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大佐的小眼珠子在眼眶裡轉上了三五圈也沒有想明白,得過且過的向懷章突然站在他面前,爭着要最危險的任務,是這個世界太瘋狂?還是向懷章心懷異心?
田中信男少將帶着主力越過呼蘭河,企圖將被圍困的騎兵大隊和炮兵找回來。
在此關鍵時刻,安倍大佐更不敢放鬆對周圍人的警惕。
尤其是投靠過來的皇協軍人員,這些老東北軍部隊,很多都是通情抗聯的,甚至不少抗聯都是從老東北軍中走出來的,這也是爲什麼,控制了僞軍的彈藥供應量,就能遏制抗聯主要補給的原因。
宛如深夜中的孤狼,兩道兇惡的目光從安倍大佐的眼中迸射,直視向懷章的雙眼。
向懷章內心忍受着懷疑,驚恐,還有不甘。
跟着於琛澂投靠日本人之後,啥好處都沒撈着,部隊中還多了兩個操蛋的日本軍官指手畫腳。
要不是他計高一籌,早將家人都轉移到了老家,留在城內的小妾對外稱夫人,但在心中的地位還不如外宅的相好。兒子、女兒都是花錢買來的,爲的就是在關鍵的時候,能夠讓他有金蠶脫殼的機會。
向懷章沒有想過要投靠GCD,東北軍時期也好,日僞時期也罷。
18旅在哈爾濱周圍對赤色分子是毫不留情,向懷章的手裡也沾滿了抗日軍民的鮮血。他明白,過去也就是一個死字。
哪裡還有他容身的地方?
要是跟着日本人,眼瞅着綏化周邊馬上就要經歷一場大戰。不管日本人能勝也好,不能勝也罷向懷章和手下的一團人馬,都將成爲第一批上戰場的炮灰。
日本人的督戰隊,在身後這麼一站,自己只能帶着部隊往前衝。要是慶安被攻下來,即便在戰鬥中,向懷章能夠保住一條命,破城之後,也不看看是誰當家,下場也不會有好。
幾乎是剎那間,向懷章就驚異的發現,自己走入了一個死局。
左右都是死,那麼就置死地而後生,向懷章想了一天,最後一跺腳,下狠心,給自己指了一條路。雖說也是九死一生,但總比必死要好很多。
不過,擺在他面前的關口不少,最先的一道關卡就是安倍道雄,日軍30聯隊聯隊長。一個傳統的日本軍人,和其他鬼子中高級軍官一樣,安倍大佐是不相信皇協軍的,以爲這些人是消耗軍糧的蠹蟲。而滿洲的情況又不同於華北等地,隨着僑民的大量移民之後,關東軍沒有兵源上的牽制,可以隨時從僑民中徵兵上戰場。
而皇協軍的作用,正在一步步的減弱,甚至在某些人眼中,已經成了光消耗物資,無實質性作用的編制。
平時,安倍大佐對皇協軍軍官就橫挑鼻子豎挑眼的。
向懷章也爲自己能夠說服安倍大佐心中捏了把汗,老鬼子鬼精。
安倍大佐見眼神威嚇沒有從向懷章身上發現異樣,還以爲向懷章是真心的。但他不會這麼容易放向懷章出城,慶安也需要防禦,本來安倍道雄手中的兵力就不足,一旦出城的部隊被圍殲,慶安的防禦就更加危險了。
“哈哈哈……”安倍大佐故意做出豪爽的樣子,大笑起來,站起身走到向懷章跟前,面對比他高出一個頭的向懷章,滿意的點了點頭,不久之後,剛剛出門的日軍副官走到了安倍道雄身邊,低聲說了幾句。
“很好,向桑。你是大日本帝國的朋友,只要這次我們同心協力守住慶安,你的功勞大大的……”
說完,安倍大佐對身邊的侍從點了點頭,不相關的人匆匆離開。
只留下30聯隊副,一個才二十來歲的中尉副官,向懷章和安倍道雄三人。
冷場了一會兒,安倍大佐纔開口道:“向桑是一個出色的軍人,能夠從敵軍的小動作就能發現戰役的關鍵,對於皇協軍出城增援一事……”安倍大佐故意拖了一個長音。
可奇怪的是,向懷章並沒有接話,反而點頭贊同道:“安倍大佐高見向某自當遵從。”
欲擒故縱?
