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峙還在繼續,蠻人的撤退並沒有影響到圍攻聯軍對莫丹地堡的進攻計劃。
而距離進攻的時間還剩下最後一個晚上…
克蘭城白茫茫的雪花中,不管是裡格羅克公國的佔領區,還是特瓦克領的佔領區都被巨大火光所覆蓋着,大隊的巡邏兵提着防風燈,不厭其煩的巡視着可能出現意外的黑暗角落。
特瓦克領前線臨時指揮所內,
克萊爾爵士關於巴魯王國內部王位更替的分析,讓指揮所內的所有人都如臨大敵般露出一副凝重的表情,安迪-巴萊特沉默良久後更是直言是否要加入克魯里亞王國的貿易共同圈。
這看似玩笑而又不是玩笑的話語,讓特瓦克領這些精英們臉上的凝重不由得加重幾分。
在短暫的沉默後,凱西菲爾-巴克低語道:“培迪-里根所創建的貿易共同圈,針對的是克魯里亞王國遠洋貿易的合作對象,而獸人在這其中扮演着舉足輕重的地位…以目前的局勢,我不爲人獸人會讓我們加入。”
“我們和克魯里亞王國簽訂有協防條約,我覺得培迪-里根應該不會拒絕我們。”班達-希伯特皺着眉,臉上帶着很濃重疑問,但他自己好像又不知道自己的疑問在什麼,整個人顯得很糾結。
“培迪-里根不會讓我們加入。”克萊爾爵士語氣肯定,“因爲我們不能給他們帶去任何利益,反而會瓜分走他們聯盟一部分既得利益。”他很無奈的聳聳肩,“除非我們答應降低克魯里亞王國商隊的關稅,並開放邊境讓地精和克魯人到特瓦克領和我們的商人競爭。”
安迪-巴萊特聞言,下意識的輕輕掃了一眼他的首席顧問。作爲特瓦克領的統治者,安迪很清楚克萊爾爵士看似否定的說法,其實是在勸說自己認同這樣的條件。
不過,安迪並打不想這麼做,因爲…克魯里亞王國的國王是培迪-里根!
“我們還是來談談即將到來的戰鬥吧。”安迪-巴萊特轉換了一個話題,“巴魯王國的軍隊離開了,不過…或許是卻給我們留下了一批豐厚的物資,這些武器足夠裝簡單的裝備特洛菲爾的農兵。”
“培迪-里根好像並不願意我們對克蘭城動手。”凱西菲爾-巴克下意識的提醒,並把話題帶回剛纔的軌道:“我們現在龐大的軍隊近一半是依靠里根家族的支持,如果…”
“你閉嘴吧!”班達-希伯特先得很暴躁,“聽着你的話讓我感覺自己就像培迪-里根手中的控制的提線木偶,這讓我很噁心。”
“砰!”
“哐啷啷”
地圖旁邊的木桌碎成了渣子,安迪-巴里特渾身聖力流轉,他冷冷的巡視全場,“巴萊特家族的戰馬必然在克蘭城上空嘶叫!”
“非常抱歉,我的大人。”
“請原諒我的失禮,殿下。”
“既然您已經下定決心。”克萊爾爵士看着安迪-巴萊特的樣子,便知道對方不會採納他的意見,於是他果斷的改變了方針,“我建議,把進攻的時間提前…”他走到窗戶口推開窗戶,顯露出外面無盡黑夜中飄落的雪花,“現在這個時候無疑是發起進攻的最佳時間,而且我相信,特洛菲爾大公肯定早已等不及。”
…
克蘭領12月份深夜寒冷且寂靜無聲,特別是在凌晨兩點的時候,濃霧和密集的大雪相伴而吹拂的冷風就好像帶着刀子似的,颳得人生疼生疼。
在莫丹地堡漆黑的夜空之下,濃霧環繞之中,一羣披着棉衣帶着頭套的散亂軍陣,踩着用乾草裹着的軍鞋正慢慢靠近地堡高聳的城牆。
他們的動作不想是軍隊的推進,而像是小偷行竊前謹慎的偵察。
慢慢的,大軍推進地堡外五百米外標記的精靈遊俠魔法弓箭的最遠射擊距離。
沒有攻擊,部隊停留不到兩分鐘後繼續推進…
四百米,依然安全,
三百米,地堡內毫無動靜,
兩百米,推進中的大軍膽子變得大了許多,腳步開始加快,
一百米,軍陣開始了衝鋒!
