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御獸山治下的虎婁城,城主府的議事大廳中燈火通明。
躺着廳中長桌上奄奄一息的蒙滿,氣若游絲道:“千……千真萬確,贏師兄他們全部被殺,魔寶已落入他人之手,我不甘一死吊着一口氣逃了回來……”
一句話竭盡全力說完,他眼神渙散嘴角溢出了大量黑血。
“蒙滿?蒙滿?你堅持住!我還有話要問你!你告訴我,魔寶煉妖壺究竟落於何人之手?”塗飛虎揪着蒙滿的衣領用力搖晃。
站在一旁的藍玉門門主龔絕上前一步,看了一眼雙目暴睜歪頭一旁的蒙滿,抓住塗飛虎的胳膊微微搖頭:“他已經死了。”
塗飛虎眼角的肌肉連連抽搐,緩緩的鬆開了手掌,大手撫過蒙滿的臉爲他合上了雙眼,衝着肅立在一旁的四名御獸山弟子揮了揮手:“擡下去吧……”
四名滿臉慼慼然的御獸山弟子走到近前,擡起了放着蒙滿屍體的擔架走向了廳外的夜色,出門時一青年回頭問道:“塗師叔,蒙師兄的後事?”
塗飛虎道:“蒙滿能撐着一口氣回來報信,不愧是我御獸山忠心耿耿的弟子,一定要厚葬,另外,和城主府管事支取百兩黃金,慰問其俗世裡的家人,去吧。”
四個弟子應了一聲,擡着擔架離去,頃刻間,大廳裡除了塗飛虎和龔絕,只剩下了一個肅手而立三十出頭的男子,這男子正是塗飛虎的弟子夜寧。
塗飛虎坐到椅子上,一隻手攥的椅子扶手咯咯直響,咬牙道:“好一個劍符門,好一個段水流,竟敢殺我御獸山弟子,我御獸山必向你劍符門討回公道。”
頭髮花白的龔絕坐在他身旁,低頭之際眼睛裡閃過一絲快意,然而擡起頭時,卻變得滿臉同情。
他沉吟着道:“塗兄,據蒙滿說,贏耀是被段水流的火行異寶所殺,然而除了贏耀,其他弟子和靈獸,卻是死在了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的手裡,這點不可不察!”
塗飛虎點頭道:“賢弟所言極是,只是據蒙滿說,他和贏耀等人在鷂鷹的指引下,趕到附近潛伏的時候,本是敵對雙方的一男一女和段水流等人已然盡釋前嫌。”
“而贏耀等人打着漁翁得利的主意不敢靠的太近,故而藏身合圍之地離着段水流等人較遠,只是模模糊糊聽到段水流稱呼那青年“青什麼弟子”,單從這隻言片語上,並不能確定那一男一女的身份。”
龔絕道:“塗兄,你這是身在局中關心則亂,蒙滿對二人匆匆幾句的描素難道你忘了?”
“哦?”塗飛虎目光閃爍,努力回憶着蒙滿說過的話。
龔絕的眼睛裡閃動着仇恨的光芒,恨恨咬牙道:“那個帶着面具身穿紫衣的女人,手使一把紫色長劍暫不去提。”
“可和她並肩作戰的那個黑衣青年,一手銀刀刀法精絕,另一隻手掌時而會包裹着黑白兩色火焰,掌力驚人,綜合這以上兩點,他的身份呼之欲出,十有八九便是殺害我兒玉明的兇手!”
“難道此人便是被葛飛藏做後手
的那名青羅弟子?”
塗飛虎猛的坐直了身子,下一刻疑惑道:“你我都曾見過玉明胸膛上的傷勢,那絕對是一拳致命做不得假,然而此人卻是掌力驚人。”
頓了頓,塗飛虎又道:“再說蒙滿通過氣息判斷,此人的修爲大致在煉氣境六層左右,這和你我推斷過殺玉明之人的三點特徵明顯有出入,只有刀法精絕這一點相符……”
“你也說是推斷,推斷又豈能百分之百正確?”龔絕冷笑道:“我兒玉明是被一拳致命不假,但兇手除了快刀悍拳之外,難道就不能同時修煉有驚人的掌力嗎?”
塗飛虎目光閃爍琢磨着這些話。
龔絕又道:“還有,結合蒙滿等人聽到的模糊言語‘青什麼弟子’,你想想看,此人會不會是青羅宗弟子?”
“青什麼弟子?青羅宗弟子?”塗飛虎霍然一驚,緩緩點頭道:“言之有理,我險些被先前的推斷誤導。”
龔絕提醒道:“塗兄,你有沒有想過,贏耀等人見到的一切或許是個圈套,乃是劍符門的段水流和這個青羅弟子演的一場戲,爲的就是斬殺贏耀等人獲取他身上的秘密。”
塗飛虎一驚,念頭飛快轉動,他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龔絕這麼說,是想引發御獸山和青羅宗徹底撕破臉開啓大戰,藉助御獸山的力量爲他兒子龔玉明報仇。
然而龔絕分析的也不無道理,劍符門的段水流等人,和那個青羅宗的黑衣弟子停手罷戰的時機太過蹊蹺,爲什麼早不停晚不停,偏偏在贏耀等人潛伏到附近的時候突然停手?