向懷章突然語氣一變,安倍大佐心中的狐疑更甚,他找不出向懷章要叛變的理由。原本他是有打算讓向懷章帶兵出城營救的,但他還是不放心向懷章能夠出奇兵制勝。
所以,思來想去安倍大佐還是決定自己出馬,留下皇協軍300餘人和一個日軍中隊,看守慶安城:“不過皇協軍兵力不足,即便勇氣使然,也不能在短時間內威脅到對手。我決定,由我親自帶兵襲擊敵軍後方。向桑,城防都勞煩你需要多費心了。”
鬼子雖然橫,但很多時候對於盟友口氣上還算客氣。
向懷章謹慎的思量了一會兒,接受了這個提議。他原本的幾乎是,帶着部下出城之後,立刻往東行軍,擺脫警衛旅主力部隊的糾纏之後,率領部隊往北,進山,然後當土匪。
在滿洲,當土匪並不是見不得人的勾當。
土匪很少有禍害老百姓的機會,往往有自己的生意門路,要麼就是吃大戶,收羅一些錢糧,山裡頭也有不少好東西,稍微動動腦筋,日子就不會過的恓惶。
眼見上山當綹子的機會要錯過,向懷章也不惱,留下他這個皇協軍團部,等日軍主力出城之後。必然會讓皇協軍看守一段城牆,而鬼子留在城內的兵力就威脅不到他了,到時候有的是機會跑。
安倍大佐準備妥當,其實也沒什麼要準備的。
士兵帶上基本的物資,甚至連乾糧都不用多帶,一天份的食物就足夠了。
400餘個鬼子偷偷摸摸的將東城門打開,魚貫而出,幾分鐘後,東城門就一個鬼子人影都沒有了。那扇黑漆包鐵的城門再一次合攏,發出哐當的響聲。不過這逃不了偵察兵的眼睛,等着鬼子離開一段距離之後,草甸子裡一個人影匆匆的往城外的小樹林裡移動。
幾分鐘後,一騎快馬衝出樹林,上了官道。
田中信男將能用的大車,全都帶走了,安倍也只能靠着兩條腿往戰場跑去。
槍聲已經響了半個多小時了,安倍不知道他的增援還來不來得及,天空中的雲層似乎越來越低了。只要一場豪雨之下,將警衛旅拖住,就能給田中信男少將消除後路的威脅。
安倍大佐現在算是明白了,慶安縣本來似乎並不是一個戰略要低。
但是抗日軍隊像是在該地區越聚越多,有在慶安周圍發動一場殲滅戰的可能越來越大。一旦慶安境內的日軍被殲滅,那麼正規綏化都成爲一座空城,雖說有將近10000日軍在周圍幾個縣內駐紮。
但是日軍的駐紮不過是,這個縣一個大隊,那個鎮子一箇中隊,兵力都被分散了。那裡有曾一陽部主力那樣,集中兵力,對一處發動攻擊。所以,綏化周邊說是日軍不少,但具有激動作戰兵力的也就只有是田中支隊這幾千人。
警衛旅呼蘭河前線指揮部,閔中原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1營試探着進攻了兩次,但都被打回來了,傷亡倒是不大,但是時間上的拖延給部隊帶來巨大的麻煩。一旦呼蘭河上游下雨,河水暴漲,即便拿下對岸的日軍,這河也過不了。
到時候,警衛旅將拖整個1縱的後退,甚至讓日軍30聯隊脫逃的可能。
更讓閔中原擔心的是,空中多了幾架日軍飛機。
雖說不過5架飛機,沒有轟炸機都是清一色的戰鬥機,不過這些飛機一旦加入戰場,勢必會給警衛旅的進攻帶來巨大的麻煩。日軍平白多了5個可以移動的空中機槍陣地,加上機腹下的50磅航空炸彈,也都緊緊的拴在飛機上,攻城略地都有能力,更別讓警衛旅的進攻無疾而終了。
閔中原明白,天空上的飛機都是從哈爾濱起飛的,自從松花江鐵路大橋被炸之後,日軍加強了哈爾濱機場的飛機數量,偵察機更是一起飛,就越過鬆花江,往江北而來。
“老夥計,不能再等了,鬼子的飛機不多,抽出兩個機槍連,架起機槍防空,其餘部隊全力進攻。”
包洪志臉色凝重的看了一眼在天空盤旋的日軍飛機,不時的做出俯衝的動作來,尖銳的呼嘯聲,讓一些新兵臉色都變了。
有經驗的老兵自然不怕,但是進攻一旦組織起來,日軍就找到了攻擊目標,要是連航空炸彈都扔下來,那麼很快北岸鬼子岌岌可危的防線,就能在空中壓制下,獲得喘息的機會。
“再等等……”
閔中原自然知道時間可貴,但是過河的一個小分隊還沒有靠近對岸的日軍。
只要前後夾擊之下,打掉對岸日軍一兩挺重機槍,對岸的鬼子也就守不住了。那時候,不管頭上的飛機如何囂張,也改變不了地面部隊的失利情況,只要戰鬥一結束。
部隊就要急行軍,鬼子的飛機頂多滋擾一下行軍的隊伍而已。
“報告,慶安城的鬼子出動了。至少有兩個中隊的日軍,突然從慶安東城出門,往我軍後方行軍。最多隻要15分鐘,鬼子的步兵將和我軍阻擊部隊交火。”
“什麼?”
