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沐究竟是什麼性格,是什麼樣的人,只有看見之後才知道。
但是現在我知道的是……
開飯了。
旅館是自助餐的性質,樓下的餐廳中,擺着長長的一張大桌子,上面鍋碗瓢盆什麼的擺着整整齊齊,裡面小到麪包大到牛排應有盡有。
此時我才注意到這件旅館的裝潢,已經不能用好看來形容了。
應該說,豪華。
甚至比靈城旅館都不遑多讓。
但是靈城旅館是什麼地方啊?靈城旅館說白了只是夜沐和零的私人住所,裝修的豪華些給自己住無可厚非。但是這裡不一樣,這裡是真真正正的一大間旅館,不是私人的住所,而是貨真價實的旅館啊!上下不少於五層,每一層裝修的都宛若宮殿,尤其是一樓的大廳,已經不是宛若宮殿了,豪華的程度已經絲毫不下於一座真正的宮殿了——雖然我並沒有見過真正的宮殿長什麼樣子。
而食物的美味程度也遠在我的想象之上,當然了,也有可能只是好幾天沒吃東西了,現在饞的。
但是不管怎麼說,這也是貨真價實的正宗西餐啊。
看着周圍來來往往的白人,我加了幾塊牛排後坐回了張道陵佔的位置。
“你貌似會說英語是嗎?”我問道。
畢竟剛纔和那個服務員妹子交談的就是張道陵,我聽他英語說的還是相當熟練的。
張道陵看了我一眼,隨後點了點頭:“差不多……所有語言。”
“哈?”
我呆住了。
“我都活了兩千多年了,就算是把火星文都學來貌似也不稀奇吧。”張道陵苦笑。
貌似是爲了舒緩他自己的鬱悶心情,他破天荒的開起了玩笑。
我扶額哀嘆,他這副年輕的樣子總會讓我忘記它實際上是一個活了兩千年的老怪物。
本來他們散仙就聰明,就智商高,再加上有時間的積累……像張道陵說的,就算是他學來火星文都不值得驚訝。
我正一邊說着話一邊和張道陵交談着,忽然一個盤子出現在了我們的餐桌上。
盤子上,還有幾片面包雞蛋什麼的。
我嚇了一跳,這盤子突然從上面飄下,一點預兆都沒有,着實恐怖啊。
但是等盤子落穩後我才意識到,這,應該是白沐吧。
餐廳中的座位是長沙發,非常柔軟。旁邊如果有人坐下的話,也會有感覺的。
就比如現在,我就明顯感覺到沙發微微有些搖晃。
果真是白沐。
白沐應該是和張道陵打了個招呼,因爲張道陵衝着我身旁也寒暄了兩句。
而我的面前也突然多出了一部手機。
上面打開的應用是記事本。
記事本上幾個手寫的漢字:“早上好,音音。”
我心裡忽然有些莫名的溫暖,最後轉頭望了一眼身旁。
那裡,看起來是空空的。
但是我覺得,此時有人,在看着我。
“早。”
我說道。
對着我所看到的空氣,對着白沐。
手機忽然消失,再次出現的時候,上面多了一個笑臉。
畫技很拙劣,但是……
覺得好暖心。
總是有些人,明明就只是做了一些平淡無奇甚至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就能夠讓你從其中感覺到溫暖。連你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
我覺得白沐就是這樣的人,雖然,我看不到他。
一邊感嘆着,一邊吃着早餐。
西方吃早餐的環境遠比我想象中的安靜,畢竟自助這種東西,一般都是三五好友一起吃,熱鬧些才正常。但是這家旅館中卻非常安靜,偶有說話,也是壓低了聲音。
當然,就算不壓低聲音我也聽不出他們說的是什麼——指望着憑藉幾年爲了應付考試而學習的英語來聽懂外國人說話?想得太多了。
不過……
當喧鬧聲真的在餐廳中想起的時候,我還是回頭看了一眼。
在餐廳的某個角落,幾個白人大漢正圍着什麼,在那裡大聲叫嚷。
的確,我是聽不大懂他們的話,但是這麼大的聲音,迴盪在這麼安靜的餐廳中,鮮有哪個食客是不回頭看兩眼的。這和聽不懂沒關係,重點是,聲音夠大。
張道陵也望了一眼,隨後繼續低頭,吃着他盤中的肉。
“他們在說什麼?”我輕聲問道。
張道陵微微擡眼,然後說道:“一些糾紛,你也想要插手嗎?”
“不,我只是好奇而已。”
我立刻回道。
我發現我有些太愛多管閒事了,如果再這麼下去說不定會惹張道陵他們反感,此時要趕緊表態。
張道陵滿意的點頭,然後繼續吃他的肉。
喧鬧聲越來越響,其間還是不是傳來女子的尖叫聲和食客的叫嚷聲。
我吃着盤裡的菜,最終還是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
那幾個白人男子,正在揪着一個穿着服務生服飾的女人的頭髮,將她往一旁的餐桌上按,而餐桌上的食客叫罵着跑開,卻也不敢反抗。
那個人……
我一看到那女人,心下便有些詫異。
可還沒有多想,頭就被什麼東西給敲了一下。
回頭一看,原來是張道陵的手。
他收回手指,然後淡定的說道:“吃飯。”
“那個女人,是之前敲門的服務員吧?”我輕聲問道。
張道陵嗯了一聲,沒有再多說話。
“那你不去幫幫她?”
