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安淺仔細的聽了,這才徹底放下警惕,“我不是她的女兒,但跟母女無異。”
她說完,看着面前的孔出雲,不知道爲何。無緣無故又增添了一句,“這些年,黃姨也沒有嫁人生子,再後來……”
頓住了的話語。不用她說出口,她想,他也應該猜到了結果了,孔出雲神情一愣。顯然是知道了。
面上快速的閃過痛苦,嘆道,“這些年,是我對不起她!”
白安淺有些觸動,不知應該如何安撫,蘇一南只是安靜的抱着她,無聲的做着她的依靠。
“白小姐,你能告訴我阿珍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嗎?”孔出雲的眼眶泛着紅潤,帶着乞求的看着她。
“我……”白安淺一時被噎住了,突然變得支支吾吾了起來,目光不停躲閃着,最後無法了只得敷衍道,“孔叔叔,這件事你就別問了,我是不會說的。”
她說的篤定,絲毫沒有半點退步。讓孔出雲升起的念頭一下子又被她一棍打散了。
“我就是想知道,這些年她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只能說的是,黃姨她過的很苦,這些年說從來沒有一天好過,其他的,你問的再多,我都不會說了。”
白安淺執拗的將臉撇向了一邊。看着病房裡的黃姨,像是回憶起了那日的事,讓她再一次感受到了恐懼。
黃姨在病牀上不停地掙扎着,那樣的無力,絕望,讓她突地就落下了淚,蹲下了身子。
蜷縮成一團,和黃姨一樣無助,“安淺。”蘇一南心口一驚,沒想到她的情緒突然就激動了起來。
連忙抱住她,捧着她的臉頰,“安淺,怎麼了?”
白安淺捂着脣,搖了搖頭。想要說自己沒事,可是眼淚卻仍舊不由自主的落下來。
“白小姐。”孔出雲也被嚇到了,走上前來詢問,還未等靠近,立刻就被蘇一南的眼神給喝退了。
“孔先生,還請您別再問了,我的妻子現在還懷着孩子,我並不希望她的情緒再有半點波動了!”
他沉着聲音,話裡話外帶着抗拒他的靠近,更帶着不可拒絕的凌厲,生生的將他逼退了幾分。
老李看着這年輕人的態度,心生不滿,“我們先生也是想要知道故人的事情而已,難道還有什麼錯了?!”
“老李!”孔出雲制止住了他,臉色同樣有些難看,轉過頭時,臉上帶着歉意,“很抱歉,是我無理在先了。”
“哼!”蘇一南冷哼了一聲,即便他們再如何迫切的想要知道多年前的事情,可不能讓白安淺受半點哭!
他一把將人抱起,不再繼續看身旁的兩人,柔聲的輕哄着懷中的人兒,“安淺,我們先回去,好嗎?”
白安淺將臉埋在他的壞裡,眼淚沁溼了他胸前的一片,不可察覺的點了點頭。
蘇一南會意,大步就離開了醫院,任由身後的兩人目光有多麼炙熱的看着他,直接選擇了視若無睹。
白安淺被他放在車上,直到觸碰到了椅子她都沒有鬆手的意思,蘇一南拗不過她。
索性直接抱着她,整個人鑽到了副駕駛座的位置上,位置並不小,但是此時兩個人擠在一塊倒有些顯得擁擠的過度了。
“安淺,別怕,沒人問你了,我在呢。”蘇一南下巴抵在她的頭頂,輕聲哄着她。
白安琪啊許久才從他的懷裡擡起頭來,一抽一嗒的,好不可憐,“一南,他們都不知道黃姨到底經歷了什麼,他們都不知道!所以,他們更沒有資格知道她的過往。”
那是一段不能公之於衆的過往,誰都不能知道她只能藏在自己的心裡,藏到心裡的最深處,永遠的埋起來。
不讓任何人知道,不讓任何人去觸碰,可是天往往不遂人願,她想要隱瞞的,偏偏所有人都要去揭開。
“我知道,我都知道,所以,我們不去理會就是了,聽到了嗎?”他攬着她身子的手收得緊了緊。
白安淺嗯了一聲,慢慢的控制下來情緒了,“一南,我是不是很懦弱?”