會不會是他們早就發現了贏耀派去監視他們的鷂鷹?所以纔會故意做出的一場戲。
如此看來,這還真是一個圈套,而雙方結盟對戰贏耀等人的舉動,更能有力的證明這一點。
只不過這麼一來,事情便嚴重了,莫非劍符門已經和青羅宗暗通曲款,妄圖對付我御獸山?
越想,塗飛虎越是心驚,正想着,坐在一旁的龔絕忽然開口。
“塗兄,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我是想借御獸山的力量爲明兒報仇,可我藍玉門依附着你御獸山,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的道理我還是懂的。”
塗飛虎點了點頭。
龔絕接着道:“如今劍符門十有八九已經和青羅宗暗地裡勾結,那件魔寶煉妖壺不是落在了青羅宗弟子的手裡,便是被劍符門的弟子獲得,我等不可不防,需早做打算啊。”
塗飛虎目光一陣閃動,對站在身旁的夜寧吩咐道:“你馬上星夜趕往師門總壇,將蒙滿帶回來的信息,以及方纔我與龔門主的種種推斷密報給門主,請師門定奪。”
“師父放心,我這便動身!”夜寧躬身抱拳轉身走到了門外,一個呼哨招來了一隻黑羽大雕,跳上其背.飛進了夜色……
塗飛虎收回看向廳外的目光,搖頭爲難道:“煉妖壺事關我御獸山的密事成敗,如今卻不知落入青羅宗和劍符門哪一方弟子之手,這便如何是好?”
龔絕道:“要想知道
煉妖壺的去向,我倒是有一個辦法。”
“哦?”塗飛虎連忙請教。
龔絕道:“若是劍符門弟子得到了煉妖壺,必會傳到東林城城主扈輕雲的手上,同理,如果煉妖壺是被青羅弟子拿到,最後也會落在徐水城城主葛飛的手裡。”
塗飛虎眼睛一亮,明白了龔絕的意思。
龔絕道:“塗兄不是有臥底潛伏在葛飛的城主府嗎?何不命他查訪此事,如果煉妖壺沒有到了葛飛的手裡,自然就在扈輕雲那一邊。”
“不錯,”
塗飛虎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忽然回頭看着跟着站起的龔絕,道:“賢弟,你放心,除了查探煉妖壺的下落,我必然會命令臥底探查那個使刀的青羅弟子。”
龔絕抱拳道:“多謝。”
塗飛虎擺了擺手,道:“何必道謝,於公,我要爲御獸山除掉這個來日之敵,於私,我和你交情至厚,玉明賢侄的大仇我自當盡力,也不枉他生前口口聲聲喚我伯父。”
龔絕緩緩點頭:“塗兄盛情,龔絕記下了,你一旦打聽到那名兇手的行蹤,還望知會我一聲,我定要親自動手……”
“我會的,明日,我便去坊市……”
……
同樣是在這個午夜,青羅宗,青羅主峰恢弘古樸的大殿裡燈火通明。
坐在上首主位的,是一宗之主李南天,分坐下首兩旁偏座玉椅上的,正是紫竹峰峰主慕容逍遙,望月峰峰主顧月寒,翠雲峰峰主凌紅棉。
至於朝陽峰峰主赫連飛火,身在極北之地的封妖嶺自然缺席。
而在一男二女三位峰主的下首,正襟危坐着男男女女十三位結丹境長老,按理說,這麼多人齊聚大殿,怎麼也會發出點響動吧?
可此時檀香陣陣的大殿裡,偏偏一點動靜也沒有,靜的讓人感覺到了一種暴雨之前的沉悶壓抑。
包括白麪微須玉冠青袍的宗主李南天在內,所有人的目光,時不時的便會看向夜霧朦朧的大殿門外,似乎都在等着些什麼。
就在這時,三道絢爛劍光飛快的劃破夜空,光華收斂落在了大殿門外,殿裡的衆人下意識的站起身來,就見三個面色悲憤的中年男人走進了大殿。
三人在大殿正中停身站住,紛紛拱手抱拳,其中一人道:“宗主,勾越勾長老金丹震裂,我三人竭盡全力施救半日,卻是無力迴天,他……去了……”
李南天袖子裡的拳頭一下子攥緊,頜下清須微微發顫,嗓音沉重道:“勾長老是爲青羅戰死,先於勾長老罹難的楊長老,以及二十三名築基境內門弟子,都是爲我青羅戰死!”
說到這裡,他環視着大殿裡滿臉悲憤的三位峰主和十六名長老,厲聲道:“御獸山,劍符門欺我青羅宗太甚,傳本宗法諭,即日起,我青羅宗對御獸山劍符門兩派宣戰!”
“有斬殺敵對門派者,都是我青羅有功之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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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