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擁有十五萬公頃的大森林,而人類也只是想要一個能夠安穩度日的安全區而已!再這樣下去,兩敗俱傷,你也只是爲其他妖族徒作嫁衣罷了!戰爭遲早是要結束的,我可以代表聯邦**,和你們簽訂公約......”
“別天真了!”曼特怒吼一聲,粗暴地打斷了海倫的建議,“戰爭從三百多年前我們從囚牢中出來時就已經開始了,所有妖族都摩拳擦掌要向人類復仇,而人類呢?只想要一個安穩度日的安全區?別說笑了,人類也不會放心有這麼一羣如同魔鬼般的智慧生物和他們共享這個世界!我也曾一度以爲有什麼辦法能讓人妖兩族在大體上能夠和平相處,但是事實證明我錯了。戰爭遲早要結束,但不是用什麼狗屁公約,而是用血來終結!”
海倫不再說話了,她愣愣地看着有些陌生的曼特,時光彷彿回到了二三十年前,她有點想哭。
“海倫,你知道的,你一直都知道的,我也知道,一直都知道,只不過我們都在逃避這個現實罷了。亂世來了,即使我們血族不出頭,也會有其他的大族出頭,我們都是被裹在浪潮裡的魚蝦,只能順着這潮流走,直到風波平息的那一天。”曼特也望着海倫,冥冥中他有一種預感,這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曼特的聲音變得溫柔,溫柔到近乎哽咽。
思緒彷彿又飄回了二三十年前,第一次“微服私訪”華夏江南的血皇曼特和大將海倫在那個煙雨之地第一次相逢。
那石板路走到盡頭的時候,能看見一座酒肆,香氣蔓延讓人垂涎欲滴,都知道,江南小巷之中隱藏的,都是美到極致的人事物。滿庭清閒意,落葉紛飛景。斑駁石板小街道,聒噪的市集。清香竹釀相伴,小橋流水共樂。田野一望無際,山林遍佈雲海。清水環流,綠樹滿地。他們就在那裡相逢了。
在曼特的漫長人生中有許多第一次相逢,但都不及這一次來得那麼驚心動魄。
驚心動魄到曼特在沉睡萬年之後第一次又感覺到了年輕,驚心動魄到曼特甘願永遠放棄那個高高在上的皇位而和她廝守,驚心動魄到曼特願意被她奪去一切而無怨無悔......
那柄劍當時刺入他的身體,離曼特的血核只有一寸,他沒有抵抗,而是望着海倫說出了那句對於海倫來說比任何刀劍還要鋒利的話:“你好美!”
那時的海倫還是個冷冰冰的酷女子,身上透着沒有散去的青春活力,她握着劍柄,望着曼特。
但是曼特知道,她不會殺他,因爲那劍鋒在他的體內顫抖,卻再不能進分寸。
時間在一點點流逝,江南下起了雨。
雨絲淅淅瀝瀝地飄下,兩人都一動未動,沉默不語。
一生中總會遇到這樣的時刻,你的內心已經兵荒馬亂天翻地覆了,可表面上卻是比往常沉默了些。
這是一場單槍匹馬的戰爭,一種名爲愛情的戰爭,雙方都是輸家。
曼特在這場戰爭上堵上了他的一切,而這場博弈的結局是一個名叫維奇的嬰兒。
凡是有蜜糖般甜蜜的開頭的愛情往往都有個悽美的結局。
曼特帶着襁褓中的嬰兒重新坐上了血皇的皇座,而大將海倫接任了歐洲聯邦總司令。
二十多年後的今天,他們站在這,卻再也沒有話可說。
“海倫,離去吧,聖彼得堡已經成了我們博弈的犧牲品。你不應該在這裡結束,帶着你的部下撤退。人類將爲血族的血仇付出代價,如果還有下次見面,我是血族血皇,你是人類總司令。”曼特深吸了一口氣說道。
海倫的眼眶變紅了,他還想說些什麼,零疾馳至她身邊。
“走!”零終於說話了,她一把攬住海倫的腰朝着雄獅號的方向飛速離去。
曼特一直目送着海倫遠去,一滴晶瑩的水珠迎風滴在了他的臉頰上。
曼特食指擦過水珠,含於脣間一抿,喃喃道:“好甜......”
“曼特,爲什麼不追!那可是人類歐洲聯邦總司令,還有那個女人,價值還在總司令之上!你就這樣放走了他們?”德拉庫拉氣急敗壞地衝了過來,若不是琦一把拉住了他,他差點就衝到曼特面前指着他鼻子開罵了。
聽了這麼久曼特和海倫的對話,傻子都知道他倆之間有什麼不可描述的貓膩了。
“你和那女人是什麼關係?”德拉庫拉怒不可遏地質問道。
曼特也不回話,如同煮熟的蝦般彎下腰劇烈地咳嗽起來。
“怎麼?裝病?”