“在我的身邊,你儘管示弱,我都會保護你的。”他搖着頭,反倒有些慶幸,“因爲,這樣的你纔會學會依賴我,纔不會將我拒之在你的世界之外。”
“我不想這樣的。”可是,到底還是變成了這樣,她靠着她,“我以前不是這樣的,爲什麼現在的我,會變得這樣的懦弱,那麼的害怕。”
蘇一南嘴角流溢出一抹笑,低下頭在她的嘴角輕點了一下,幽暗的目光對上她的星眸,“不,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永遠都不需要在我的面前逞強。”
“那我賴上你怎麼辦?”她忍不住笑出了聲,被他說的情緒也散去了幾分。
“樂意之極。”他聳了聳肩,巴不得真如她所說,白安淺一瞪眼,直接翻了一個白眼。
兩人有些沉默,許久之後,她低下頭,揪着他胸口的扣子,深吸了一口氣,“一南,你知道嗎?這輩子都是我欠黃姨的,我下輩子照樣還不了,所以,我也是自私的,我並不是因爲什麼所謂的孝心才照顧黃姨的,歸根到底,我不過是在贖罪罷了。”
“嗯,我知道。”
白安淺憤憤得捶了他一拳,“你什麼都說你知道,可是你什麼都不知道。”
“嗯。”蘇一南笑了笑,只當她的拳頭是棉花做的一樣,不疼不癢。
“你還會不會說其他的話了?”她不滿的抗議着,看他那什麼都絲毫不放在眼裡的模樣,讓她忍不住又打了幾下。
隨後,都感覺到自己的手疼的厲害了,他還無動於衷,真不知道他的身體是不是鋼板做的,真硬!
白安淺暗暗腹誹着,蘇一南雙眉一彎,明顯的被她的舉動給逗樂了,低低笑出聲,“行了,我們先回去,明天再過來看看黃姨。”
“好。”白安淺點頭應下,想到病牀上的黃姨,一閃而過的心疼和落寞,蘇一南捏了捏她的臉頰,試圖讓她精神一些。
“別想太多,會好起來的。”他一直堅信着,不然,也不會遇上她,更不會和她在一起。
白安淺咧脣笑了笑,應了一聲,推着他,“好了,去開車吧,我懷孕了,難免有些多愁善感。”
他仔細端看了一番她的神色,確認了真的沒什麼異樣了才收回視線,直接坐到了駕駛座的位置上,發動着車子。
***
蘇一宇很快就找上了masma,兩人一同坐在酒吧裡幽靜的角落一同品着最新弄到的拉菲,鮮紅的液體滑入高腳杯中。
在燈光的暈染下,讓人不自覺的已經帶上了幾分醉意,“masma,我想你應該知道我今天找你的目的。”
蘇一宇朝他微微舉起酒杯,自顧自的品了一口,masma邪魅的揚脣一笑,操着一口流利的z國話,“難道蘇先生今天找我不是爲了品酒的嗎?難道,還有什麼餘興節目不成?”
他興致高漲的看了看酒吧中央的羣魔亂舞,性感的兔女郎穿着暴露,姣好的身材全都落入到了他的眼中。
沒來由的,讓他深藍的眸色再次暗了幾分,閃着幽冥一樣的光,有些夢幻,又有些距離感的冰冷。
“哈哈哈……”蘇一宇仰頭輕笑着,“masma你可真會開玩笑,難道你會不知道我們公司最近想要跟你簽署的合作嗎?”
“知道又如何,現在的成瑞可沒有資本跟我談條件,現在想必是自身難保了纔想到我們公司吧?”
masma話裡話外帶着冷嘲熱諷,蘇一宇如何能夠聽不出來,卻絲毫沒有半點的在意,“masma你這話是不是有些太小瞧了我們成瑞了?不過一個小小的波浪,就能讓我們翻跟頭了,還早的很!”
“可以,在那之前,我希望成瑞必須給我做出證據來讓我看看,否則,這次的合作別怪我無情了。”
“那是自然,合作愉快。”蘇一宇舉起酒杯,在空中與他輕輕對碰了一下,masma同樣一舉,兩人一飲而盡。
“春曉苦短,有沒有興趣一起?”兩人就此打住了工作的話,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masma快速的領悟到了,目光再次投放到檯面上,眼底閃過的幽光帶着躍躍欲試,卻也有幾分失望,“就這些?”
“自然不會。”蘇一宇搖頭,伸手拍了拍,不知從哪裡突然涌出來了四五個女人。
各個清新脫俗,臉上都帶着幾分未脫去的稚氣,可是,與之相反的是,當中的身材,並沒有想象中的那般稚嫩。
masma起興致了,伸手摸向倒在他懷裡的一個女人,輕輕掐了一把,立刻換來一聲調笑和嬌嗔。
連帶着他的心都跟着蘇了,看着蘇一宇不懷好意的終於露出一抹笑,“沒想到蘇先生竟然好這口。”
“偶爾換換口味,今晚的禮物,可都是雛的,可得當心些,別弄壞了。”
“呵!”masma絲毫聽不進去,冷哼了一聲,舔了舔脣,伸手就攬着兩個女人離開了酒吧。
蘇一宇看着他離開的背影,難免多了幾分深意,嘴角不可察覺的勾起一道弧度,直接推開了身旁兩個女人,站起身,理着身上的皺褶,大步離開。
白安諾在家裡不知道在防備着什麼,手機響起的時候,像是見了鬼一樣,全身顫抖個不停。
好半響才穩住,摸索到因爲驚嚇而被丟到一旁的手機,接聽了起來,“喂……”
“安諾。”蘇一宇乾啞着嗓音,聲音透過電話帶着幾分性感,讓她的反應呆了半響。
“蘇一宇……”白安諾喊着他。
讓他滿意的點了點頭,繼續說,“過來,我想要你……”
“不!不行!”他的話還沒等說話,就立刻被她打斷了,情緒異常激動,白安諾抱着手機,幾乎哭了出來。
勸誡着,“蘇……蘇一宇,我們不能這樣了,要是讓masma知道了,我會死的!”