他擡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又低下了頭吃他的。
我心下恍惚,我怎麼又多管閒事兒了?
但是又轉頭看了看那女人。剛剛纔見過一面,結果一轉眼就被人欺負,這種感覺……真心挺彆扭的。
我嘆了口氣,最後還是默默地低頭吃飯。
張道陵不去幫忙,憑藉我一個人也成不了事兒。
正想着,忽然沙發微微顫動。
我詫異的望向了旁邊的空氣,我知道,白沐此時應該是站起來了。
“別多生事端。”張道陵忽然說道。
我不知道白沐回了些什麼,但是卻看到張道陵點了點頭。
然後,白沐應該是走了。
我又看向了張道陵:“他剛纔說了些什麼?”
張道陵這次連看都沒看我,只是低着頭說道:“比起世俗中的事情,我不如他。”
“啊?”
我表示一臉懵逼。
“白沐剛纔說,那個女人應該不簡單。”
張道陵眼神微擡,看的卻不是我,而是我身後。
我知道他看的是誰,於是又低聲問道:“怎麼不簡單?不簡單還會被這麼欺負?”
“有種不簡單叫深藏不漏,”張道陵吃了口東西,“而且白沐說不簡單的不是那女人的身手,而是背景。”
“背景?就這服務員?”
我知道這間旅館着實不小,但是這也能算是背景?
而且那幾個大漢從幾分鐘之前就開始鬧事了,到現在保安都沒有出現,其中的緣由即便是我也能猜出三分,無非是旅館的老闆都有些忌諱那幾個大漢,爲了賣給他們面子不敢貿然出手罷了。
顯然,那幾個大漢纔是真正有背景的。
而那個女人……
真是看不出來。
說她是個女人,都有些太過了。
她的歲數,頂多也就是個女孩而已。
只不過穿上了服務員的衣服,那種制服的烘托之下,帶給了她幾分原本不屬於她的知性與成熟。
從身高和容貌上來看,這姑娘的年齡估計也就比我和尹落英大個一兩歲。
當然了,我有些外國人臉盲症,也不知道我看的對不對。
張道陵忽然說道:“隱藏的這麼好,連我都沒有發現,難怪……”
“什麼?”
我詫異的問道。
張道陵這麼突然來了一句,前面沒頭後面沒尾的,誰看得懂啊?
他卻搖了搖頭,然後伸手指了指我的身後:“你不是愛湊熱鬧,愛管閒事嗎?還不快看看。”
我臉上一紅,但還是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局勢。
我是看不到白沐的,但是那幾個白人大漢和那女孩卻能夠看到。
大概是白沐在和他們交涉,那幾個白人大漢此時正扭頭對着空氣說各種英語,然而我除了一些髒話什麼都聽不懂。
“……”
我都爲我自己無語了一下。
除了髒話什麼都不懂,這算什麼?
但是無語沒有持續多久,因爲那邊的談判,已經破裂了。
一個胳膊上紋着黑龍紋身的白人大漢率先出手。
這些大漢的衣着和普通的食客明顯不同,普通食客或是西裝革履,或是一身休閒,但不管怎樣幾乎都是長袖的衣服——畢竟這裡不是中國,即便在六月,溫度也只有十幾二十度上下,穿半袖實在是太冷。
但是那幾個大漢卻偏偏像是不怕冷一樣,穿着背心,露着胳膊,上面肌肉隆起,十分健碩。
而背心也緊緊地貼在他們的身上,勾勒出背部腹部那肌肉的剛硬線條,而且每個人都是一臉痞相,一看就是那種黑社會性質的。
“白沐……打得過嗎?”我不由問道。
張道陵忽然笑了出來,然後眯眼看向了那揮拳砸向空氣的大漢:“我的徒弟,還能打不過這幾個普通人?”
“你徒弟?”
我着實嚇了一跳,真沒想到這消息這麼……出人意料。
“你徒弟不是林一笙嗎?”一邊嚇一跳,我還一邊想起了這個人的名字。
張道陵搖頭,然後道:“我收白沐爲徒,是在兩年之後。”
“兩年之後?!”我又嚇了一跳。
但是嚇完之後,我也就釋然了。
夜沐那次和我說過,他們都是在另一個空間的三年之後穿越回來的,所以收白沐爲徒也是那時候的事情了吧。
“唉,這記憶,不恢復總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懂啊。”我感嘆道。
這是有感而發,我已經不是第一次被記憶所困擾了。
張道陵卻笑道:“嘖,就算是你恢復了記憶,你也不知道白沐是我徒弟。”
“爲什麼?”我問道。
“夜沐沒有和你說過嗎?”
張道陵只是說了這麼一句,然後就沒有再說話,同時伸手,指了指他的腦袋。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