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死囚是有陰氣的,他們雖然活着,可是心早已死去,只等時辰一到,或被斬首、或被車裂凌遲,下輩子能否投胎爲人就是他們最大的追求,心如死灰自可百無禁忌,死都不怕了,還怕什麼縣令提審?
何況這也不像是要提審,幾十人站在縣衙院子內,上百名縣卒如臨大敵,弓上弦、刀出鞘,縣尊大人也在,這是要做什麼?處決死囚也不是這麼做的,沒聽說過會把刑場設在縣衙,而且今天的天氣也不好,空中陰雲密佈,估計不下雪也得下雨,就算今天是處決犯人的正日子,按例也得修改,官家殺人有個首要的條件,必須得是陽光燦爛,陽氣旺盛了纔不怕被陰魂反噬。
姓方的究竟要做什麼?死囚們心裡疑惑,漸漸把目光望向了站在院子中的一個年輕人身上,一看衣着打扮就是貴族,穿得卻不是官衣,小臉蛋白生生的,目光中有着焦急,這小子似乎是在期待着什麼?他的愛好就是打量咱們這些死囚麼?不對,這個貴族小子面前放了十個銅盆,正有縣卒將冷過的開水倒進這些盆裡,一遍遍洗刷着,直到他微微點頭,才停止這種重複的活動,倒入半盆冷開水。
“我看了大家的案卷,各位中有毆鬥殺人者、有抗拒官稅者、有家中無糧被迫入山爲盜者,卻無強暴女子、不順父母、背國叛逆之人,雖爲暴行,卻非十惡不赦之罪,所以,我想給大家一個機會......”
“先等一等,你是什麼人?”
有大膽的死囚提出問題,給個機會?老秦自開國以來,就沒聽過這等奇事,多半又是貴族老爺拿咱們這些可憐人尋開心的吧?
“我叫白棟。”
“是白左更!我曾聽獄卒議論,白左更來到藍田後救了無數災民。是個肯爲窮人着想的好貴族,難道白公要救我們這些死囚不成?”
“我不是在做夢麼?”
“這是個什麼機會,莫非是老秦又要開戰,讓我們這些死囚充軍上戰場?不去!死也要死在家鄉。可不能做了孤魂野鬼!”
“都靜一靜,否則本官一律嚴懲!”方明與縣司寇交換了一個眼神,喝住了這幫鼓躁不安的死囚。兩人都不知白棟要做什麼,不過既然是白左更要做的事情,他們唯有支持;區區幾個死囚而已,白左更想要,就是君上也會做個順水人情,何況是他們?
“我有一位朋友需要人血救命,所以要測試各位之血,如有得用者。事後我會替他向君上討一個人情,爲這位獻血者減輕罪責;縱然不得用,但凡參與測試者,白家也有酒肉款待,日後你等服刑。也有白家幫助安撫、照顧家人,保證他們衣食無憂,各位以爲如何?”
什麼!
秦越人一直在院中好奇觀望,聽了白棟這話身子一晃險些撅過去,這小子膽大包天,居然要取人血救跳蚤姑娘?這是醫家手段還是惡魔行徑!很想衝上去阻止白棟妄行,卻又實在好奇。聽白棟話中的意思,這些死囚獻血後生命並沒有危險,若是此法可行,醫家豈非又多了一門救人的手段?
秦越人還只是好奇,其餘人卻已經在發抖了,這些死都不怕的犯人聽得面色慘白。體若篩糠,已經有人受不住驚嚇當場暈了過去,就連那些縣卒也是面面相覷,彷彿見到魔鬼一般地望着白棟;他們見多了斬首車裂犯人的場面,卻沒見過嗜血的惡魔。這太可怕了!
“大家不要誤解,這只是本公在清溪鬼谷學到的救人醫術,並非惡魔嗜血。有沒有人願意接受測試的?本公絕不虛言,無論獻血之人還是參與測試的人員,都會得到好處。”
“我來!我張大牛不過是打死了鄉間惡霸,就被打入死牢,家中只有老孃一個人,我想她,我要出去!白公,請用我的血吧,大牛有的是血。”
“還有我,我也來!”
“我來......”
有了個開頭的,就有膽大者跟隨,不一會兒就站出了十幾名志願者,很像是後世單位組織獻血的盛況。
白棟點點頭,讓衆人稍等,轉身進了病房,取出從秦越人處要來的銀針,刺破跳蚤手指,分別滴了十滴血在十個銅盆內。
縣卒們多半畏懼,不敢跟着進來,只有秦越人做他的助手,好奇問道:“要如何檢驗?”
“在盆中滴入那些犯人的血,如果可用,便會與跳蚤姑娘的血完美相融,否則血不能融,就如涇渭分明。”
白棟說着滴了一滴自己的血進入銅盆,兩團血霧在盆中對峙,絲毫沒有相互融合的跡象。
“哦?若是這種不能相融的血給了跳蚤姑娘,結果又會如何?”
“會產生排斥,反倒害了她。”
“原來如此......”秦越人雙眼一亮:“那麼相融的血就能救回跳蚤姑娘了?”此刻他早就忘了什麼惡魔行徑,滿心想得是這法子若能見效,以後還要多多使用纔是。
“就是相融的血,也只有六成機會救到跳蚤姑娘。我這是拿死馬當成活馬醫,並非萬全之策,老秦你以後可不能亂用,除非是病人不救肯定會死,稍有生機也不可用此法,會害死人的!”