突然,曼特渾身炸出一片血霧,皮膚滲出密密的的血珠,成了個血人。
“曼特!”琦急忙衝了過來扶住曼特。
仔細察看曼特的身體,琦又臉色數變:“怎麼會這樣!”
“無妨,我回去調理一下即可。”曼特臉色慘白,直起腰來又冷冷地望了德拉庫拉一眼:“要去,你就去追吧!那丫頭受的傷比我只重不輕,即便如此,他和海倫聯手,殺你還是可以的。到時候我可沒那精力再來救你了。”
德拉庫拉想發作,但碰上曼特那冰冷的眼神火又減了三分,不敢在這關節眼上觸怒他,只好重重冷哼一聲,衝向雄獅號主持大局。
琦抱着曼特,展開雙翼,平穩地飛向血族城堡。
什麼大戰,什麼聖彼德堡,都沒有此刻她懷中的這個人重要。
琦都快哭出來了,只有她知道曼特受的傷有多重,傷及血核,即使傷能痊癒,境界也會倒退一個層次,超凡入聖也從此成了奢望。
曼特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琦,只好摸摸她飽滿的胸脯,故作惆悵道:“只有你在我身邊了啊!”
琦這纔好受了些,還能不正經,說明死不了。
另一邊,零攬着海倫轉瞬間便來到了雄獅號,運上元氣大喝一聲:“撤!”
還在苦戰的人類將士一看主心骨海倫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更是無心再戰了。
還是韋恩最先反應過來,他獨擋住兩名大公,早已經傷痕累累,立即抽身出來:“搭載飛行器,撤!”
大將韋恩發話,還在苦苦支撐的將士紛紛丟兵卸甲,轉身便逃。
母艦雄獅號的航行速度不高,而且目標太大,自然第一時間就被捨棄了。
不一會兒,甲板立起稍微阻隔了血族片刻,幾十架小型的戰鬥機從底下升起,朝着東部四散而逃,標誌着聖彼得堡軍隊的正式潰敗。
韋恩展開雙翼,和零還有海倫三大強者綴在逃亡機隊的最後方,阻擋着血族士兵的追擊,保護倖存的將士離去。
“追!”兩名血族大公自然不會錯過痛打落水狗的機會,他們都是相信斬草除根的狠主兒。
但他們話雖這樣說,卻沒有一個人敢上。
畢竟海倫和韋恩的實力有目共睹,即使大公上去也是死路一條。
“不用追了!整合隊伍,清理戰場,我們回城堡!”
正在血族戰士爲難之際,德拉庫拉趕到了,他忌憚地望着零吩咐道。
以衆聯邦將士逃亡爲標誌,持續了三個月的聖彼得堡之戰畫下了句點,正式落下帷幕。
這座昔日由彼得大帝一手建起的要塞之城,雄偉帝都,如今只剩下了斷壁殘垣,杳無人煙。
========
第二天,這場世界矚目的最強之戰的結果便傳遍了大街小巷。
聽聞聖彼得堡淪陷,總司令和倖存將士逃亡的結果,一時間坊間都是人心惶惶。
聯邦**官方則立刻發表聲明,此次大敗血族一方,秘密武器斬殺一名血族親王,而謠言所傳的逃亡屬“戰略性撤退”,退居聖彼得堡後方的葉卡捷琳堡,莫斯科,頓河畔羅斯托夫和烏克蘭四大安全區,形成穩固的聯合防線,徹底封鎖血族的侵略行動,藉此來安慰廣大羣衆。
當然,但凡是有些政治觀的,都不會聽信聯邦**的一面之詞。
整體來說,繼倫敦被天醒組織攻佔,溫哥華淪陷之後,經此一役,聯邦**的威信又受到不小的打擊。
聯邦名下的五十三座安全區也只剩下五十座,誰又知道下一座淪陷的會是哪個安全區呢?
有心人士則對這場戰役做了一個統計,三個月來,血族一方陣亡一名親王,兩名大公,之下的強者更是不計其數,據不完全統計,純血血族犧牲七千餘,血奴和傀儡犧牲至少五萬。
一場戰役下來,整個血族城堡的實力銳減一半不止,妖族之中也是蠢蠢欲動,不少人打起了這個曾經高高在上的第一大族的主意。
而聯邦一方,陣亡四名大將,戰爭母艦被打爛四座,雄師號被俘獲,軍隊死傷二十餘萬,從聖彼得堡活着出來的將士不過百人,而他們丟下的,則是一座死城。
三個月來,伏屍百萬。
慘烈。
只能用慘烈來形容這場戰役,即使是大白天,聖彼得堡的土地上彷彿都能聽見慘死之人的哀嚎聲,百里之外更是形成了罡風雷電四竄的生命禁區,基本上不會有什麼人來這裡憑弔了。
即使是名義上的勝者一方,血族也只是派出了幾支小隊象徵性地駐紮在這片廢墟之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