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在艾修魯法特回來之前,這個被作爲會場的房子(村子裡少數幾間沒有燒掉的建築)裡一片吵吵嚷嚷,不過,最終還是離開派佔了上風。花了好長一段時間,大家得出最終結論。那就是在這裡等待艾修魯法特大人半天……如果艾修魯法特大人半天后還沒回來,那麼主力部隊先原路返回,留下二十個自願者等他。
他們就這樣做出了決定,但是在他們商議細節——比方說如何召集自願者,如何撤退,誰當先,誰居後等等的時候,邊上士兵之中傳來了騷動的聲音。
此時此刻,軍官們對這種情況很敏感——沒辦法不敏感。他們是孤軍深入,毫無後援,雖然贏得了一場勝利,但是卻是那種談不上有多少意義的勝利(只要不朽主宰還活着,戰爭就還沒有結束),這場勝利之後,這支突襲部隊的情況依然險惡,只要一步不慎就有可能再也無法離開沼澤了。
“發生什麼事情了?”有人問道。一時之間,人人面面相覷,卻沒人主動去看看發生了什麼。這就是有一個領袖和沒一個領袖的區別——有一個領袖的時候,他可以隨意的讓任何一個人去看看情況,哪怕他不主動提出,也會有人主動請纓去看看(因爲這樣無疑可以讓首領提高印象)。但是一旦首領不在,情況就會反過來,這麼多人在這裡,主動去看看的人無疑就是一種公開的示弱,暗示自己地位最低的表現。
不過,從動靜判斷,並不是一支敵軍發動反擊。當然,雖然這裡是沼澤而且有很多敵人逃離了,但是他們絕不可能這麼快發動反擊。似乎發生了什麼不尋常的事情。
一個士兵突然從門外進來,沒戴頭盔,滿臉興奮的紅暈。
“艾修魯法特大人……回來了……”這個士兵大聲的說道。
一切的爭執和問題到此徹底解決。所有人爭先恐後的向門外跑去。然後,他們立刻就發現爲什麼會有這麼大的騷動了。
士兵們聚集在一起,正在歡呼。因爲混沌領主艾修魯法特站在村子中心的廣場上,手中高舉着一件東西。
那是不朽主宰的頭盔。混沌領主阿斯提安納花了二十年時間也沒能得到的東西。這個東西在手裡,那麼不朽主宰傑克斯的下場如何,可想而知。
……
三天之後,沼澤外面的營地裡,艾修魯法特接到了險峰城的統治者,也就是混沌領主阿斯提安納的祝賀。
阿斯提安納之前也許沒想到艾修魯法特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幹掉不朽主宰傑克斯。但是在確認這個消息之後,他立刻意識到這個後輩的未來無限光明。所以他的信措辭非常的謙卑,與其說是一個混沌領主向另外一個作爲盟友的混沌領主表示祝賀,不如說是一個部下在恭維君主取得的成就。
艾修魯法特把這封信讀了一次,確認過裡面沒有任何可疑的暗示之後,就把它放在蠟燭之上點燃了。
然後他坐下來,開始考慮下一步怎麼辦。哎,他本來就不應該抱着太多的期望,能殺死不朽主宰就已經是很好了——至少現在,沼澤裡各部落失去了公認的首領。接下去會發生什麼?或者說當一個強大的首領意外死去後,他麾下的勢力會發生什麼?這簡直是不用猜的。此類情況早已經在混沌中發生過無數次,以後也會繼續發生。
但是對於他來說,殺死不朽主宰並不是最終目的。這隻能算開了一個頭,就好像找到了路開始的位置,但是要走完這條路,依然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
他現在必須對各種情況做一個考慮,仔細的想想他是不是做錯了什麼,然後再仔細的想想下一步又應該怎麼做——怎麼做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獲得最大的成果……
在他想要沉下心的時候,他聽見了外面的聲響。那是人類戰鬥時的急促的腳步聲,以及被刻意壓低的沉悶呼吸聲。最後他聽見了一聲慘叫——實際上是半聲。因爲聲音剛開始的時候就被徹底的壓下去——有人及時的堵住了受害者的嘴。
又來了。艾修魯法特用僅能自己聽見的聲音發出一聲咒罵。這也是奸奇的一種特色,暗殺在混沌裡也許不是那麼流行,但是卻也是一個從來沒有斷絕過的傳統,特別是奸奇信徒更是如此。艾修魯法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做出錯誤的選擇,因爲爲奸奇效勞真的是一件勞心勞力的事——除了奸奇交代的那些坑爹的任務之外,還有一羣隨時打算背後下手的部下。更糟糕的事,有時候,這種刺殺行動並不是真的打算刺殺,而只是一種栽贓的手段罷了。
一個人,住在一個小帳篷裡,外面只有很有限的護衛——這種毫無戒備的姿態簡直是刺客的天然目標。刺客在混沌中被認爲是一個懦夫,對於懦夫而言,一個毫無戒備的形象真的是一個無法抵禦的誘惑。