必須要警告秦越人,這傢伙試起藥來忘乎所以,上次在隴東高原把自己的嘴都害成香腸了;這種古時滴血相認的法子誤差太大,若不是實在沒有更好的辦法,自己纔不會拿來用,這老傢伙要是拿去給人亂用,還不知要坑死多少人。
“六成機會?這也不算少了......”秦越人越聽越是激動。
“總之是不可輕用。”
白棟有些無奈,這是個出名的醫學瘋子,爲了研究人體骨骼,連盜墓掘墳的事情他都幹過,自己說這些就是對牛彈琴:“走吧,咱們出去試血。”
試血其實沒有想象中那般可怕,張大牛第一個上來,緊張的全身發抖額頭冒汗,還以爲白棟會展現出惡魔的獠牙呢。沒想到人家就是握住他的手,拿根銀針在中指上戳了下,讓一滴血滴進盆裡,這就算完了?
含着自己的手指頭。張大牛可憐兮兮地望着白棟:“好疼。白公,我要吃肉,吃雞蛋!”
“應該。來人,給他雞蛋和肉,酒暫時不能給,管飽就行。”
這一次很順利,張大牛的鮮血很快就與跳蚤的相互融合了,而且融合的極爲完美。秦越人看得兩眼放光,大聲道:“下一個!”
接下來五個死囚的血卻都不能融合,秦越人反倒開心的連聲大笑。越是融合不易,越是說明融合後的鮮血有用,他對白棟是越來越有信心了;吩咐後面的死囚繼續上來驗血,驗過的人就被請到一旁吃肉,還是上好的小山羊肉。看得其餘死囚大爲羨慕,紛紛要報名成爲驗血者。
最後一共驗了二十七個人,可用者三人,融合機率並不高,張大牛身爲第一個參與測試就成功的‘福星’,立即被白棟視爲主力獻血者,這傢伙身上有運氣。希望他能帶給跳蚤好運吧。
吩咐縣卒帶了其餘的死囚回去,張大牛三人又被白棟請去洗了一回熱水澡,洗完後還有茶喝,有人幫着按摩身體,完後還有新衣服穿,三個傢伙差點沒美死。恨不得能夠再驗一回血方趁心意。
三人洗過了澡,也享受足了,才由方明親自押來跳蚤所在的房間,白棟微微一笑:“本公先謝過三位了,水蛭各位見過沒有?應該不會怕吧?”
“哈哈。那東西溝渠裡有的是,怕他做鳥!快來吧白公,俺張大牛還是第一個!”
“那好,脫去衣服,光着就行。”
“好嘞!”
見張大牛脫得赤條精光,秦越人點點頭,纔將豢養了水蛭的水盆拿來,一條條取出水蛭,放在張大牛的身上,足足放了有四十多條,不一會兒,這些水蛭便喝飽了血,個個漲大如鴿卵,看去極爲可怖。
“小子,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以往用水蛭放血,只需要用秦越人特製的藥香薰烤,就會讓水蛭吐出人血,此時剛好用來爲跳蚤輸血。現在需要脫了跳蚤的衣服,將水蛭一條條放上去;大姑娘的衣服秦越人是脫過不少,卻沒打算脫跳蚤的衣服,如此光榮艱鉅的任務當然要白棟來做。
老秦夠賊的,白棟心裡嘀咕了一句,脫就脫吧,人家一個大姑娘、擁有絕世的容顏,卻能爲自己出生入死,這還矯情什麼?是個男人就該擔當起來,難道還要故意裝個純情好丈夫,告訴秦越人自己已經有了苦酒,還是你這個醫生來吧,我得守身如玉?會遭雷劈的!
跳蚤的肌膚很美,失血過多讓她很危險,卻讓她更像一尊白玉美人,白棟手指偶然觸及她的皮膚,只覺滑膩冰涼,有種說不出的舒服;本來是不用脫去太多的,可白棟心頭一熱,硬是給人家脫了個赤條條光溜溜,頓時‘溝壑平原’一覽無餘,勾起了偉大詩人熱愛大好山河的壯烈情懷......總算他還有些節操,爲跳蚤保留了一條小褲褲,這年代叫小衣,不是三角的,是愚笨的四邊形。
白棟深呼吸幾口,強令自己不拿苦酒的身子與跳蚤做比較,比什麼啊,都好!按照秦越人教授的方法,小心捏起張大牛身上的水蛭,均勻放在跳蚤身上,而後才燃起藥香,輕輕吹動藥氣去薰染那些水蛭,果然見到水蛭的身子在漸漸縮小,顯是將張大牛的血回輸到了跳蚤身上。
估算一下,這四十多隻水蛭吸到的血應該能有一百cc左右,以跳蚤的底子,再來兩次就好,多了反倒可能產生排斥。張大牛一人就應該能頂住,能不用那兩名候選者的血就不用,畢竟用血越雜,產生排斥的機率就越大。
“哈哈,來吧,咱們繼續!”
張大牛興奮地抖動着胸口的腱子肉,剛纔被放了些血,他居然感覺特別舒服,竟是有些上癮了......
ps:
ps:感謝‘猴子請の救兵’兄弟的打賞和月票支持:)
‘ang’‘萩水落’‘貓子瘋’‘天庚金’‘爲你望風的魚’‘天天5分鐘’‘言言魔’兄弟的月票支持:)