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六月天,春天的溫溼已經消褪,夏天的燥熱正一點點侵蝕,城內的空氣逐漸升溫,讓上很是焦中不安。
宣熠瀾依然忙碌得不見人影,卻是把得力助手楊逸派了回來。楊逸一回來就在府內進着侍衛紀律大整頓,增強警戒、增加暗哨,對出入府裡的人也是嚴格查問,如臨大敵般,搞得整個王府的人都跟着緊張起來。一切都預示着風暴即將來臨,心裡卻沒有了原先的不安反而平靜了下來。
今天晚上特別靜,王府裡的侍衛好像也特別警惕,凌晨時王府周圍傳來一陣陣整齊的腳步聲,像是訓練有素的軍隊。
然後楊逸來向我稟報:“皇叔誠王爺意圖謀朝篡位,在捉拿時被人救走,現正在全城搜查,皇上派了御林軍保護王府安全。”
“怎麼會這樣!”秀雲有些驚慌。
“王府有侍衛和御林軍保護着很安全。”楊逸急忙安撫她。
“是什麼人救的?”我冷靜的問,皇叔密謀篡位,依照宣熠瀾這段時間以來的忙碌來看,應該是有所準備的,能從他們手中把人救走不簡單。
“卑職負責府裡的安全,對那邊的事情還不太清楚。”
“知道了,你先去忙吧,有新消息要及時告訴我。”
“是。”
秀峰,想到了秀峰那邊:“等等!”又叫回了楊逸:“能不能派人給秀峰帶個口信,讓他和店裡的人不要顧那些財物,生命安全最重要。”
“是,卑職馬上派人去。”秀峰是他的小舅子,爲了秀雲他當然得照顧好。
“你也要多加小心。”秀雲擔心的叮咐着。
楊逸走後我憂心忡忡的走到窗邊,凝望着窗外,王府太大,牆也太高,不僅看不到外面的情況,就連一點聲音也傳不進來。
“別擔心,楊逸會保護好我們的。”秀雲過來安慰我。
其實我並不是擔心自己的安全,而是想到了一個人——宣曄麒,誠王爺是他的父親,想起前幾天他的失常,他應該對父親的行動有所瞭解,那他會不會參與這次篡位?不管怎麼樣他是這個世界上少數真誠待我的人,雖然不能接受他的情,但也不希望他出事。“我一定會讓你跟我離開”這句話如咒般的在我耳邊響起,心裡有着強烈的不祥預感……
晚上府裡的侍衛又是一陣緊張,也隱約聽到王府外的喧聲,好象還有了刀兵之聲,聲音能傳進王府外面的動靜肯定不小,難道是兩邊打起來了?想飛上屋頂看看外面的情況,結果被秀雲死命拉住了。
“現在外面形勢如何?”找到在府裡忙碌指揮楊逸我急忙問。
“誠王爺帶軍攻打都城,王妃您先回屋,現在很危險,以後再向您說明情況。”楊逸又強硬的把我送回屋子。
攻打都城,局勢變化得很快,兵貴神速這誠王爺深諳用兵之道,這是他唯一能活命的機會,他已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戰了,不過皇上這邊也應該會有所準備,想要攻打也不是容易的事,應該會是一場惡戰。
天亮後楊逸終於抽出了點空閒。
“誠王爺已被擊退出城外,但包圍了都城,現在雙方正僵持不下。”
都城被包圍,即使沒經歷過戰爭也知道情勢很嚴峻。
這城內最無辜的就是那些平民百姓,最沒有保護能力的也是他們,現在那些百姓肯定很恐慌,這城內絕對不能亂,外面被圍着這裡面再亂那就更容易失城了。
“百姓情況怎麼樣?”