那日兩人剛談完合作的事情,也不知道爲何就喝醉了,一番酒醒之後,她和蘇一宇全身赤裸着躺在一張牀上。
身上再次添上了新的印記,她害怕,更不敢說什麼,匆匆忙忙的撿起衣服穿上就跑了。
結果,他不當作什麼都不記得就算了,怎麼還可以厚顏無恥的再打電話過來!
“別怕,他今天不會找你的。”蘇一宇猜透了她恐懼的原因,耐心的解釋着,一步一步的引誘着她,“安諾,我想你了,快來。”
“一宇,我不能。”白安諾的稱呼都變了味了,整個兒無力的倒在牀上,無聲的淚劃過她的臉頰,苦澀的厲害。
“你能的,難道比起我,你更願意待在那個惡魔的身邊嗎?不用怕,我已經找了人陪他了,不會傷害到你的。”說到這裡是,他故意頓了頓。
隨後,無奈的說,“算了,我不勉強你,我更不想再給你帶來不好的回憶,你好好休息吧,他今天不會再找你了。”
說完,徑直的就掛斷了電話,讓她的腦子懵了一大片,“蘇……一……宇……”
白安諾看着已經暗去的手機屏幕,一字一句的念着他的名字,心臟像是突然被什麼撞擊到了一樣。
那日兩人在一起的情景同樣回憶了起來,他是那樣的溫柔,不同於masma的粗暴,他會耐心的等她適應了再慢慢的索要她。
會一遍一遍的親吻着她,在她害怕的時候在她的耳邊輕輕的哄着,那樣的溫柔,是在所有人身上所感受不到的。
突地,白安諾捂着胸口的位置,那裡,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呼之欲出了一樣,可不等她抓住,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蘇一宇,蘇一宇,白安諾捂着雙眼,蜷縮在牀上,眼淚從指縫裡流出,“我真的可以信任你嗎?一宇……”
然而,這個回答她只能默默地詢問着老天爺,在此時此刻,沒有任何人會給予她任何的答案。
蘇一宇隨手將手機放在桌面上,身子不自覺的往後倒去,靠在椅子上,椅子一轉。
方向立刻面對落地窗,窗外萬家燈火,閃着不一樣的燈光和意義,他冷冷一笑,只覺得無比的礙眼。
***
黃姨的情況時好時壞,讓所有人都忍不住憂心忡忡的,唯獨有一人例外。
自從那日和白從文吵過架之後,兩人一句話都沒再說過了,白從文更是早出晚歸的。
她幾乎是一個照面都見不到,實在讓她氣得牙癢癢,自動的將這一切都歸功給了黃姨。
更認爲白從文這是心虛了,根本不敢跟她解釋什麼,抑或是和她說話。
這樣的想法像是在她的腦子裡紮了根一樣讓她氣憤和惱怒,再有白安諾的一番推波助瀾下。
廖茹無論如何都忍不下去了,這一次,看準了沒有人來看黃姨了,病房裡的護士也不知道去哪裡了,她也管不着了,立刻就偷偷走進了病房裡,將門給反鎖上了。
居高臨下的看着病牀上看起來一副睡過去的黃姨,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真是個賤蹄子!都這幅死樣子了,還想讓白從文死心塌地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啊!”廖茹正說着話,不知道爲什麼,黃姨突然就睜開了眼睛,雙眼凌厲的像是刀子一樣。
讓她驚嚇得下意識的往後倒退了幾步,拍了拍胸口,廖茹一口氣氣的堵在嗓子眼上。
指着她就叫罵了起來,“你瞪什麼瞪?!我說你你還有理了?看看你現在瘋婆子的模樣,我真應該讓白從文過來看看,看他還能對你戀戀不捨的嗎?”
“唔!唔!!!”黃姨的嘴被堵住了,只能聲嘶力竭的悶聲喊着,瞳孔裡。倒映着廖茹的模樣。
那個她永生忘不了的人,將她打入地獄的人!