五十米,雲梯正在慢慢扶正…地堡城牆上的燈火開始逐漸清晰,隱射出燈火旁邊晃動的人影,
“嗖”箭矢劃破空氣,穿透了濃霧的阻礙和大雪的封鎖,刺穿了人類士兵身上的棉衣…冒着熱氣的鮮血拋灑在雪白的大地上異常的刺眼,它迅速融化着周圍冰冷的雪花又被迅速凍結。
“注意舉盾!”
“衝鋒!”
“雲梯!快把雲梯架起來!”
箭矢打破了地堡上空的寂靜,軍號、口令、慘叫以及新兵們特有的哭喊和咆哮此起彼伏。很快,龐大的農兵部隊衝擊到被冰封的護城河裡,一排排雲梯開始豎起以極快的速度靠近城牆邊緣…
“滋…滋…”
突然,一種難聽的讓人耳膜發癢的奇怪聲音猶如憑空在士兵們耳中響起。這是一種很奇怪的聲音,它聲音很小,但卻能穿透城牆下無數嘈雜的聲音單獨體現!
有經驗的軍官們聽到這個聲音後臉色鉅變,立刻用盡全力扯着嗓子大喊:“是魔法,注意躲避!”
話音落地,一抹在黑暗中非常顯眼的陰冷光線,猶如夏季流星劃過天邊一般一閃而沒,然後就被如地獄血池一般的鮮紅之色所代替!
卻見,在濃霧中的護城河冰面,密密麻麻的冰刺猶如憑空出現,讓衝鋒在最前面的近兩千人類士兵在眨眼的時間裡幾乎全部被肢解!
剛纔顯然的陰冷光線,是冰刺耀眼亮光,它短暫的閃現後全部變成了妖豔的紅色。
但這猶如人間地獄的場景在短暫的顯現後,便被濃霧和黑夜所覆蓋。護城河對面的人類軍陣中軍官們依舊再喊,“前進,繼續前進!”
血戰繼續…
在鮮血和吶喊聲中,時間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流逝着,
對於血戰中的士兵這場血戰就是他們的一生。
好不容易,他們等待了這一聲的結局,天邊無盡的黑暗也正在因爲時間的流失而被慢慢驅散,這場好似沒有盡頭的血戰迎來了天明。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濃烈的血腥味壓過了冰塊和雪花的土味,覆蓋於整個克蘭城上空。地堡外,被冰凍的血色冰粒在寒風的帶動下,讓周圍變成了血紅一片。
早上八點,
特洛菲爾-克里夫和安迪-巴萊特龐大的主力軍陣,早已集結在莫丹地堡外等待着斥候帶來前方的軍報,準備隨時發動衝鋒。
在過去的六個小時裡,莫丹地堡城牆下的戰爭猶如絞肉機般,讓特洛菲爾集結的一萬餘人農兵損失了八千餘人!
這是一個相當可怕的傷亡數字…要知道,在裡格羅克大公國兩年的內戰期間,雙方總共傷亡人數也不到三萬而已。
上午九點,
濃霧變成薄霧,天邊溫和的太陽光線透過冬季厚厚的雲層重新落到地面。
“嗡嗡”
短促且激烈的號角聲響起,
這是進攻的信號!
