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女人突然對你說她很喜歡你的時候,你若是想要拒絕的話,就一定要說出一個讓她不愛你的理由。
伍城風剛說了一個,阿娥就叫了起來:“爲什麼男人在女人面前就會變得這麼不老實?”
伍城風微微一笑,道:“男人本來就很不老實,有些聰明的男人在女人面前通常就會苯得像只豬。”
伍城風把她的腿放開,她突然就朝伍城風懷裡倒了下來。
阿娥的臉已經嬌紅,她好像有點激動,連聲音都已變得發抖:“你知不知道,我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經用了……很大的勇氣。”
一個女人對男人說出心裡話,豈非比一個男人對女人說出心裡話來的更不容易?
伍城風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知道,一切的感情都可以導致愛情,憎恨、崇敬、友誼、畏懼;甚至蔑視。只有“感激”是個例外。
這是一種債務,任何人都可以用它來擺脫債務的紛撓,但愛情不是債務。
阿娥閉着眼睛,聲音輕柔而又纏綿:“如果你以爲我是爲了感激而愛你的話,你就錯了。”
伍城風沉默不語。
他知道這個時候無論對阿娥說什麼話,她也已聽不進去。
伍城風不想傷害她的一片癡情。
爲什麼我偏偏是個好男人?如果我是壞男人,阿娥會很開心。
爲什麼我要讓她依偎在我懷裡?我是不是對她已有點動心?
伍城風不知道該如何來面對。
阿娥的呼吸聲急促起來。
她咬着嘴脣,突然握住了伍城風的手,輕輕的按在了她的胸脯上。
伍城風能夠感覺到她的心跳,她的體溫。
“我是不是……很壞?”
伍城風嘆了一口氣,手下意識的移開,道:“不是,我只不過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人。”
阿娥睜開眼。
她似乎突然從一個夢境中剛醒過來。
她撩了撩髮際,用一種笑得很勉強的表情看着伍城風,輕輕的說了一句“對不起”,便把身子從伍城風懷裡漫不經心的移開了。
伍城風發現她的樣子變得很古怪,好像剛纔發生過的一切根本就沒有發生過。
她突然“咯咯”笑了起來:“你是我見過的男人裡面最有定力的一個,宋花樓說得一點都不錯,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哪怕只見過你一次,也會把你當朋友看待。”
伍城風不知道宋花樓有沒有告訴過她這樣的話。
她的笑聲很矯作。
伍城風不想用沉默來顯示尷尬,竭力將話題轉移到宋花樓的身上來:“我很想知道宋花樓現在怎麼樣。”
阿娥似乎也明白伍城風的心思。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雖然我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我看的出來,宋花樓好像有麻煩了。”
伍城風道:“是個**煩。”
阿娥道:“宋花樓來找我的時候,神色很慌張。他要我幫他找到你。本來我是不會幫他的……”
阿娥看了伍城風一眼。
伍城風立即明白她的意思,宋花樓曾經找過她一次,令阿娥傷心的是後來宋花樓居然把她扔了出去。
伍城風的臉有些紅。
阿娥又道:“他說這件事關係重大。”
伍城風道:“因爲他被人冤枉。”
阿娥道:“其實他是不是被人冤枉一點都不關我的事,但他提到了煙鬼老楊。楊東家一直對我很好,我沒有什麼能幫得上他。本來我以爲是你殺了他。”
她又看了我一伍城風,接着道:“宋花樓告訴我,殺楊東家的人就是冤枉他的人,我這才知道,你不是兇手,因爲你是宋花樓的好朋友,你沒有理由殺楊東家。宋花樓的朋友不會這麼沒腦子。”
“有時候我的確很笨。”
“男人笨一點不是壞事情。”
伍城風奇怪的問:“那女人呢?”
“女人就是笨得像頭豬,也沒有男人會承認那是女人的錯。”
“我不懂。”
“我也不懂。”
伍城風覺得現在不是跟阿娥討論男人和女人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了鐵無恨:“你見到宋花樓的時候,他身邊還有沒有別人?”
阿娥淡淡的說了一句:“沒有。”
伍城風眉頭微皺,道:“我不明白爲什麼他不自己來。”
阿娥道:“他說他要去找一個人,那個人叫楊飛,至於他到什麼地方去找,卻沒有跟我說。他的意思是要我告訴你,不用爲他擔心,自己要小心。”
伍城風道:“他只跟你說了這些?”
阿娥道:“就這麼多。”
宋花樓到底在搞什麼鬼?
他應該來桃花集的,因爲只有朋友才能幫他。
他替阿娥贖身,要阿娥到桃花集找伍城風,是出於好心,他一直就是個好心人。
只是伍城風卻覺得很爲難,估計這次是要辜負他了。
阿娥裝着若無其事的樣子,但伍城風知道,她的心裡一定很傷心。
她滿懷希望的從大風鎮趕到桃花集。爲了找到伍城風,心甘情願到香滿園賣唱,這一切都是爲了說那一句“我喜歡你”。
但是她卻看到伍城風跟刀奴在一起。
伍城風很難猜得到她現在的心情,他不敢猜。
他也不知道用什麼話來安慰阿娥,也不敢安慰她。
因爲阿娥的脾氣很倔強,她不但很有勇氣,而且還很愛面子,伍城風今天拒絕了她,也許她不會甘心。
“我的朋友在下面等了很久了。我看我也應該回去了。”
阿娥沒有吭聲。
伍城風走到門口,回頭看了她一眼。
她仍然沒有動。她別轉着頭,是不想讓伍城風看到她的眼神。
伍城風嘆了一口氣,問:“你想不想跟我們一起回去?”
