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孫婆婆收拾了門面,剛想把門面的門板卡好,一個身影站在了她要拿的門板旁,她拿起掛在胸前的老花鏡,“陶然啊,這麼晚了,要買進香的米麪麼?”
“孫三娘,果然老了,連我都不認識了麼?”糧店門口的橘黃色的燈罩在陶然的眼睛裡閃耀着詭異的光。
“你是……”孫婆婆一下子嚇得呆坐在地上,看着陶然的滿是黑煙的眼睛,“事到如今,你還回來做什麼?”
“怕您不記得我,我回頭看看的啊。”陶然側過頭擺了擺手,但馬上又伸出手,“婆婆,不要帶我進屋說話麼?”
孫婆婆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塵,嘆了口氣,“進來說吧。”
陶然坐在八仙桌對面,手裡捧着孫婆婆給的茶水,“我就單刀直入的說了,幫我消除鎮上所有人關於魏奶奶的記憶。”
“什麼?魏坎!魏坎不是已經入獄了麼,爲什麼還要置她於死地?”孫婆婆聽到了手裡的茶壺摔碎在地上。
“做不做?”陶然放下了杯子,眼睛裡黑色的煙慢慢的從做向右的飄過。
“不做。”孫婆婆拍了桌子,“而且請你從青石鎮滾出去!”
“婆婆,怎麼了?什麼東西碎掉了啊?”孫婆婆的孫子揉了揉眼睛,從閣樓上下來。
“我本來想讓你自己選擇,現在我又多了一個籌碼。你要怎麼辦?”陶然向小楠勾了勾手指,小楠便向八仙桌走去。
“讓小楠上去,我們坐下來談。”孫婆婆妥協了,陶然揮了揮手,小楠又爬上了閣樓,“爲什麼要殺魏坎?”
“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我已經殺了這個孩子的奶奶,多一個少一個都無所謂,只是我現在特別想要魏老佛爺的命。”陶然捏起杯子嗞了一口。
“什麼?是你陷害魏坎!”她氣憤極了,但是又害怕吵醒孫子,她幾乎是咬着牙說出這句話的。
“有不滿麼?我再告訴你,我還故意喚醒了這個孩子的靈魂,讓他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手掐死了自己的奶奶……他現在估計已經瘋了。”陶然用手指在太陽穴圈了個圈,然後便是一陣的狂笑。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孫婆婆握緊了自己的手,就是那個鮮血洗淨已經摸了米糧五十幾年的手,自暴自棄地放棄了那麼執着的追隨的那個人,呆在曾經驅逐她的地方,然後仍由時光衝老了皮膚,留下歲月的痕跡。
在這個小鎮沒有法律,不需要警察,和平安寧,就像當年在白澤之澤外遇到的他一樣。可是現在他回來了一切都不一樣了。
都怪她,曾經,動了心,將他帶到了不屬於他的世界。
“
這你又有什麼籌碼來問呢?”他說着這句話,用着不同的軀殼。
就像當年,他說他不喜歡她,她對他說,“這樣你又有什麼理由再呆在這裡呢。”
“其實,看到相愛的人回身忍受不住的想要動手的,對吧?”陶然吹了吹杯子裡的茶葉,“你就是用這陸羽的茶去給那些老婆子們催眠的吧,那天季家火光沖天,其實你知道季允竺,哦不,是白澤家第三輔臣墨玉是被束縛在家的吧。那麼多年過去了,你怎麼還這麼心狠手辣?”
“你!”孫婆婆瞪了瞪眼,但很快又低了頭,“什麼時候?怎麼做?”
