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發佈會的現場沸騰了。
不只是發佈會現場,坐在電視機、電腦、手機前觀看着發佈會現場直播的觀衆們,在聽到陸舟宣佈“將親自前往火星”的消息時,也都不約而同地驚了。
親自前往火星?!
什麼情況?!
“陸院士要親自去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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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槽,不會吧?還真特麼去了?!”
“我絕對……陸院士大概是開玩笑吧?雖然他年齡倒也不大,但去火星這個還是太誇張了點吧,我印象中只有專業的宇航員才能夠適應那邊的生活的。”
“不要啊,陸神,求求你老老實實待在地球上好不好!”
圍脖上的討論已經徹底引爆了。
話題的熱度就像是坐上了火箭一樣,飛速躥升着,一度超越了“載人登火計劃新聞發佈會”等等霸佔熱搜榜單的詞條。
推特和臉書上的情況也是一樣,還有正在直播放映着新聞發佈會現場的YouTube和發電站,人們紛紛將自己的震驚宣泄在視頻的評論區和彈幕中,來表達對這一消息的難以置信。
雖然在此之前也有一些人猜測,遲遲沒有公佈的名單中,會不會有陸舟本人的名字,但事實上這些猜測大多也是調侃的口吻。
沒有人想到陸舟居然真的打算自己去火星。
更沒有人想到有關部門居然同意了他如此“任性”的決定。
新聞發佈會的現場,喧譁的聲音幾乎掀翻了一號會議廳的天花板,沸騰的氣氛讓整個發佈會一度進行不下去。
工作人員拼命想要維持現場的秩序,然而奈何現場的記者們已經被這條勁爆的消息給驚到了,一個二個都爆發出了120%甚至是200%的熱情,朝着發言講臺的方向涌了上去。
“陸舟教授,請問這是您臨時做出的決定嗎?還是說已經準備很久了!”
“沒有經過專業訓練的宇航員前往火星,會不會成爲前線科研工作者的負擔?”
“您考慮過與地外文明接觸的危險性嗎?如果他們在見到你之後展現出攻擊性的舉動,您打算如何保障自己的生命安全。”
“我聽說您已經訂婚了,請問您是否考慮過另一半的感受?”
“還會回地球結婚嗎?還是說打算在火星上來一場異星上的婚禮?”
面對潮水般涌來的話筒和問題,縱使見多了大場面的陸舟,一時間也是有些頭皮發麻。
回答所有的問題是不可能的。
等到這些記者們問完所有想問的這些八卦,新聞發佈會的下半場環節,只怕都得留到晚上去開了。
對站在李局長旁邊的那位秘書使了個眼神,暗示他準備一下接替自己的位置,那位秘書立刻領會了陸舟的眼神,和李局長耳語了幾句之後就快步走向了後臺的休息室。
見狀,陸舟清了清嗓子,面對着全場的記者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
看着稍微控制住的場面,他趁着這個機會提高了音量,大聲說道。
“太空旅行本身沒什麼可怕的,你們完全沒有必要爲我感到擔心。”
“即使是完全沒有基礎、且身體素質一般的普通人,也可以在接受了簡單的訓練之後,前往太空工作和生活。這不會比考駕照困難多少,事實上我自己也只是接受了不到一個月的集訓而已。”
“我會用自己的行動證明這一點。”
“下面,有請我們的新聞發言人來宣佈載人登火計劃的完整名單……”
撂下了這句話之後,陸舟便在一衆記者們驚訝、以及垂涎的視線中,乾脆利落地退到了幕後的休息室。李局長的秘書順利接替了他的位置,將新聞發佈會推進到了下一個階段。
雖然發佈會現場的局勢算是控制住了。
現場的記者們也都紛紛冷靜了下來。
但誰心裡都清楚,直到發射任務開始之前,因陸舟宣佈的那個消息而引發的熱度,是不可能降下來的了。
有人認爲他的決定太過草率,也有人認爲這是一名大公無私的學者,在自身命運和人類命運之間做出的取捨。
也有人說這是一場作秀,爲以後的政治生涯做鋪墊。還有的人甚至認爲,陸院士只是被現場的那個記者給氣到了,一時之間說出的氣話,最後肯定不會真的上去。
到時候載人登火辦公室或者航天局的領導來個月下追蕭何的戲碼,說不準他就順水推舟地找個臺階下來了。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就在人們爭論着陸院士到底會不會親自冒險前往火星的時候,終於到了啓程之日的當天。
看着新聞直播的發射現場的畫面,不少人都驚訝的發現,陸院士這次似乎是動真格的了……
……
金陵航天發射中心。
造型前衛的霞光號穩穩地停在了跑道的正中央。
跑道的一側站滿了人。
其中一部分是航天發射中心的工作人員,一部分是即將前往火星、廣寒市的殖民者、科研人員的親人朋友,還有一些是受到邀請或者自發申請來這裡爲人類文明的英雄們送別的人。
現場的氣氛格外的安靜。
就彷彿是擔心自己心中的傷感傳染到了別人一樣,人們很安靜地和親朋好用們擁抱,互相交換着祝福的寄語。
看着陸舟,已經是IMCRC理事長的羅文軒,表情有些沉重地說道。
“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你會去這麼遠的地方。”
陸舟笑了笑,和自己的老朋友兼師兄擁抱了一下,分開之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幾千萬公里而已,算不上多遠。”
深深吸了口氣,羅文軒看着他鄭重說道。
“保重!”