閔中原驚訝道,他雖然給預計中鬼子會拿出一部分兵力來增援,警衛旅也做好了阻擊準備。但是真的鬼子來了,閔中原心中還是有些緊張,天上的日軍飛機很有可能會配合慶安增援的鬼子,對我阻擊陣地發動進攻。
一個連的兵力夠嗎?
閔中原也坐不住了,立刻命令道:“命令7連、9連立刻往鬼子增援兩翼移動,配合阻擊的4連作戰。”
突然,對岸日軍陣地後,一陣清脆的槍聲響起。
“是捷克式,肯定是捷克——”
包洪志興奮的差點跳起來,盼星星盼月亮,總算將突襲的小分隊等到了。這可是及時雨啊
“命令1營準備進攻,重機槍陣地不能暴露,只使用強機槍壓制對方火力,從2營長臨時抽調8挺輕機槍,加強渡河攻擊部隊的火力。”
“是——”
頭頂的日軍飛機雖然沒走,閔中原還是帶着兩個參謀上了河防前線,這次攻擊至關重要,能否一舉突破日軍防線,擊潰這股日軍小部隊,就看這波攻擊鬼子是否能夠頂得住了?
等到了呼蘭河邊上的一處小土丘後,閔中原拿起望眼鏡觀察敵情。
不對啊
閔中原心中一突,鬼子作戰部隊是受到了攻擊,但火力上跟他的預想有些出路。捷克式斷斷續續的槍聲,一直在點射,這不是自己派出去,在上游泅渡的小分隊。
閔中原分明記得,自己派出去的部隊中,至少有6挺輕機槍,兵力兩個排。要不是重機槍渡河起來麻煩,他恨不得將重機槍都送到鬼子的身後去。
“怎麼回事?”
警衛旅1團長王希聖聽着槍聲不對,也皺起了眉頭,他是陪着閔中原觀察敵情。
其實閔中原趴着的地方,先前是他的團指揮所。
雖說不過是一個小土丘,三人來高,但是能夠爬上土丘,能夠差不多看清整個戰場的情況。再說,土丘上樹木茂盛,能夠起到隱蔽作用。
“旅長,還打嗎?”
“打,老子就不信了,前後夾擊之下,這小鬼子還能守得住?”閔中原擡頭看了一眼天空,發狠道。
鬼子的飛機在頭上盤旋也是有一陣了,按理說,一個日軍中隊再如何重要,也召喚不來鬼子的飛機的助陣。閔中原心下猜測,這小鬼子的飛機,應該不是被衝着他來的,而是在北線,很可能是爲了鬼子被圍的騎兵大隊和一個炮兵大隊。
那纔是田中支隊,乃至整個綏化地區鬼子中最重要的一支兵力。
這麼想,倒是合情合理。但鬼子什麼時候走呢?
