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宣傳的力量!”李澤看着陳文亮,道。“他能起到的作用,有時候並不比一支驍勇善戰的軍隊差。”
陳文亮連連點頭。這一次大唐週報展現出來的力量,讓整個武邑朝廷都對其刮目相看。從南方諜探反饋回來的情況看,大唐週報對於這一次太上皇離世,李澤遇刺,真假李恪等事件的發酵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現在南方普通百姓,大體上都相信了大唐週報之上所登載的事情。
比起廣州小朝廷,大唐週報的傳播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在向訓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民間已經是炸開了鍋。而隨之而來的逮捕,禁言,殺頭等一系列的強硬措施,反而從另一個方面證實了這些事情的真實性。
如果不是真的,你爲什麼反應這麼大呢?
“李相,報紙的力量如此之大,對其的監管,屬下也覺得要加強了。現在除了大唐週報,光是在武邑,便還有另外三種報紙,而像山東,浙江,也都各自辦了自己的報紙。通過這一次的事情,報紙的威力,只怕會爲更多的人知曉。接下來恐怕會如雨後春筍一般的多起來,而我們對此並沒有相應的法規管制,也就是說,誰都可以辦一份報紙。這裡頭,必然有不乏心懷叵測者,有意與我們進行人心的爭奪。雖然翻不起大浪,但卻也不得不防。”
“你的意思是?”
“以前大唐週報的監管由屬下代管,但接下來,恐怕屬下就無法很好地完成這件事情了,所以屬下認爲,成爲一個專門的部門來做這件事情會更好。屬下認爲,以後報紙不但能成爲我們的喉舌,也能成爲促進行業發展的有力武器,更是能促進民智的有力武器,必須掌握在我們的手中,讓其按照我們的意願來發展,來規範。”陳文亮道。
李澤欣慰地點了點頭,陳文亮這還是第一次明確地在一些大事之上提出自己的建議和想法,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作爲自己的貼身秘書,秘書監的二號人物,毫無疑問將來會成爲大唐重要的政治人物,就像章循,現在已經總督一省了。
而陳文亮與章循的出身是完全不一樣的。章循出身名家,老子章回本身就是大唐的重要人物,是李澤身邊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所以章循在李澤身邊的時候,向來是敢想敢說敢擔當。陳文亮出身貧苦,小心謹慎,一向秉承着多說不如多做的行爲準則,對於一個秘書而言,這是一個不錯的品格,但對於他將來的發展來說,就不是什麼好事了。
“你認爲這件事情該交給那個部門來主管呢?”李澤問道。
“屬下以爲,還是交給禮部吧!”陳文亮道:“成立一個專門的新聞司,對報紙的成立,發行進行審覈。”
“你說得很有道理,這件事情,便交給你去與章公接洽吧!”李澤道。
“只怕還要請淳于尚書一起商討,這還涉及到新的法規,以前並沒有相關的法條!”陳文亮建議道。
李澤點了點頭:“這件事,便由你去操辦吧。”
“是!”陳文亮轉身準備退出李澤的公廳。
“去看看公孫先生回來了沒有?如果回來了,讓他來我這裡一趟!”李澤吩咐道。
這段時間,公孫長明很忙。
鎮州事件的所有善後事宜,都是他在處理。李澤是不可能插手這些比較陰暗的事情的,而敢於作主,也不憚於去做這件事情又能讓李澤充分信任的,也就只有一個公孫長明瞭。
經刻的公孫長明,正在與一個人談話。
而這個人的身份,說起來倒可算是現在大唐朝廷身份最爲尊貴的一個人了。
她就是太上皇的遺孀鄭氏。
鄭氏一族對於李澤並沒有任何的好感。李儼的第一任皇后,就是在壺關因爲受到李澤無聲的壓迫而自殺身亡的。到了鎮州之後,小鄭氏作爲續絃又嫁給了皇帝。這是鄭氏想要延續自身輝煌,也是當時保皇堂一派增強自身實力的一個做法。但隨着這些年來保皇堂分崩離析,一一被李澤收服,鄭氏的日子已經是極不好過了。
在武邑,根本就沒有人把鄭氏當成一盤菜。
而小鄭氏本人,更是一個悲劇性的人物。她嫁給李儼之時,李儼已經是重病之身,可憐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女子,嫁出去之後便一直守着活寡。
此刻在公孫長明的面前,她怯生生的哪裡有半分太后的威嚴?