“你可別這樣像是我強迫你的。你可是紀家的,不不,你看我這嘴,以前的事情就不提了。來我這裡吧。”
孫婆婆聽到他提了紀家,握緊的手鬆了下來。陶然向門口走去,孫婆婆也不禁跟了上去。
“只要你說‘無相之地’就會有人引導你,當然我也不着急,幫了我我可以讓你選擇來,還是不來的。”陶然親吻了她的臉頰,“別送了。”
“陶然,你去哪裡的?”陶顧維催促着擡着棺材的“人”,看見了陶然,便呵斥了他。
陶然沒有辯解,只是默默地把黑麻束在陶顧維的臂膀上,“奶奶走的不明不白,我們起碼要帶着麻接她回家啊。”
說完陶然泣不成聲,陶顧維喉口也一下子哽住了,他只得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鼻子酸酸的心裡卻倍感欣慰。
“但是這些擡棺的人走路姿勢好奇怪啊。”陶然看着這些穿着黑袍子,走路卻像蛇一樣扭來扭去的,他禁不住問陶顧維。其實距離他上一次來青石鎮已經過去很久了,青石鎮裡有妖怪還是在他去了無相之地之後才知道的,過去好久了,戰亂和平,戰亂和平,每次都是這樣循環往復,對於活得久的妖怪來說,三兩年就過上不得不搬離走動,妖怪們也漸漸過膩了那樣的日子,他們最後的去留地便是這被山環繞,四周還有白澤之澤的桃園做迷陣的青石鎮。
這裡妖氣橫生,迷的他分辨不出眼前陶顧維請的是哪路“神仙”。
“啊,呵呵,我隨便找的朋友啦,正好他們有空,就叫上了。什麼?哪裡有奇怪,怎麼可能奇怪啊,啊,呵呵……”陶顧維摸了摸頭,尷尬的笑了笑。他不擅長說謊,討厭就是討厭,喜歡就是喜歡,但是……
“其實,爸,你也是妖怪吧?”陶然看不下去那樣“忸怩”的男人,直接單刀直入的問了他。
“安……安頓好……奶奶再和你說。”可他還是迴避了。
其實那些傳袍子的四個人是八個地土之精,而陶然的奶奶,陶顧維的媽媽是山地之精,地土之精生活在地下,身高只
有尋常人的一半,山地之精生活在山腳下,離山脈之源越遠,就會越虛弱。
打小他一直生活在地下,一般的地土之精可以鑽進的洞他鑽不進總是會被嘲笑,在洞裡完全看不見路還是會被嘲笑,他懇求父親將她交給母親,但是他卻發現自己根本不能靠近山。
陶奶奶嫌棄過這個嬌生慣養的孩子,但是如果陶顧維不能在他身邊生活下去山地之精就要絕後了。她逼他天天爬上決玉山,他總是哭着爬完,又哭着下山,在他小小的心裡種下了討厭妖精的種子。
還是孩子的他在亭子裡看到了一個曼妙的女子撫琴,青綠的竹子做成的亭子,竹葉掩映間青煙寥寥。
那個女子也看到了他,她受了驚,但他低頭作揖,低着頭就下了山,然後便天天往山上跑,他不看她,只聽她的琴。
“你要娶妻了。”陶奶奶叫住要上山的陶顧維到堂屋裡來。
“不,我不要。”陶顧維腦袋裡突然浮現出那女子的樣子,立馬搖了搖頭否決母親的決定。
“決玉山上的竺家。”陶奶奶不顧陶顧維跪下的樣子,冷冷的說。
“山上有人家?”陶顧維上山從沒有見到過人家,想起那姑娘的樣子,必定是個大戶姑娘過來隱居的。
“只此一家,那姑娘叫竺荷,我看過了,你要好生待他。”陶奶奶拍着跪下的陶顧維的肩。
“嗯。”是她麼?會是她麼?他心裡掩不住的狂喜。
“白欽,白欽,你發什麼呆,我家就在下面啊,我要回家看看。”白欽在女神峰的岩漿穩定下來之後,很快便完成了鑄劍,現在他帶着陶甄教她御劍。
他將白澤的角留了下來,又去白澤的白桃樹下折了幾處桃枝,將桃枝的淨化驅邪之力築進了長刀之中,並將長刀命名“白澤”。
“噓,別叫。”白欽本意是想送她回家,但是……他看到了很多東西,立馬想帶她離開。
誰知陶甄擰起來根本不是小孩子的力氣,一下子兩個人都栽到了陶家的天井裡。一個黑影想鑽進陶甄的身軀,但是被白欽拿白澤一擋便黑影灰飛煙滅了,白欽也立馬帶着驚慌失措的陶甄飛快的離開。
“白欽,剛剛的是什麼?”陶甄淚汪汪地看着白欽,白欽一愣,一下子走了神,“你看得見?”
“嗯,我看到了。”陶甄眼罩下泛着紅色的熒光。
“我還不知道那是具體是什麼,但是要是能被白澤殺死那一定是奸邪魅惑之物。”白欽不知道她瞭解到什麼程度,但是還是保守的說了一句。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那個是‘鬼’。”陶甄手覆上眼睛,“可是爲什麼家裡有那樣的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