“嗯。”
男人之間的交流,往往一個眼神就夠了。
說多了,反而顯得矯情了。
從羅文軒的旁邊走開,陸舟繼續看向了來送自己的助理和學生們,看着他們笑了笑。
“說來慚愧,你們是衝着我填寫的志願、選的數論課,但很遺憾我並沒能幫到你們什麼,甚至連上課的時間都很少。此刻我能送給你們的,可能也只有一句祝福了。”
看向了站在學生中的季默,那個自己從燕大眼皮底子下挖來的IMO大賽冠軍,陸舟笑着繼續說道。
“你的數學天賦不錯,但很多東西光靠天賦是不夠的,持之以恆的汗水纔是澆築數學大廈的基石。前者決定的可能只是你眼前的道路是否平坦,但後者纔是你能走多遠的根本……加油吧,未來數學界會有你的一席之地。如果有什麼困惑,就去找佩雷爾曼教授,他是一個看起來很孤僻,但交流起來卻意外輕鬆的人。就算是簡單的問題,他也會和你解釋的很詳細。我不在的時候,你就問他好了。”
“教授……”
“好了,如果你打算說什麼肉麻的話,請放過我吧。”
看着季默感動的眼神,陸舟笑着拍了拍這位少年的肩膀,接着看向了來送自己的韓夢琪。
當他看向她的時候,她同樣在盯着自己。
“……師父。”
盯着陸舟看了許久,最終她還是將那句“姐夫”憋了回去,心情有些複雜地開了口。
然而在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站在旁邊的季默差點沒有一口老血噴出來。
什麼鬼?!
不是說叫師父不好嗎?
怎麼自己叫的這麼帶勁兒。
早就習慣了這個稱呼,陸舟倒是沒有什麼多餘的反應,只是普通地笑了笑,便開口說道。
“你同樣是一名有天賦的學生,甚至到現在我還記得,我第一次教你數學時你連算個橢圓方程都要死要活的,但只是短短兩三個月的時間,就撿起了所有落下的內容。”
“你會走上學術之路出乎了我的意料,不過你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確實是一個當科學家的料。這很不容易,甚至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無法做到。”
“學術上的事情,我已經沒什麼可以指導你的了,你也是一個有主見的女孩,照着自己認準的道路一往無前的走下去吧。”
說完,陸舟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接着他又將這個眼神送給了他的所有學生,然後走到了旁邊,他的未婚妻——陳玉珊的面前。
看着陸舟,陳玉珊的嘴脣輕輕顫抖着。
雖然昨天晚上,坐在屋頂露臺上的兩人一直聊到了深夜,從日落看到了日出,但總感覺還有說不完的話沒有說夠。
只是,不知道從哪一句開口了。
看着那近在咫尺的俏臉,陸舟沉默了一會兒,最終什麼話也沒說,在衆目睽睽之下閉上了眼睛,在她的脣上蜻蜓點水地一吻。
“我還有很多很多……多到說不完的話想和你說,相信你也是一樣。但恐怕時間上,已經不允許我這麼做了。”
“不過,只是小半年而已。”
“那些話,等回來以後再說也是一樣的。”
“嗯……”那令人心動的眸子中輕輕晃動着波瀾,如同湖面的漣漪,凝望着陸舟看了許久,她才用剋制着哽咽的語氣說道,“我也是……還有一輩子也說不完的話,要和你說。”
輕輕撥開了她的劉海,陸舟最後看了一眼那令人眷念的眼神,從旁邊工作人員的手中接過了艙內頭盔戴上。
並着食指和中指,向那些來送他卻來不及和他說上一句話的人們比劃了一個致敬的手勢,陸舟忍住了回頭的衝動,大步流星地走向了登機的舷梯。
艙門關上。
地勤人員開始疏散附近的人羣。
湛藍色的等離子體噴射,點燃了空氣,融化了水泥。炙熱的氣流喧囂着肆虐,如遠征的號角,與那一雙雙承載着祝福與期許的視線,一併推動着那銀白色的大鳥向前,向前,最終消失在天際線。
看着那航班消失的方向,目不轉睛望着天邊雲霞的韓夢琪,小聲嘀咕了一句。
“總感覺……師父好像去了很遙遠的地方。”
“……”
或許是姐妹之間的心靈感應吧,陳玉珊的心中也有一種類似的很強烈的預感。然而,那一句“是的”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寄宿在心中的悸動阻止着她,讓她感覺胸口微微有些刺痛。
右手在左胸前輕輕攢成了拳頭,陳玉珊在心中默默地祈禱了一句。
“一定要平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