廖茹被這樣野獸一樣的黃姨給再次嚇到了,嫌惡的甩了甩手,“你發什麼瘋?!”
病牀的扣帶被黃姨掙扎的咔咔作響,幾乎隨時都有要被崩斷的跡象,廖茹計上心來。
暗自捂着脣偷笑,“我們打個商量好不好,我要是放開你了,你就偷偷地跑出去,我倒要看看,你要是消失了,還會不會有人記住黃麗珍這個人!”
黃姨突然就安靜了下來,不再掙扎,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廖茹心中一喜,“你這是答應了嗎?”
回答她的自然是一陣沉默,廖茹小心翼翼的解開了她腳上的扣帶,只見黃姨依舊一動不動的躺着。
她暗暗計算了一下,要是她現在立刻將所有的扣帶都打開,只剩下一個讓她自己反應過來掙扎掉。
在這期間,她是完全有機會離開的,這樣,等她離開了醫院之後,黃姨再跑出來,就沒有人懷疑到她了。
心隨念動,廖茹到底還是怕黃姨突然發瘋,所以爲了安全起見,最後只打開了她的另一隻手的扣帶就立刻退出了病房。
黃姨的腰上,一手一腳都扣着扣帶,廖茹想的是好的,可是,誰都沒有想到,剛被解開了手的黃姨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就突地被掙扎開了。
就連廖茹都還沒踏出房門半步,一個身影就快速的竄了過來,黃姨一把揪住她的頭髮,使勁的往後一扯。
廖茹尖叫了一聲,身子已經往後一倒,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穿着高跟鞋的腳連帶着一扭。
幾乎都能聽到骨骼錯位的聲音了,疼得她張着嘴,聲音都發不出來了,黃姨一點也不耽誤。
直接就坐到了她的身上,呲着牙,尖尖的虎牙在這一刻就像是吸血鬼一樣讓廖茹驚慌。
她奮力的想要推開黃姨,可是,發了病的黃姨力氣大的驚人,饒是誰都無法阻止得了。
只一用力,就扣住了她的手,捏的手腕都要斷掉了,“瘋子!瘋子啊!快放開我!救命啊——”
掙扎了許久的廖茹才找回了聲音,扯開了嗓子不停地求救着,出去給黃姨洗換洗的衣物的護工趕回來時就聽到了裡面的動靜。
透過那道門往裡面一看,嚇得立刻就想要推開門進去幫忙,可是不想,方廖茹已經把門給反鎖上了。
根本進不去,她更是沒有鑰匙,“把門打開!”她在門外跳腳,朝廖茹喊道。
廖茹差點被一口氣撇的昏過去了,她真的是自作孽了!爲什麼要將門給鎖上了!
“你這個瘋婆子!快給我滾啊!”廖茹伸手推着那向她靠的越來越近的腦袋。
心中的害怕晉升了幾個點,下一刻,黃姨一口牙已經咬在了她的肩膀上,用力的撕咬着。
活像是一個餓了要吃人肉的魔鬼一樣,對於此時的廖茹更是如此,廖茹尖叫着,手腳並用的推攘着。
可是迴應她的,是黃姨愈發兇猛的撕咬,“走開!”
護工看到了裡面兩人的糾纏,嚇得心臟都要跳出來了,叫了一聲,轉身連忙就要去找醫生過來。記土圍圾。
結果,卻差點撞到了一個路人,蘇一南眼看着橫衝直撞過來的護工,快速的將人帶入自己的懷中,保護着她。
臉上閃過不悅,“幹什麼!莽莽撞撞的!”護工踉蹌了一下,穩住了身子,自頭頂傳來一道低氣壓的聲音讓她全身打了一個冷顫。
可是現在卻來不及去體會這些,她擡頭看到了蘇一南,一個激靈,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樣。
指着黃姨病房的方向,“蘇先生,你快去看看啊!這快要鬧出人命了!”
白安淺腦袋還有些暈,就認出了這是黃姨的護工,此時,再聽到她這麼一說,一把就把蘇一楠推開了。
直衝去病房,心中帶着慌亂,讓她的腳步都有些不穩,好幾次都差點摔倒在地上。
廖茹的高跟鞋踢掉了,突然讓她急中生智了起來,用腳勾回自己的鞋子,努力的夠到自己的手上。
握在手裡,高舉着,蓄勢待發的就準備往黃姨的頭部給砸去!
白安淺趕到時,站在門外,看到裡面的那一幕,徹底的驚愕住了,再仔細一看廖茹的動作,瞳孔陡然放大。
她想要阻止,可是那道門就像是她們之間的隔閡一樣,無論如何都推不開,“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