在號角聲中,圍攻聯軍龐大的主力軍陣開始向前推進…
二十分鐘後,戰士們踩着袍澤兄弟的屍體推進至莫丹地堡的城牆下。
此時此刻,在那連綿近兩公里的城牆之下、護城河之上,堆滿了被凍成冰柱子的屍體。
恐懼和怒火兩種不同形態的情緒在圍攻聯軍的士兵們心中蔓延,無數雙目光望着迷霧中被霧氣打溼的戰旗,等待着最後的命令。
最高指揮所的傳令官騎着戰馬在移動的軍陣左右來回奔跑,傳達着軍令。
終於…令旗在一陣陣更激烈的號角聲中,在士兵們既期待又恐懼的目光中開始擺動!
而但恰巧在這個時候,莫丹地堡的城門推開了…
一面巨大的白旗在城門口屍體堆後面來回揮動,同時,地堡內部傳來用帝國通用語喊的話:“我們願意投降,我們將軍要和你們的指揮官談話。”
“去死吧!”
“讓我們殺過去!”
“殺過去!”
人類士兵這個時候卻不幹了,因爲他們正站在自己袍澤的屍體上。
但前線指揮官可不幹擅自做主,他讓戰場斥候以最快的速度把這裡的情況報告給後面的特洛菲爾和安迪。
…
12月,一年最後的一個月又來臨了。
石坎-銀斧的統一戰爭正值最關鍵的時期;特瓦克領、裡格羅克公國和精靈正在爲蘇克城戰事奔波;矮人忙着他們的國家建設;蠻荒羣山的多哥加人正在籌備新王前往克魯里亞王國的諸多事宜;米沙王國的狼人和暗精靈正在舒服的享受着戰後的幸福生活;而蘇魯克大公國的商人們,繼續籌劃着他們在蘇克平原上的計劃。
克魯里亞王國首都克魯城,市民們像往年一樣籌備着即將到來的新年。不過,卡瓦爾堡今年卻有些不一樣,因爲這是他們王國建立後的第一個新年。
今年的新年篝火晚會,不光有本國貴族和市民代表參與。作爲一個新興的強大國家,培迪在內閣的建議下,邀請了法師塔、獸人、地精、多哥加人以及王國新的貿易伙伴——米沙王國的狼人。
所以,卡瓦爾堡在進入十二月後陷入了忙碌的狀態…如城堡的修繕和重新裝修,宴會的佈置和騎士的表演等等都需要事先做好統籌。
但作爲王國的統治者的培迪,卻沒有心情理會城堡中的以一切,因爲,他的父親尼克-里根在十一月最後一天離開了這個世界。
克魯人沒有舉行隆重的葬禮習俗,因爲他們覺得太過奢華的葬禮會被女神厭棄從而進不了神國,成爲四處遊蕩的亡魂。
而尼克老公爵也不喜歡讓他的死亡讓整個大陸都知曉,徒增別人的嘲笑。
培迪把王國事務交給了妻子艾琳菲兒,親自爲他行進父親祈禱和洗禮。
祈禱持續了三天三夜,而後,培迪按照里根家族的傳統,把父親葬在克魯城旁邊的月息山脈上。
之後,培迪陷入了長達三十個小時的沉睡。
在12月4日,一個冬季難得的陽光明媚的中午…培迪從沉睡中醒來。
“女神在上,你終於醒了。”熟悉的聲音在培迪耳邊響起,緊接着又聽到這個聲音再說:“讓後廚準備些麥芽粥。”
眼前的視線慢慢清晰,視線內顯現出一副美麗而精緻的臉龐,如潮水一樣的記憶因爲這張美麗的臉開始浮現在培迪的腦海中。
“這裡是我的臥室?”培迪腦袋有些迷糊。
“是的,這是我們的臥室。”艾琳菲兒捧着丈夫的臉頰,“你因爲精神力過度消耗而陷入沉睡。”當兩人四目相對時,她問道:“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感覺不太好。”培迪可能不習慣被妻子捧着臉,他轉動脖子抓着妻子的手說道:“我很餓,餓得能吃下一頭牛。”
