霄雖然沒有深究，但從此還是記住了，在沒有過頭七的死者面前呼喚生人的名字會對活着的人影響不好。
“大哥，”看看小劉好像並沒有反感的意思，凌霄繼續問道，“那具從水裡撈出來的屍體呢？”雖然極不情願看到那具過於膨脹屍體，但爲了張首辰能完好無損的像以前一樣充滿活力，凌霄還是決定先看一看再說。
“就在她上面！”小劉指了指抽屜中已經發白了的乾屍。
“上面？”凌霄抓了抓後腦勺，剛要伸手去拉上面的抽屜，突然被小劉一把攔住了。
“是她的上面！”小劉再次強調道。
凌霄就鬱悶了，這女屍的上面，不就是倒數第二排抽屜嘛，怎麼要拖出來的時候，卻不讓看呢？滿臉疑惑的凌霄看着小劉的臉。
小劉隨手抽出旁邊櫃子裡的橡膠手套，麻利的把十根手指嚴絲合縫的塞了進去，看來，這個小劉平時也沒少幫老祁操弄屍體了。
戴着橡膠手套，小劉向女屍乾癟的胸部抓去。凌霄一看見這場景，差點兒暈過去，難道小劉還有玷屍的習慣？（玷屍是相對於姦屍而言的，此處就不多說了，省得大家瘋狂嘔吐）可眼前的女屍已經乾巴成了這樣兒，不應該呀。
滿腦子鬍子亂想的凌霄，趕緊掐了一把大腿，這才把注意力放在小劉手上。只見小劉好像是從女屍胸部上方拾到了什麼東西，此時已經用手掌托起了那個東西，放在了凌霄面前。
這巴掌大小的東西，好像是一種真玉，通體透着一股淡雅的青色，雖然這種玉因爲質地過於透徹，在商場裡可能因爲太廉價而無人問津，但在茅山術中卻算是極品中的極品了。
記得以前看過相關的書中有講，中國的玉石品種相當多，但是，能堪當“最好”的，只有兩種真玉（這是寶石學術語，除此之外，其他品種都稱爲“玉石”而已），就是軟玉（這是礦物學名稱，商業名叫“新疆和闐玉”）和硬玉（寶石學名叫“翡翠”）能堪稱“最好”二字。其中，軟玉中以新疆的和闐玉（主要以白玉爲主，極品級的“羊脂玉”就是這個品種）和崑崙玉（主要以青玉和碧玉爲主）最爲優秀。翡翠的外號叫“玉石之王”，無論其硬度、光澤還是顏色都不是其他玉石可比的。此外，中國是不產翡翠的，翡翠的產地是緬甸（古稱交趾），並不是產於中國的雲南，雲南只是其中轉站而已。因此，中國最好的玉，應該是產於新疆的和闐玉和崑崙玉。而此處的玉肯定就是崑崙玉了。
一般人認爲玉是可以避邪從而起到養身的作用，其實不然，《正統道藏》的《天石記》中有講，玉乃至聖之物，有循魂導魄的奇功。宋徽宗賜給茅山道士劉混康的八件珍寶之中就有玉印、玉符、玉圭（九老仙都君玉印、合明天地日敕玉符、御賜宗壇玉圭）
“大哥，怎麼就一塊玉？那具屍體......”凌霄有點兒不解了。
“怎麼了？”小劉一擡頭，剛好看見凌霄皺緊了眉頭，“打開裹屍袋的時候，除了那隻噁心的長蟲，就只有這麼一塊石頭了。”顯然，小劉對手中的東西基本上沒有任何瞭解。
“沒，沒什麼......還是帶上這東西的好。”凌霄基本明白了屍體消失的原因了，可就是中年婦女變成乾屍這件事兒還是讓凌霄一時摸不着頭腦。
其實凌霄剛一拿到這塊崑崙玉的時候，就斷定在城西水塘浮出的霸王蠼時，那條蛇科動物所卷的並非人類的屍體，而是被絮狀物團團包裹着的崑崙玉。由於修仙的畜牲很喜歡有靈性的東西，爲了保護崑崙玉，直接把蛻掉的蛇衣裹在崑崙玉上，蛇衣經過常年累月的浸泡，必定會過分吸水而產生體積龐大但重量卻相當輕的絮狀物，致使凌霄和張首辰都誤把絮狀物認成了屍體。這樣，就於凌霄所猜測的王娟本來就是死屍，而因爲中了晉南煉屍咒後被惡鬼附在了身上，才上演了城西水塘中的一幕。
還是先把張首辰身上的東西除掉再思考其他事情的好。跟小劉簡單說了一下，拖出屍體，放在推車上就準備拉出去。
“遮屍布！” 小劉一見凌霄這架式，差點兒崩潰，怎麼就不爲死者稍微着想一下，這光溜溜的出去有點兒太丟人顯眼了。
小劉推着蓋上白布的乾屍，在昏暗的走廊裡慢慢向前走着。跟在後面的凌霄，時不時低頭看看手機上的時間，已經夜裡11點了，距離子時只有不到一個小時了，這出去都兩個多小時的二炮到底什麼時候能回來？
經過走廊中央的樓梯口時，凌霄不禁向地面看了一眼，（此時還是在地下室一層），突然，燈滅了一下，一雙通體都是白色的眼睛出現在不遠處，心裡一哆嗦，凌霄的腿腳就不聽使喚了。
“二炮？”凌霄不禁叫出了聲，心想，如果是二炮，非得抓住了打他一頓，沒有這麼嚇唬人的。
“凌霄，你要的都備齊啦！”地下室一層最東邊的一個房門打開了，慘白的燈光下二炮探出腦袋應了一聲。
如果二炮在最東邊的屋子裡的話，剛纔那雙眼睛是誰的？頓時，一股寒意從腳底往上躥，迅速籠罩了凌霄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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