“個面情況很混亂,百姓都在紛紛搶購囤積糧食,還有些人趁火打劫,廷尉海大人調集城內的所有衙役維持秩序也都顧不過來。”
“楊護衛你讓把守衛王府的御林軍調去給海大他,幫助維持城中秩序。”守護皇宮的軍隊是不能調的,城上戰事吃緊,士兵更是調不開。
“這不行,這些御林軍是皇上特地調來保護王妃安全的。”楊逸不同意。
“我比那些百姓更有能力保護自己,再說咱們府裡還有自己的侍衛守着,這些軍事平時都是百姓們交稅納糧養着的,我們總不能在危難時刻將他們棄之不顧!我也相信楊護衛有能力保護好王府安全。”
“是,卑職馬上去辦。”楊逸不再堅持。
派人找來老管家。
“都城被圍住了,現在局勢也不明朗,不知道什麼才能解圍,所以府裡吃的、用的都要省着點,給我的飯菜也不要特別講究,跟大家一樣就行。”吩咐老管家。
“是。”老管家恭敬的答。
這老管家是帶着宣熠瀾長大的,又無兒無女,對王爺極爲忠心,能感覺到他對我這個對王府事情不上心,對王爺不夠關心的女主人有些不滿。
“還有那些家在城裡的侍從、丫鬟想回去的讓他們回去,月錢問他們是要銀兩還是換成糧食,要算足不能苛扣。”
“給糧食那府裡……”老管家有些爲難。
“賣身到府裡來做事的都是貧苦的百姓人家,我們府裡就算再難也應該能比他們好過些吧。對不起我讓管家您爲難了。”
“不爲難,我會安排好的。”
“勞煩您了,您是府裡的老管家,經歷的事情也比我多,應付這些困難的經驗也比我豐富,府裡的事情您就多費心了,有什麼需要我做的也請儘管說。”對王府的一切他比我要盡心得多。
“打理好王府是老奴的職責,王妃不用跟我如此客氣。”他恭恭敬敬的退出去了。
“王爺現在在哪?”城裡的秩序已經基本穩定下來,有些事情我想找宣熠瀾問問。
“王爺在城上指揮。”
“楊護衛,幫我拿套兵服來,我要去找王爺。”
“王妃……”
“不要阻止我,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找王爺。”
我不是個無理取鬧的人,所以楊逸沒有再阻攔,換上楊逸拿來的軍服,讓他帶着我上城門找宣熠瀾。
“你怎麼到這來了。”看到我宣熠瀾責備的問,眼睛凌厲的看着楊逸。
“你別責怪他,是我非要來,有些事情想問王爺。”總不能讓我的任性去連累別人。
“那好,我們走走吧。”宣熠瀾帶我到一條無人的街道上。
宣熠瀾簡單的給我說了一下事情的發展:皇上繼位以來,雖然不斷增加勢力鞏固帝位,但皇叔誠王爺是個不甘居於人下之人,一直以來都在暗中培植勢力,尋找機會奪位,任其發展下去會越來越無法控制。於是上一次宣熠瀾帶兵出戰以後,皇后就開始慢慢削減誠王爺的兵力。皇上開始分化他的兵權,沒有了兵力就等於沒有了奪權的實力,所以開始加緊策劃奪位。
“皇上和王爺事先應該有所準備吧,局勢怎麼會演變到如此糟糕?”我不解的問。
宣熠瀾皺了皺眉:“兩個月前得到消息,皇叔欲勾結東川聯合外敵裡謀朝篡位。皇叔做事向來謹慎滴水不漏,我們雖有消息卻無證據,所以不能貿然採取行動。雖然作了防範,不知道皇叔會何時動手,如果等他做好一切準備,恐怕也只會是防不勝防。”
說到這他停了下,沒往下說。
“怎麼後面不能讓我知道嗎?”
“不是……”他猶豫了繼續往下說:“我與皇上、齊將軍商量設了個局逼引皇叔提前行動,以掌握主動。我們做了詳細計劃捉拿皇叔,失去首領他下面的那些將士也就成不了什麼氣候了,只是沒想到功虧一簣最後讓人把皇叔救走了。”
“與皇上、齊將軍設局逼引皇叔提前行動”這句話提醒了我一些事。
“那湯天福的事就是你們設的局吧。”我有些心涼的問。
開始他反對我處置那貪官湯天福,可是後來又同意,而且後面事情還進展得出乎意料的順利。
他滿是愧疚的看着我“是……”艱難的回答:“原來是不想在這關鍵時刻給朝廷帶來混亂,準備在這次危機之後再處理湯天福的案子,可是依公主所說,案子也是不能再拖。思量之後決定利用這次事件,製造我與齊將軍失和的假像,造成齊將軍在朝中的失勢,讓皇叔認爲是行動的良好時機。”
處決湯天福,作爲補償把齊靜賜婚給她心儀已久的三王爺,皇后杖罰王妃,王爺惱怒拒絕賜婚,引發王爺與皇后、將軍的不和,合情合理,佈置得真是天衣無縫呀。
我呢,呵呵,從心底嘲笑自己別人利用了也不知道,還自以爲是替天行道、爲民除害。是啊想想,皇后什麼樣的人,護國將軍什麼樣的人,需要我在他們面前講那些大道理嗎?那天那個自以爲是的在他們面前大放厥詞的我一定很可笑吧!想到這已經痊癒的腳竟又隱隱感覺到有些疼痛。
“那天對皇后和齊將軍一定覺得我很可笑吧,竟然在他們面前說大道理!”