“加上最後一天爲父親祈禱的時間,你已經兩天沒有吃過東西。”艾琳菲兒注視着培迪腥紅的眼眸,“你真的沒什麼問題嗎?恩…我的意思是說,法師塔經常有法師因爲沉迷某個試驗而把精神力過度消耗陷入沉睡,根據這些人回憶,他們會在這樣的沉睡中遭遇某些意外,比如…他們的思想會接觸到某些不可描述的存在。”
“我現在不想說話。”培迪腦袋很重,他靠在牀頭盯着天花板,“我感覺渾身沒有力氣。”
“好吧…”艾琳菲兒眨了眨亮閃閃的藍眼睛,“等你用完餐後我們在討論這個問題。”
培迪有些無奈的聳聳肩,看了一眼旁邊牀頭櫃上的日曆撐着身體下了牀。
窗戶附近的組合沙發上擁有充足的太陽光線,培迪走了過去並躺在一張沙發上,
很舒服,
太陽照在身上的感覺和屋內的壁爐烘烤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艾琳菲兒看見丈夫的動作,便轉過身拿起牀櫃上的水壺和杯子跟了上去…當鐵質的高筒杯盛滿溫開水的時候,培迪迫不及待的拿起後仰頭便喝,完了還打了一個“嗝兒”。
接着,夫妻兩人就這麼靜靜的坐靠在沙發上沐浴着冬日的陽光。
二十分鐘後,小樓的後廚端上來一碗冒着熱氣的麥芽粥…在艾琳菲兒的幫助下,這份滾燙的麥芽粥到培迪嘴裡的時候和剛開始溫開水一樣適度。
一連五碗粥下肚,培迪纔算恢復了點精神,但他依舊躺在沙發上不願意直起身子,他虛眯着眼望着午後高掛的太陽,低語道:“冬季溫和的太陽光線彷彿擁有某種魔力…我彷彿還想繼續睡。”
“那在你睡之前得先回答我剛開始的問題。”艾琳菲兒撐着身子移動到培迪躺着的沙發輕輕抱起他的腦袋,讓他靠在自己的雙腿上。
培迪舒服的深吸了一口氣,“我相信你應該有很多種方法消耗完自己的精神力然後陷入沉睡,或者說直接用某種魔法讓自己陷入沉睡。”
“我沒那樣的勇氣…當我想象和那些未知的存在接觸時會不由自主的顫慄。”艾琳菲兒搖頭,“但我又想知道到‘他們’是否存在。”
“‘他們’不存在,至少我沒有感覺到。”培迪直起身子吻了妻子的額頭後繼續說道:“剛開始的時候,我聽到了類似於某些亡者的低語,和聖騎士祈禱的時候會聽到聲音一樣。”
“怎麼會?”艾琳菲兒面帶詫異,“難道是因爲你是聖騎士,或者說只有溝通魔法的人才能被‘他們’找到?”
“親愛的,你爲什麼要執着這個問題?”培迪皺着眉。
“爲什麼?”艾琳菲兒一怔。
“恩…我的意思是說…”培迪解釋道:“我們終有一天會知曉答案…你應該能懂我的意思吧?因爲,我們都會有死亡的那一天。”
“當然,但…”
“帕特維德大公曾經說過,我們不能研究不受控制的力量。”
艾琳菲兒又是一怔,然後皺起眉毛表現得很困惑。
培迪看着妻子現在樣子,恢復體力的他突然感覺到周圍空間的聖力帶着某些奇怪的波動,他臉色微微一變的同時猩紅色的眼眸瞬間變成金色。
下一刻,一道乳白色的聖力剎那間在艾琳菲兒身上環繞。
“滋滋”一團漆黑的不知名能量在聖力環繞艾琳菲兒的同時,猶如遇到天敵一般從艾琳菲兒身體裡滲出,然後被聖力吞噬消磨於無形。
而此刻艾琳菲兒已經陷入了沉睡,
培迪這個時候才注意到,妻子臉上帶着很明顯的睏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