閔中原不由在心中合計,按照時間上的推斷,鬼子飛機在天上的時間也不斷了,尤其是在北線,肯定是有過一通尋找的。消耗的油料幾乎是七七八八,按理說,這幾架飛機應該很快就會脫離戰場。
閔中原眼下最擔心莫過於,鬼子的飛機會不會在脫離戰場之前,將飛機上行懸掛的航空炸彈扔下來。
這種炸彈幾乎都是彈片和炸藥組成,在空地上的爆炸的威力,由中心往外,幾乎可以涵蓋幾十畝地。爆炸中心的戰士,即便沒有被彈片傷着,也會因爲氣流和衝擊波,被震暈,甚至震死。
就像是老天特意要讓閔中原步入絕境似的,在呼蘭河南岸,1營組織起攻擊後,輕重機槍打響,而對岸的槍聲似乎弱了很多。
“馬上投入進攻,不能給鬼子緩過來的機會。”
閔中原一下子就急忙了,讓他更奇怪的是,日軍陣地上的火力也小了很多。四挺重機槍少了兩挺:“他孃的,誰能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閔中原的火氣一下子就竄起來了,雖然沒有暴跳如雷,但戰場似乎正在偏離他的預想,越走越遠。
“旅長,你聽……”
王希聖像是被定住了一樣,支起耳朵,側向戰場,似乎發現了一些端倪。
“聽什麼?我就聽到,對岸的友軍,差不多要被小鬼子滅了。”閔中原氣呼呼的說道。
“不是,是毛瑟機槍的聲音。”
“毛瑟機槍?”閔中原腦子裡過來一般,隨即想起來,那種機槍單薄的小身板,雖說是輕機槍,但是其威力幾乎趕上了重機槍,射速比一般的重機槍都要快很多。
據說一把MG-34機槍很貴,比一挺馬克沁的價格都要貴。
以前40軍是列裝過一些,但因爲長時間沒有補充零部件,和戰鬥消耗,在主力部隊中,這種輕機槍也不多見。倒是特種大隊和偵察大隊,這兩支由野指直接指揮的部隊倒是裝備。
情況不容閔中原多加猜測對面友軍的身份,日軍的飛機已經開始俯衝了。
眼看天空中一個個小黑點,越來越大,機翼和空氣摩擦,發出刺耳的嘯聲。閔中原的心就要提起來了,兩個機槍陣地上,3人一組,形成一個機槍戰鬥小組,前面的戰士舉起槍托,做好了戰鬥準備。
突突突——
機翼上兩道火舌飛射出來,子彈在地上形成一條機密的彈線,向進攻的1營撲去。
“打——”
幾乎是同時,雙方全力展示出自己最強大的一面,警衛旅沒有高射機槍,就用機槍和木頭架子,甚至人代替高射機槍的架子,對着日軍飛機就掃射了過去。
轟隆——
戰士們努力的控制着跳動的機槍,但還是沒能將阻止日軍飛機的投彈。一發航空炸彈,在1營左翼幾十米外爆炸,幾十個戰士被波及,頓時擋在了河灘上。
日軍的飛機也沒有多糾纏,投下炸彈後,立刻拉起機頭,往南飛去。
閔中原見日軍飛機撤離戰場,也知道是沒油了,立刻就加大了對北岸日軍的進攻,一個迫擊炮連也被拉上戰場,對日軍河防重要區域火力覆蓋。
讓他想不透的是,這次進攻,日軍連反抗的意圖都不是太強烈。
幾乎是付出了很小的傷亡,1營一個連就衝上了對岸日軍的陣地,閔中原都快懵掉了,他已經做好準備,這次進攻被打回來,可就這麼輕易地拿下了日軍的陣地,這仗似乎結束的有些離譜。
很快,他就找到了答案,披着青草編成的風衣,頭頂草帽,要是在草甸子上一趴,根本就看不出這是一個人。
“河娃子”
閔中原一聽聲音,臉色一變:“老餘,你說是誰呢?原來你幫了我一把不過咱兩熟歸熟,你可不能讓我在部下面前,讓我下不來臺。”
“我是你姐夫,叫你小名又咋了?”餘得水像是沒有感覺到閔中原心中的不甘,往閔中原肩膀上擂了一拳:“來給你引見一下,我的神槍手,鬼子挎軍刀的就是被他倆幹掉的。”
“首長好”
“好小夥子”閔中原由衷的讚歎道。
“姐夫,這兩個寶貝借給我試試怎麼樣?”閔中原眼前一亮,心說有了這樣的利器,打起仗來還不是手到擒來?頓時有了招攬之心,也算是認了這麼一個讓他頭痛不已的親戚。
“門都沒有”餘得水頭搖的撥浪鼓似地,頓時拔腿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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