“怎麼會!皇上、皇后還有齊將軍都……”
“是嗎,那爲什麼事先沒跟我說?”我打斷他。
“是不信任我怕泄露機密?還是擔心我不肯受那30杖罰!”我冷冷的盯着他逼問。
“不是那樣,只是事關重大……”
“算了王爺,事情已經過去了,是什麼都已經不重要了……”
他有些顫抖的握住我的手:“對不起,對不起……”一遍遍的道歉。
我輕輕抽出手撇開頭:“您不必道歉,就當是我償還王爺的情吧……”我輕輕淡淡吐出心裡的無奈。
那略爲疲倦臉頓時變得慘白。
“是誰救走了誠王爺?”事情已經過去我不想再糾纏。
眼裡閃過一絲受傷:“是宣曄麒。”
真的是他,我的心頭一緊:“小王爺去救人,你們之前沒做好防範嗎?”
“雖是父子,但宣曄麒從不參與皇叔的事情,而且從小到大他一直迴避身邊的那些權勢爭鬥,我們怕做得太過會打草驚蛇,所以一直着重防備他的兩個兄長,對他的防範寬鬆了些。沒想到他收買了不少江湖高手救走皇叔,之後他們又招集了殘餘部下攻打了都城。不知道曄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這實在不像平常的他。”宣熠瀾有對計劃疏漏的自責,也有對宣曄麒轉變的困惑。
“包圍都城的軍隊有多少人?”
“近兩萬人,都是皇叔多年精心培養的,個個訓練有素,他們還控制了都城附近的城鎮。”
“那我們守城的士兵有多少?”
“一萬人,東川大軍逼壓邊境,齊將軍率兵抵抗,按計劃留下萬人本已足夠,沒想到計劃不周……”
“能跟我說說現在的戰事嗎?”這是公事不知道他能不能說願不願說。
“都城被包圍,我們的糧食來源被堵劫,時間拖得越久對我們越不利,所以皇叔並不着急進攻只是嚴密圍守。現在還沒有萬全之策能保護皇上的安全,我們也還不能冒險出擊,現在城裡的糧食大概還能守三個月,不過已經派出親信去調救兵了。”似乎是要彌補對先前對我的傷害,宣熠瀾沒有詳細的給我講着當前的形勢。
“救兵一定能到嗎?”
他又蹙起了眉:“現在能調到兵力的只有南邊的二皇兄和東邊的林將軍。如果坐壁上觀二皇兄能收漁翁之利,林將軍與皇叔有過過命的交情,雖然不支持皇叔謀反,但也不一定會派兵圍剿。人剛派出去一切都還未知。”
原來西嶽的國內一直有着那麼多的不安因素,難怪每日他都如此奔波勞累。
“如果救兵不到總不能坐以待斃呀!”戰爭就是這樣瞬息萬變,一切都無法掌握,我都替他着急了。
“我們正在制定突圍的方案,柯老先生也下了山幫助我們出謀劃策。”他鎮定的安撫着我。
“皇叔之舉倒行逆師,不合天理,不順民意,我們定能擊敗他取得勝利。”宣熠瀾堅定、自信的說,身上發出不可征服的勇氣。
“柯先生在軍中?先生的身體受得了嗎?”畢竟老先生年紀大了我有些擔心。
“先生已經兩天沒休息了,我正想派人送他到府裡休息一下,正好公主勸先生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隨宣熠瀾來到那間指揮戰鬥的屋子,看到老先生正拿着毛筆趴在桌,湊近研究着上面的地圖,時不時點一下。
“先生……”我輕輕叫了他一聲。
他擡起頭看到我,一時沒認出來“嗯”回答一聲繼續低頭工作,我走過去,取走他手上的筆。
“何人如此放肆……”先生生氣的訓斥着,我微笑着看着他,他定了定神然後眨了眨眼睛仔細看看認出來了:“呵呵,原來是永安呀,我還以爲是哪個莽撞的小兵呢。”
“怎麼跑這兒來了,危險雜亂的。”想到了我不該出現在這擔心的責怪着我。
“聽說先生已經兩天沒休息了,我是來請您跟我回府休息的。”
“是啊,人老了不比從前,這兩天是有些累了,養足了精神才能應付後面的危機呀。好吧,我就隨你回去休息吧。”老先生不再堅持,跟宣熠瀾交待了一些事情就跟我回去了。
“先生,誠王爺與東川合作的條件會是什麼?我們能與他們談判嗎?”回去路上我繼續向老先生了解着情況。
“誠王爺要把邊境的座城池給東川,有了我們這兩座城池東川就能解決東西部乾旱缺水少糧的問題。”老先生無比的憤怒。
我不再多問什麼,心裡一直擔心着宣曄麒的事情。他並不是個喜歡權勢的人,對那些權勢的爭鬥更是厭倦,爲什麼他要參予這次篡位?只是爲了要救他的父親或是還有其他什麼原因?想起那次在江塔上的談話,不會是因爲我吧,我突然覺得有些無措不敢再往下想。
回到王府後立刻安排老先生吃飯、洗澡、休息也沒有時間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