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飛向史總捕和賀盛望去,賀盛沉默不語,史總捕卻微微頷首,嶽玉麒眼珠子轉呀轉地,不知道在想什麼,段飛想了想,說道:“好吧,線索還是太少,本官……差自己再想辦法,總捕大人,咱們繼續去查看別的案發現場吧。”
忙了一天,又看了幾個現場,王福、王祿之死是個分水嶺,其他幾個現場的勘察史總捕都是親自參與了的,不過兇手身手高明,又非常小心謹慎,因此在各現場段飛也沒有什麼新的發現。
後面這幾個兇案死者共有八人,其中王家直系親屬三人,另有一個王家的護衛及四名貪圖高額賞金趕來輯兇的江湖人,兩個來月總共死了十五人,這案子果然很棘手,在沒有新線索的情況下,段飛回到衙署之後,招來了淳安縣的仵作,打算從他嘴裡掏些東西。
淳安縣的仵作姓牛,叫牛行,不過倒像是一隻癩皮狗,只見他蓬頭垢面,一隻大大的酒糟鼻陪襯着一雙惺忪的醉眼,上前拜見史總捕的時候還打了個大大的酒嗝,看到這副模樣,再想到自昨夜以來的所見所聞,段飛冷哼一聲,道:“總捕大人,看樣子我們得想辦法給牛仵作醒醒酒才行啊……”
史羽峰見狀都覺得臉面無光,他臉一沉,喝道:“來人,給我拖下去用涼水澆醒了再重打二十大板!”
捕快們將牛行拖了出去,隨後外邊便響起了哭爹叫孃的慘叫聲。
淳安縣的縣丞駱榮在一旁賠笑道:“老牛平日也還規矩,今日怕是被人灌多了點黃湯……”
“規矩?”段飛哼了一聲,將手裡的案宗彈了彈,道:“規矩人不去種田跑來當什麼仵作?我懷疑他根本就不懂一點仵作的基本常識,要麼就是嚴重瀆職,你看他填的這都是什麼?簡直是錯謬百出!隨意破壞證據、胡言亂語誤導判案!他當仵作那麼多年,不知造就了多少冤=假=錯=案,打二十板子都算少了,我建議將他直接革職查辦,追究責任,發配到邊遠蠻荒之地,死了也不許屍骨返鄉!”
駱縣丞尷尬地閉上了嘴,心中頗不以爲然,段飛不過是一個沒品的小捕快,若非看在史總捕對他崇信有加,又是謝通判特別指派來的份上,駱縣丞早就翻臉了。
段飛兀自呼哧呼哧地生氣,除了對牛仵作的不滿之外還有很多事情讓他生氣,目前除了知道兇手是個會武的高手之外連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王家又擺出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死了十五個人,段飛連具屍首都沒見到一具,偏偏驗屍的仵作還是個白癡,這叫段飛如何不鬱悶着惱!
被打得皮開肉綻的牛仵作終於酒醒了,他跪在地上,老老實實地回答着段飛的問題。
“不清楚……”
“不記得了……”
“好像是吧……”牛仵作縮成一團,在段飛的怒視下瑟瑟發抖,案發當日他都沒仔細勘察現場,此刻他又如何能回憶得起現場的細節?
“給我亂棍打出去,我再也不想見到他!”段飛終於發飆了……
牛仵作呀呀慘叫聲漸漸遠去,臨時充作大堂的屋子裡只有段飛氣得呼哧呼哧的聲音,史總捕安慰道:“阿飛,別爲這個混蛋生氣了,現在該怎麼辦?”
段飛恨恨地道:“案發現場多半被王家人毀了,本來可以從屍首身上發現的線索也被這個該死的白癡埋進了墳墓,還能怎麼辦?要麼另調個經驗豐富的仵作過來,開棺驗屍,否則我們只能等着兇手再下殺手了!”
史總捕一愣,目光向駱縣丞望去,駱榮把頭搖得就像小狗甩水似的,他說道:“不行不行,開棺驗屍需得上報應天刑部批准,還得家屬同意才行,王家乃整個淳安縣第一大戶,他們是絕不會同意的。”
段飛故意大發雷霆殺雞駭猴,居然還是沒能達到目的,他心中無奈,臉上卻無所謂地道:“那就等兇手再殺幾個人吧,對了,總捕大人,提起仵作,我倒是想推薦個人,我們寶應縣的楊仵作經驗豐富,我希望能請他過來幫忙破案。”
臨時調個治下的仵作而已,這小事史總捕當即答應了,開館驗屍在現代都是件很棘手的大事,何況明朝,不過這個案子已經死了十五個人了,史總捕也不得不考慮再死人的後果,他對駱縣丞道:“駱大人,我也覺得開棺驗屍是目前最好的辦法,希望你再去跟王大善人說說,總不能等着兇手再殺人然後才破案吧?”
駱縣丞點點頭,無可奈何地答應了,等他一走,段飛便道:“總捕大人,海安鎮上所有會武的人都找來了嗎?”
兇手是個武林高手,海安鎮上會武的人自然都有免不了的嫌疑,事實上這些人史總捕基本上都曾經見過,甚至訊問過部分可疑者,不過他現在已經承認自己不如段飛,或許段飛能瞧出什麼他瞧不出的線索來,因此他並不覺得這是多餘的。
史羽峰點點頭,說道:“海安鎮上會武的人很多,身份也複雜之極,而且,不排除有些人隱藏了自己會武或部分隱藏實力,要把整個海安鎮的人都篩一遍是不可能的,不過……基於目前所知,兇手的身手相當高明,那些已經確知還不如我的人基本上都可以剔除了嫌疑,比我強的還有不少,請得動的都有十來個,我已經全請來了,這就去把他們叫進來。
賀盛及嶽玉麒並未遠去,而是就近在一間靜室中調息打坐,賀盛並不贊同小師弟一個人保護段飛,他毛遂自薦表示願意與小師弟一起暫時保護段飛的安全,聽到史總捕的傳喚,他們倆第一個出現在段飛面前。
段飛向他拱拱手,道:“賀大哥、玉麒,對不起了,現在是例行公務,請問你們是哪一天來到海安鎮的?此前在什麼地方?”
賀盛答道:“三月一十二日我華山派收到了揚州府的密函,掌門師尊便命我帶着小師弟日夜兼程趕來幫忙,我們是三月一十八日抵達海安鎮的,至今已經將近十日,史總捕可以爲我作證。”
段飛心中盤算了一下,兇手早已出現,甚至就在三月十六日晚上還殺死了兩個江湖中人,當時賀盛與嶽玉麒應該還在路上,難怪史總捕對他們那麼信任。
“兩位沒有作案時間,可以基本排除嫌疑,請兩位到屏風後暫避,若有人在被詰問時露出破綻或突然發難,還請賀大哥聽我口令及時出手。”
嶽玉麒笑道:“我輕功比大師兄還高明,你怎麼不求我啊?”
“不得無理!”賀盛喝了一聲,向段飛點點頭,拉着撅起嘴的嶽玉麒走到了屏風後,那早已安排了兩個錦墩,兩人靜靜地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