九月初四今天的天氣很好。
陽光透進了屋裡,溫暖怡人。
刀奴一早就起來,做好早飯,又忙着給葉隨風家養的雞喂吃的東西。
郭震只顧打掃着那輛馬車,把馬梳得乾乾淨淨。
伍城風從牀上起來,洗了臉,吃了早飯,四周看看,卻不見葉隨風和阿娥的人影。
伍城風心裡很納悶:葉隨風這小子今天起得這麼早,倒是頭一回。在我的印象中,只要我跟葉隨風在一起,每次都是我去叫他起牀的。
伍城風眯着眼睛看天空,讓陽光照一照臉龐。
過了一會兒,就聽到了葉隨風的聲音:“老刀子起牀了沒有?”
“伍先生好像已經起牀了。”是郭震那怪怪的聲音。
伍城風看見了葉隨風,也看見了阿娥。
當伍城風看清楚阿娥的打扮時,不禁嚇了一跳!
只見她穿着一條粗布長裙,頭上蒙着一塊淡藍色的布巾,儼然一個村姑模樣。
伍城風忍住了不笑。
阿娥沒好氣的瞥了伍城風一眼,一句話也不說,扭頭就回房去。
葉隨風咧着牙笑:“怎麼樣?她這身是我給買的,中看吧!”
伍城風苦笑道:“你給人家買這身衣服?你是不是有毛病。”
葉隨風剛想說話,阿娥在房裡應了一句:“是我要葉大哥買的比什麼都好,那些凌羅綢緞我可穿不起。”
刀奴正在一旁餵雞,料不妨也插了一句:“說的也是,改天葉大哥也帶我去買。”
葉隨風盯着伍城風看,忍不住想笑。
伍城風哪裡還說得出話來。
葉隨風拍了拍他的肩,硬拉着他出去:“我們哥倆出去走走,家裡這酸味是越來越濃了。”
伍城風覺得臉很燙,趕緊向葉隨風解釋:“其實……其實阿娥穿着也蠻漂亮的。”
阿娥在房裡“撲哧”笑了一聲。
葉隨風一用勁,就把他拉出了門。
郭震在後面問:“伍先生要不要坐馬車去?”
葉隨風道:“不用!有我葉隨風在,還怕他丟了不成?!”
伍城風不知道葉隨風要帶他上哪,但是天氣這麼好,真的應該出去走走,其實他到桃花集來也沒有幾次,很多地方還沒有去玩過。
因爲時辰還早的原因,街道上的行人不是很多,非常冷清。街面上有好幾家店鋪還沒有開門。
葉隨風帶他進了一家酒店,小二早先迎了上來,臉上掛着笑容,連聲招呼:“葉大哥里面請。今天葉大哥可是頭一回這麼早來喝酒的,難得、難得。”
葉隨風道:“誰說頭一回?只不過不想喝酒罷了,今天我是陪這個老朋友來,除了喝酒還有什麼事可做。”
小二趕忙揀個好座位,用衣袖將桌面擦乾淨,招呼我們坐下。接着,就去了裡間抱出來一罈狀元紅,端上來幾個小菜,恭敬的下去。
幾杯酒下肚,葉隨風的話就特別多:“你媽媽的,你可真是天上掉下來的福氣,我葉隨風有你一半,就知足得很了。”
伍城風道:“我看阿娥這姑娘不錯,不如我給你作個媒?”
葉隨風連連擺手,道:“不行不行!這可不行。我葉隨風的脾氣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不會奪他人之愛。再說了,我從孃胎裡下來就對女人沒有興趣!”
伍城風笑道:“你剛纔不是說你有我一半就知足了麼?”
葉隨風道:“我那是羨慕你,你若真分我一半,我還不一定會要呢。”
他哈哈大笑起來。
伍城風也跟着笑。
伍城風端起酒一口氣喝了下去,忍不住就嘆了一聲。
葉隨風奇怪的問:“好好的你嘆什麼氣?”
伍城風嘆道:“以前我喝酒是因爲不想找女人,找女人是爲了不想喝酒,想不到今天我喝酒是因爲身邊有太多的女人。”
葉隨風大罵了一聲:“你媽媽的!管他有多少個女人。現在你又沒有找女人?這麼多的屁話!老木頭要是在這裡……”
他突然停住,沒好氣的說了一句:“不提老木頭,這個沒良心的東西。”
伍城風道:“他不來自然有他的苦衷。”
葉隨風又罵了起來:“什麼他媽媽的苦衷?我們又不是不把他當朋友,他倒好,我看八成他是把我們哥倆忘了!”
伍城風沒有理他。
他知道,葉隨風只要一喝酒,什麼話都罵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