艾修魯法特最初的時候只是扮演。嗯,說實話,按照一種常見的思路,做好準備引出黑手總是要比毫無防備的好。但是現在他後悔了,奸奇的奧義並是刺殺,而是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條件——包括一次爲了引出刺客的扮演。
他站起來,走出去,外面的混戰剛剛結束,兩名站崗的護衛倒在地上。和他們一起倒下的是三名刺客——但是就算如此,刺客還有三個。
在看到艾修魯法特出來之後,其中一名刺客迅速的掏出了一個東西。艾修魯法特立刻明白那是一張破魔卷軸——魔法能量啓動,卷軸瞬間化爲一團灰燼。
還真的有點準備……艾修魯法特用無所謂的神情看着刺客們做完這件事情。然後三名刺客小心翼翼的朝着他包圍過來。
“你們以爲這樣能對付我?”艾修魯法特問道。“我可是一個混沌領主。”
“平時不敢。”領頭的那個刺客居然回答了。“但是現在你既不能用魔法也不能召喚武器,所以我們就敢了。”話是這麼說,他的動作卻依然非常謹慎。因艾修魯法特始終是一位混沌領主,和一個混沌領主戰鬥小心一點總沒錯。
右側的那個刺客第一個動手,連續向艾修魯法特發出三次猛衝,但是全都被躲開了。
“用劍對着手無寸鐵的人,這不公平,不是嗎?至少給我一把匕首吧。”艾修魯法特一邊說一邊看着另外兩個。一個主攻,一個牽制,另外一個蓄力發動致命一擊。很完美的配合,在沒有稱手的武器盔甲的前提下,這種組合也許真的能幹掉一個混沌領主也說不定。當然,這也只是可能。
“當然不可能了,我們怎麼敢讓一個混沌領主拿起武器?”
“好吧,”艾修魯法特回答,下一瞬間,凋零之劍出現在他手中。“那我就用自己的武器。”
那個帶頭的刺客眨了眨眼,意識到艾修魯法特召喚魔法武器的能力不受破魔卷軸的影響。這並不是一種通常的魔法。但他醒悟太遲了,只是一個瞬間,兩名部下已經斬殺。他掉頭想跑,但是艾修魯法特從地上撿起一把匕首丟出去。匕首結結實實的扎進他的大腿,
接下去的戰鬥完全就是一場遊戲。他受傷的腿半跪在地上,既不能進攻,也不能逃走。他之所以能多活了幾分鐘時間,並不是因爲他擅長防禦,而是艾修魯法特並不想一劍就殺掉他而已。就像一個色孽信徒會做的一樣,面對着已經無法抵抗的對手,艾修魯法特在刺客身上留下足夠的傷口。等到他厭倦之後,他就繞到刺客的背後,結束了對方的生命。
然後——就像所有此類情況一樣——衛隊在一切結束之後趕到了。
艾修魯法特從屍體上抽回那把匕首,仔細端詳了一下——混沌和南方不同,單單從武器的工藝是查不出對方來歷的,他這麼做只是一種習慣罷了。然後他看了看已經無事可幹的衛隊,“把這些東西,”他指了一下地上的屍體。“給我處理掉。”
他回到自己的帳篷,然後意外的發現心中的煩悶少了許多。剛纔殺掉幾個人似乎是一個很好的放鬆方式——特別是最後一個。他能夠一劍一劍像活剮一樣把血肉從那個人身上切下來,看着對方因爲被痛苦和恐懼變得晦暗無光的眼睛,以及那些遲鈍而無用的抵抗。這是一種居高臨下的,強者的享受。
他沒有讓人去搜索刺客的來歷——老實說,嫌疑人無非也就幾個而已。說不清楚這些刺客是真的來刺殺他的還是來爲某人栽贓的,亦或者兩者兼而有之,但是隻要這幾個嫌疑人還有用,還不能一下子清理乾淨。艾修魯法特想着,也許接下去,逐個征服沼澤會是一個可利用的地方。他應該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條件……
然後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想法越來越像一個真正的混沌信徒——奸奇的,以及色孽的。但是下一瞬間,他就把這個念頭拋之腦後,因爲他現在生活在混沌裡,如果他想活下去,想要完成自己的計劃,那麼必須入鄉隨俗,或者說,按照混沌的方式去行事。
但是不管怎麼說,對這麼一次刺殺毫無迴應,那恐怕就會給部下們一個錯誤的印象。險峰城的幾個混沌冠軍加入他的部下還不是很久,他們也需要一個直接、鮮明的印象來理解艾修魯法特的行事方式——除了軍事指揮之外的行事方式。
第二天,艾修魯法特叫來了一個衛兵。
“把奧巴叫過來。”艾修魯法特說道。奧巴是阿斯提安納轉給他的部下之一,是一個最難控制的混沌冠軍。那是個看起來肌肉發達,頭腦簡單的人。不過他是奸奇的混沌冠軍,所以有點腦子的人就明白,他只是“看起來”肌肉發達,頭腦簡單罷了。根據阿斯提安納所說,這個奧巴最不安分,直屬部下數量也最多。“就告訴他,我對未來沼澤地區的統治方式有點話題和他談談。”
奧巴跟隨艾修魯法特參加之前擊殺不朽主宰的突襲戰,表現出色。艾修魯法特有點感慨,他會爲奧巴的死感到遺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