“太后,接下來您要做的事情,便是這些了,不知您還有什麼不清楚的地方嗎?”公孫長明道。
“都清楚了,必不會出差錯的。”小鄭氏低聲道。
“那就有勞太后了!”公孫長明笑了笑,便欲拱手告辭。
“公孫先生!”小鄭氏突然開口,看了一眼公孫長明,卻又欲言雙止。
“太后有什麼事情,不妨直言!”公孫長明重新坐了下來,看着小鄭氏道。
“前幾日家父前來祭奠先皇的時候,與我見了一面,說到如今家裡過得實在艱難……”小鄭氏有些難過地低下頭,這樣的事情,實在是有些難以啓齒,也讓她感到很是羞辱。
公孫長明卻是恍然地點了點頭:“明白了,太后一家國灰是外戚的原因,一直沒有得授官職,只靠做一點生意養家餬口。”
“做生意被人騙了,幾乎就是傾家蕩產!”小鄭氏難過地道。
“太后,這件事情,我來安排,您看這樣可好?”公孫長明道:“鄭氏一族如果在這周邊安排太扎人眼睛了,也容易引起非議。太后也清楚,現在朝廷授官有着嚴格的制度,而鄭氏一族之中能符合要求的,實在是沒有。”
“不知先生想怎麼安排?”鄭氏一聽公孫長明鬆了口,不由大喜過望。今幾日看到父親愁白了頭,她傷心之餘卻也是無計可施,需知她現在也完全是靠人供養,如今李儼死了,以後到底如何,她都覺得自身難保。
“太后知道高麗嗎?”公孫長明道。
“高麗?這,這太遠了吧?而且是蠻夷之地!”小鄭氏大失所望。
“太后,高麗與其它的蠻夷之國是有着很大不同的,其國貴族都說唐話,習唐字,與唐人區別倒也不大。如今朝廷在高麗組建都督府,顧寒任都督,顧寒以前是我的屬下,有幾分香火情在,不如讓鄭氏一族移居高麗,哪裡如今正需要大量的唐人充斥總督府。鄭氏過去,很容易能獲得較好的職位而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更重要的是,在哪裡,沒有知道鄭氏的真實身份,只要鄭氏自己不宣揚的話。”公孫長明意味深長地道。
小鄭氏頓時怦然心動。
“而且唐人在高麗那邊地位極高,即便是做生意,也必然是能風生水起的。”公孫長明笑道。
“那安全?”
“大唐在高麗都城駐軍五千,同時在仁川設有軍港,常駐有水師!”公孫長明道。
“那就去高麗,勞煩先生安排!”小鄭氏站了起來,竟是不顧尊卑,欠身向公孫長明行禮。
公孫長明趕緊避開,看着小鄭氏,壓低了聲音道:“太后,等到將來鄭氏一族在高麗站穩了腳跟,便是太后也是去得的。到時候隱姓埋名,遠離中原,誰又能知道太后是誰呢?太后芳華正盛,豈能就此伴着青燈古佛了此一生。”
小鄭氏一聽這話,臉色唰地一下變白。
“這,這是李相的意思嗎?”
“主要看太后的意思,這兩年還要辛苦太后,將來如果太后有意離去,只管說一聲,公孫必然也會安排得滴水不漏的!”公孫長明拱拱手,“太后慢慢考慮,反正還有兩年時間,不必急於一時。”
看着公孫長明的背影,小鄭氏一時心亂如麻。
她受家族所累,嫁給李儼,伴着一個活死人過了這許多年,到如今,她也不過二十餘歲,以後最好的下場,就正如公孫長明所說的那樣,長伴青燈古佛,一想到以後那漫長的孤苦無依的年月,便不禁讓人不寒而慄,如果能離去?
她當真是怦然心動。
如果李澤當了皇帝,自己倒是真得可以離去,只要李澤願意放自己走的話。
她突然有些明白,公孫長明爲什麼要安排鄭氏一族去高麗這種邊遠的地方了。如果說先前她還有些不願意,現在,卻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誰願意讓自己的青春韶華就此白白消逝呢?
至於公孫長明所說的一兩年的時間,自然是李澤想正大光明的坐上那個位置還需要一到兩年的鋪墊,而在此之前,她也好,還是小皇帝李恪也好,都是需要坐在這裡爲李澤撐門面的。
不動聲色地安撫了小鄭氏,公孫長明又到了別宮的正殿,在哪裡,還有一個正兒八經的傀儡正在等着他去談話。
曾經的古川,現在在武邑朝廷強大的宣傳攻勢之下,幾乎已經被天下所有人都認定是正兒八經的大唐正牌子皇帝,李恪。而那個在廣州的正主,卻被認爲是一個冒牌貨了。
顛倒黑白,世事之奇妙,莫過於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